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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無(二)

  • 江潮狂浪生
  • 祈安年
  • 2938字
  • 2019-07-12 22:14:13

葛大姓葛不假,其真名卻是葛天況,十幾年前從偏遠的武安城來到了禹磬,沒過多久便成為了暗衛的小隊長。作為一位外鄉人這是極為難得的,須知早年間的暗衛都是由禹磬本地人組成的,哪怕被招安,他們的核心人員依舊是下林或其他幾鎮的本地人。

這些消息梁七倒不是先前知道的,而是這一路而來,劉彰與葛大不斷地侃侃而談,他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說道最后大多的便是劉彰對葛大的恭維,可梁七卻聽得出來,劉彰誠意十足。

葛大卻是揮手笑著不應,他只道這座城里值得感激的人有很多,他當不起那些稱贊。

梁七有些好奇,卻也沒有發問,只是默默的聽著劉彰二人的談話,想些別的事、例如那個老乞丐。

……

北燕西南部有處橫斷山脈,綿延不絕,延伸八方數十里。

橫斷山脈某處支脈山腳下,坐落著一處佛寺,寺里人不多,除去每日敲鐘偈曰的十來位老僧人便無外人。

但近些日子卻出現幾位香客和一位頭上戒疤未愈的只小和尚,這個遭罪的年份,著實難得。

小和尚坐在漆黃的銅制佛鐘下搖頭晃腦,嘴里東一句西一句的拼湊著“混賬”佛經,身前有位坐在蒲團上錦袍老人,聽著那個小和尚的混蛋言語,老人竟是十分配合的在一把巨大戰刀上打著調子。

那把巨大戰刀上,刀間銘刻著鎏金獸紋,是一只瞪著血紅眸子的下山臥虎,最前側的一只虎爪下,扣殺著一只巨龍。

小和尚念自編的佛經今日只念了一半,不耐煩地拿著木魚錘輕輕敲打著某處微癢的戒疤傷痕,抿嘴道:“二爺爺,您說的那個朋友到底來不來了。”

納蘭老仙睜起睡眼,一抹凜光似是割斷了山間風雪。輕言笑道“許是如傳聞那般,病了。”

小和尚歪著腦袋,雙腿平伸,一手支在地上一手刷著木魚錘問道:“既然是朋友為什么不去接他呢?有朋自遠方來,不接不行乎。”好像是這么說的。

納蘭老仙站起身子,將巨大的戰刀抗在肩膀上走向橫桿看向閃著光的某處沉聲道:“我怕忍不住殺了他!”

小和尚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

“好復雜。大哥他什么時候回來啊?”

納蘭老仙轉身看向那個自己最得意的子弟道“你想他回來嗎?”

小和尚嘟著嘴,雙腿不斷在地上劃來劃去悶悶道:“阿娘不想,舅舅也不想,我想。”

也不知是那鐘聲還是某人的爽朗笑聲響徹了天地,震動著漫山鬼魅。

寺廟外,喝著灼心烈酒的蕭祖看向不遠處如自己一同失去一臂的、又可憐的失去了一條腿的老乞丐,嘴角微嘲。

片刻間那個老乞丐竟到了蕭祖身前,蕭祖嘴角一咧將手中的酒壇拋給那老乞丐,又瞧了一眼放在胸前的落日弓冷冷道:“再早幾天,我肯定會一箭射殺了你。”

“自斷止化境,哼!也配?”

凜風拂震,那老乞丐竟然到了佛鐘頂樓。蕭祖震去飄落在身上的飛沙積雪,仍舊看向那處,心道我用一臂換你鎮北,洪涑河你不虧!我們北燕為此付出了這么多,你們商秦更加不虧!只求那門戶大開。

佛鐘底下的小乞丐瞧著突然出現的二爺爺嘴里的老朋友迷惑不解,這個人怎么這么可憐呢。

老乞丐亦瞧著那個小和尚,良久看向納蘭老仙微嘲道:“希望不是個小王八。”

納蘭老仙將巨大戰刀指向老乞丐“王道、霸道,暮寒山你待如何?“

頃刻間,小和尚不安的站起身子看向暮寒山輕柔微紅的鼻頭指了指樓梯又指了指散落在一旁的佛經,你們聊,我背書去了。正欲向外走去卻發現寸步難行,眉頭輕卷小和尚又坐在了原處弱弱的拿起佛經遮在臉上,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納蘭老仙冷哼一聲,遠眺遙不可及的那處莫干天塹道:“現如今,你也就只有這些本事了。”

“哼,難得的老王八不怕死了,怎得?我如今進了你這龜殼,你便不是你了?”

納蘭老仙背著身子一手指向正北處,指向那座天山中的梵林寺道:“枯木僧還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那你的便也不多了。”

暮寒山抬起手擦拭了一圈佛鐘四遭的銹跡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納蘭老仙聞聲揚笑“所以今日你還活著。“緊接著又說道“我送你。”

“不必了。”

納蘭老仙將戰刀橫于胸前,撫摸著刀身上的銘紋“我怕你又隨意的肆殺我北燕子弟。”

暮寒山自嘲道“哪有那些本事咯!”其身影轉瞬即逝。

納蘭老仙扛著戰刀,一手按在小和尚的肩上,片刻間便出現在了別處,身前人與身后人三寸之隔。納蘭老仙看著身后的暮寒山,默默不語,眼中無喜無悲。

暮寒山冷冷道:“我遇見了一個有趣的孩子。”

納蘭老仙揉了揉身旁發光的小光頭,小和尚咧著嘴默不作聲。

天山梵林寺,枯木老僧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泛黃佛經,慢慢的站起身子,一旁的小沙彌連忙攙扶著枯木僧。

枯木僧推開小沙彌的手,微微的搖了搖頭,蜷曲著身子慢如蝸牛的走向屋外,朔風錯面。自林間有那陣陣梵音鳴奏,宛若人言。

“老友,說好的那壺酒,那半年之期呢!”

僧人本不會飲酒,卻因這蕓蕓眾生而破例,因你而沉迷此間罪過,暮寒山,你好“狠”吶。

……

鎮南壽星巷的一間宅院里,稍大的飯桌上依舊擺放著尚未吃完的酒水,許是天氣嚴寒現如今竟還是好的。

葛大從桌上拿起尚有一半酒水的酒壺,封泥打開已久,酒香也無,淡如清水。他道“這些天派發的務他們都是照常做的,沒理由。”

“那他們人呢?”

梁七推著劉彰出了宅子,還有一處未去。

鐵匠鋪。

鐵匠鋪子是一戶名為杜漴的人開的,料來鐵匠鋪人員應該很多,但杜漴人疲怠老城,無妻無室,多為為鄉民打造修繕家用鐵器賺些閑散酒錢,所以雇工、學徒是沒有的。

鋪子依舊開著,門前的炙熱爐火星星燃起,屋內還有陣陣打鐵聲,許是屋主正在工作調整什么器械。

梁七推著輪椅進了鐵匠鋪子,葛大跟在身后。

穿著披衣的杜漴聽到聲響,背著身子沙啞著嗓子道:“東西利錢放下,兩日后來尋。”

梁七單手握著輪椅的把柄輕聲道“規矩怎么改了?不是三天嗎?”

杜漴憋著嗓子不悅道“哼,做的快了還是禍事不成?不干就趁早滾蛋。”尚在言語間,那杜漴放下手中的活計,慢慢舉起一柄赤銅短槍不停地撫摸著槍頭。

葛大忽然向杜漴走去隨口說道:“賭坊的錢還給不給了。”

“柜臺旁的抽屜里,就那些了,不夠的便等些日子。”

“好。”葛大隨意的向那處柜臺走去,須臾間一手持著坊間鐵餅,一手握拳向杜漴揮擊而去。

杜漴弓著身子,將短槍自手中向葛大眉眼間襲去,過手尚未半寸,以手為桿吸回槍桿向門方一處揮打而去。

叮!砰!

一塊雖小刀片被擊飛后直直的釘進木樁上。

梁七左手微顫仍掐著指決又連續拋出了三枚刀片。

杜漴手中短槍飛旋,側著身子一腳飛快的向葛大踹了過去。葛大順勢收拳遞出鐵餅,勢如雷震。卻又瞧見那杜漴左腳尖輕點地,以右腳跟擊打那鐵餅的一處,順勢向屋外掠去,手中短槍期間回旋輕擊各自大飛那三枚與后續的幾枚鐵片,其中幾枚有意的被打向葛大與那輪椅上的年邁小生。

襲去葛大被其罡風一陣便停了下來,至于劉彰身前的那幾枚卻是不知怎么的便消失了。

臨近窗外的杜漴看向輪椅上的男子隱有不安,不再多想便用著畢身功力模仿著那人那天得開弓式將短槍飛投而去,目標正是那劉彰。

劉彰嘴角含笑,從毯子里伸出一指于空中輕點某處,那短槍竟然就那么的剛好的停在指前,分毫未進。

指尖輕移,那短槍竟然如開始那般的向自己的主人掠去,殺意縈繞分明。

梁七瞇著眼看向身前的男子,心道那難道便是閎意眇指第三重境天御嗎?可為何與那副圖畫不一樣?

片息間,只見那短槍洞穿了杜漴的肩膀骨,將其釘在了墻上,葛大趁此時機又一拳斷了杜漴的雙膝,一掌廢了氣府。四指自杜漴下顎輕擊兩次后,又從其口中取出四顆牙。

杜漴忍著痛吐出一口血水,目光從三人間不斷劃過,期間多次看向梁七,最后緊盯著劉彰含糊不清說道:“存一境?什么鬼啊。”又看向身前的葛大,杜漴戚戚的冷笑著,宛若一尊厲鬼。

自其胸間一株赤陽花緩緩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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