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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逐月之光(日月同輝一)

對于黛安娜而言,再精美的玩具也不如黑夜那樣令人沉醉,再夜深人靜的時候,側耳傾聽著樹林間的蟲鳴,抬頭看著月亮在繁星的海洋間穿梭就是最愜意不過的事了。烈陽教派的長老們常說太陽才是生命的源頭,那月亮呢?難道是萬物的終結?長老們常說月亮是黑暗的產物,它滋養了那些骯臟的生物在陰影下嘶嘯。但是黛安娜并不這么認為,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寧靜與祥和,雖然那令人感到孤獨,但是她一向是孤獨的人。

她是一個孤兒,從她睜開眼看到的就不是她的父母,而是烈陽教派的長老們。他們很善良,但是也很執拗,關于太陽的信仰就是他們所追求的一切,并且這樣的思想也潛移默化的影響著所有人,除了黛安娜。月光的柔美與凄冷怎么能是太陽所媲美的呢?人們只記得仰望和追隨太陽的光輝,卻唯獨看不到月夜的美,在夜晚徘徊于石泉河畔,細細品味薰衣草的香氣,這又何嘗不是自然的美。

“我在想這些做什么?”

黛安娜將目光從篷頂上的蒼穹收回,重新落到眼前成摞的書稿上。這些舊書籍都太過于久遠,甚至有些字跡也模糊了,長老要求她將這里打掃出來,并且重新整理摘抄那些被人遺忘在角落里的古籍。黛安娜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長久的蹲坐讓她有些腰酸背痛。說起來這些工作本不該落在她的頭上,都怪自己那會非要跟長老沖撞。

“我這個脾氣,怎么就收斂不住呢?”

黛安娜又一次看向天空,也許只有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安撫自己內心的躁動吧。

她自嘲般的想著。

她低下頭重新看著那些舊書,上面無非講述的就是關于太陽的神跡,還有在巨神峰頂的那些傳說,星靈們的故事。傳說凡人只要登臨巨神峰之巔,就能夠得到諸星的賜福,甚至成為星靈在凡間的化身。那個時候天外的世界就會在星辰的光暈中綻放出四溢的光華,整個蒼穹都會被神圣的極光所籠罩。但是挑戰巨神峰的凡人有很多,又有幾個能真正得到那力量呢?反正黛安娜從沒有見過。

月光透過神廟的窗子投射在那些書箱上,一卷被焚燒的手稿引起了少女的注意。

“那是什么?”

黛安娜的好奇心驅使著她翻出了那件手稿。手稿已經有些殘損了,似乎有什么人想要將它從世間抹去,但又放棄了。不過最讓黛安娜震驚的,還是那上面記載的內容:

“皎月教派。”

在巨神峰,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關于另一個教派存在的痕跡。一直以來,拉闊爾人信奉的都是烈陽教派,而關于其他信仰,都被冠以異教的名字。烈陽教派在這里擁有至高的地位,凡是一切異教,都被圣堂武士團所打壓追捕。

這書稿的內容講述的是關于月亮的文化和傳承,以及日月交替的自然道理。黛安娜將這手稿緊緊的攥住,這是一個大發現,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教派曾存在于這片大地,她必須確保教派的長老們知曉這件事。黛安娜將剩下的書稿匆匆擺好,然后走出了神廟。

巨神峰高聳挺拔,但是它并非由地質變化而形成的,而是由上古的星靈們利用魔法從這片土地制造的一個與天界溝通的媒介。巨神峰的山勢呈旋轉型上升,不同年代的巖石互相雜糅在一起,這導致這里的地形十分復雜,因此拉闊爾人沿著山石原本的走勢,在山峰的低處鑿出了石道與階梯,靠著這些石棧,人們便可以實現在危崖上的行動。

不過如今是夜晚,拉闊爾人恐怕已經在洞穴里安然入睡了,唯有那些石柱上的火把還在風中搖曳著。不過黛安娜卻發現,今晚除了她,還有一個人。

這是一個老婦人,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在黑夜下前進,月光無法照耀前方的路,但是她還是緩慢而堅定的向前方走去,這條道路從山腳通往山上,過了前方的殘破門扉,就真的是走在勇者之路上了。山上吹來了一股寒風,哪怕是老婦人身上披著厚重的熊皮,黛安娜也不禁為她擔憂起來。

“你想去哪?”

于是她叫住了對方。

“姑娘,我要去那上面。”

老婦人伸手指了指那被云霧遮掩的輪廓,在凄冷的月光下,整座山巒都呈現出了一種遙不可及的朦朧美。

“那是被選定的勇士們才能踏上的路,你,不能上去。”

黛安娜說道。

“有誰這么說過嗎,孩子?能支撐人們走上這條路的往往并非被允許,而是源于內心的信念。我必須趕在日升前登上山巔,你愿意幫助我嗎?”

“我?我沒有資格……”

黛安娜顯然沒料到對方居然邀請她一同登峰,那對于教派而言是絕對不允許的。千百年來,只有烈陽教派承認的勇者,才夠資格踏上這條光輝的大道,即便如此,也沒有什么人能夠安然返回。

“告訴我,你愿意嗎?”

老婦人又一次開口問道。

風刮得更緊了,但是她就憑借那蕭瑟的身體抗住了這樣惡劣的氣候。

“我愿意。”

黛安娜說道。即便她也也不相信她們兩人可以做到。

那塊殘破的金屬門扉就立在那里,那是踏入萬神峰的第一步。通常人們會在此地舉行餞別儀式,將祝福給予即將獻身于諸神的勇士們。

但是今夜卻只有兩人參加。

黛安娜輕輕撫摸著那金屬的表面,各種顏色雜糅在一起,讓它的過去成了未解之謎。老人說每一塊石頭都有自己的故事,那么金屬呢?也許它曾親眼見證過巨神降臨世間的神跡吧。

最開始兩人腳下的大地還被綠植覆蓋著,但是隨著她們穿過山間流淌的小溪,蜿蜒繞過陡峭的山坡,最后爬上遍布石塊的高地后,花草開始零星的分布在各處,更多的是積雪。溫度開始一點點下降了,黛安娜作為神廟的戰士姑且可以忍受,但是那個老人呢?老婦人依舊堅定地向上方走著,盡管速度很慢,但是她始終盯著山巔之上,就好像那里有什么非要一見人或物似得。

很快她們便來到了冰凍之湖,這片湖泊就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鑲嵌在了山石之中。冰層下的水流似乎還在奔涌流淌,這是多么神奇的力量。黛安娜向身后看去,那些棧道已經模糊不清了,平原上的村莊也只剩下零星的火光。在這里,世俗似乎已經徹底遠離自己了,唯有不止的風雪還提示著自己身處何方。

老婦人還在向上走著,黛安娜在震驚的同時不妙有些羞愧,她趕緊加快腳步跟上對方。這條路果然十分艱難,稀薄的空氣,還有險象環生的山路,讓幾乎所有努力攀登的人都在中途身亡。倒下的尸體會被永遠地冰凍,封存于山間凜冽干澀的風中,作為后繼者的警告。不過幸運的是,那些危險的野獸還沒有出現,不然黛安娜真的很難確信自己能否保護的了老人。

逐漸的,時間感也消失了,天空斗轉星移,黛安娜眼里也只剩下眼前這模糊的道路,她每踩下一步,就是一次勝利。不過每當她以為自己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月亮的光輝就會籠罩在她身上,暖流在黛安娜的四肢百骸流轉,讓她的力量重新恢復些。

這還是黛安娜第一次感受到月光的不同之處。

漫長的黑夜,考驗的不只是黛安娜的身體素質,還有心智。當她再一次跪倒在地時,她真的沒有力氣了。

“見鬼,我就要倒在這里了嗎?”

黛安娜苦笑一聲,她咬緊牙抬頭向上看去,看到的卻是滿天的星光,以及那輪冉冉升起的新月。金色的光輝彌漫天際,透過它們,黛安娜看到的是巨大的城市倒映在蒼穹之上,金銀閃耀。她不確定那究竟是真的,還是縹緲的幻象,但無論如何,她成功的抵達了這里。

“對了!”

黛安娜慌忙的環顧四周,但是那個婦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了,唯有那熊皮大衣還蓋在黛安娜的身上。

望著那道光,黛安娜的心中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滿足,仿佛這世間只剩下她一人,享受著天地的安寧。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她的疲勞感一掃而空,她的身體重新煥發活力。突然,那道月光順著她高舉的右臂直通全身,從天穹之上投射下一道燦爛無比的光柱,在月光的洗禮下,黛安娜的肉體一邊被摧毀著,一邊重新鍛造,那些凡俗的鎧甲在光輝下竟紛紛化作了粉末。新的知識和力量灌輸在這個曾是凡人的體內,并讓她成為新的星靈。這種交接讓黛安娜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適感,她幾乎要呻吟出來了。

黛安娜知道,這一刻起她便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她找到了一個新的追求。

“我是月亮的選擇!”

她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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