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往日多站了半個時辰，太陽徹底露了頭，皇帝才按照次序召人覲見。

慢慢地，后頭的人品出些不對來。

平日里一氣兒召上七、八個大臣匯報政務就算是極限了，可今天呢？進去十好幾位了，卻沒一個人出來的。

原本皇帝在年宴上說好復朝當日再議儲君候選人一事，可看目前這架勢，前頭的大臣們都是折戟沉沙了？

其余的人面面相覷，掌心也不由得冒出一股濕冷的細汗。

仔細回憶了一番各自小團體聚會時商量好的打算，心中也各有了思量。

太陽慢悠悠的往頭頂上爬，進去的人越來越多，可就像被承軒殿的大門給囫圇吃了似的，連個骨頭都沒吐出來的意思。

其實就像大臣們揣摩的一樣，傅瑜原本的打算也不是推行舉薦制和選舉投票，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幌子，把天啟合理合法的甩給真正的秦玨而已。

至于是不是明君，又會對后世造成什么影響，在傅瑜心里是完全不做考慮的。

要說認真的，天啟國本就處在一個極度危險的邊緣。

老皇帝推翻了前朝不假，可他也完整的延續了前朝的奢靡作風和腐朽老化的制度。要說這其中帶來的唯一好處，可能就是在一定程度上令前朝權貴們收斂了手腳，又清理了一批尸位素餐的蟊蟲罷了。

老皇帝今天格外的萎靡不振，坐在龍椅上呵欠連天，要不是傅瑜用神藥這根兒胡蘿卜吊著他，他早就膀子一甩罷工了。

秦闕今天沒來上朝，不知道是受的打擊太大自覺無力和傅瑜抗爭了，還是另有謀劃，傅瑜都雷打不動的先把自己要推舉的人——常越甩了出來。

驚掉了以李承秋為首的一眾大臣的下巴，這一刻他們和‘常越’曾經的腦回路同步了。

大殿下身體好了，可是腦袋卻壞了？

再看看老皇帝一臉萎靡的樣子，聽到傅瑜的提議也沒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這就讓底下的大臣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一個腦袋壞了還說得過去，可父子兩個組團壞了腦子——，不可能吧。

有腦子活泛的，比如李丞相，心里頭忍不住嘀咕著，常越該不會是老皇帝的兒子吧。

有了傅瑜開的頭兒，別人就算心有疑慮也絕對不敢再提出其他的人選。

老皇帝心里頭還納著悶，怎么就沒人提立秦玨或者秦闕為儲君的呢。心里頭給這些沒眼力見兒的東西記上一筆，但也沒太多的在意。

有神藥頂著呢，這江山就在自己手里頭，是不可能落到別人手里去的。

老皇帝美滋滋的做著美夢，竟然真的睡著了。

底下的大臣們連個大氣兒也不敢出，傅瑜就給他們圈到了大殿后頭，一人一桌，擺了滿滿一溜。旁邊放著紙墨筆硯，旁邊的宮人還奉上貼心的解釋。

這都是大殿下讓準備的，就是為了公正公平的不記名投票。

后頭的大臣們來了一撥又一撥，后殿里頭就跟下餃子似的，文官武官都做一堆兒，擠擠挨挨的誰也別嫌棄誰。

最后轉了一圈兒，候選人落到了三個人頭上。

常越、秦玨、秦闕。

傅瑜要求不記名投票的方式更簡單。

紙上畫上三個圈，名字按著他貼在前頭的從右至左依次排列，選誰，就在對應的圈上打個勾。

誰也甭擔心上位的那個以后找你的毛病給你小鞋兒穿。

武官更是美滋滋，真有幾個大字不識的，叫他寫字那才是抓瞎，畫圈畫勾剛剛好！

傅瑜還不知道，就因為這個‘貼心’的小舉動，在場的武官們對他這個弱雞大公子的好感是噌噌噌的往上漲。

等都畫好了勾，這些官員們也不論官職大小，排著隊的往傅瑜早就準備好的大箱子里一放，大石頭算是落了地。

投票結束了，接下來就是計票的工作。

為了以示公正，傅瑜干脆請了李丞相和一位武官來唱票，至于為什么不是官職最高的護國將軍，因為他今兒個也沒來。

傅瑜笑笑，把計票的事兒交給了喜公公。

至于今天沒來的那些人怎么算票？當然算棄權啊。

李承秋和那名武官一人從箱子里掏出一張紙，展開看，再把結果告知給喜公公。

計票的法子用最簡單也不易出錯的——寫正字兒。

一幫古代的士大夫和盔甲男，個個兒老實巴交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抻著脖子往計票的小板子上瞅。

活像是小學生們在競選班干部，可能和我沒啥關系，可能最后選出來也要班主任指定，但是這個心情啊！

連負責唱票的李丞相都忍不住跟著心情激蕩。

展開一張選票，欸？這人怎么選了XXX？

再展開一張，嗯，這人和他的想法一致，孺子可教也。

票數很膠著，你追我趕不過一兩票的差距。

自從有了兒子以后就變得波瀾不驚的人渣李，好懸沒在今天犯了心臟病。

拿出見了底的票紙，他眼看著自己心儀的人選就差了一票，簡直是抓心撓肝問蒼天。

那武將憨笑一聲，把票箱子一倒，嘣嘣嘣的一拍，還真就掉下來一張漏網之魚。

武將依舊保持著憨笑，慢悠悠的把票紙撿了起來。

后殿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在這一張小小的票紙上頭，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大喘口氣會把這張小小的紙片兒吹飛了。

武將一副渾然未覺的樣子，展開紙張，咧嘴笑開了，看向喜公公，說出了兩個字。

傅瑜盯著最后的結果也不是很出乎意料，在場有人興奮，有人失望，李承秋松開緊握的拳頭心中暫歇了口氣。但在場其他人的腦子里都在想著同一個問題——，平票了又該怎么辦？

等這幫老大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夠了，傅瑜才從暗里站出來說話，“把結果呈給父皇，讓他做決定吧。”

喜公公垂頭應是，心里頭卻替自己新跟的主子著急，這節骨眼兒上不該主子親自去皇上那表表辛苦邀邀功？怎得還把差事往自己這兒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