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母親今天要去進香哩。”美人眼中秋水蕩蕩，話語飽含深意。

“唔……那我陪著，你們安心在家就好。”天行琢磨片刻，明了其中意味。

往日都是琉璃陪同，這會兒二房看顧大房兩人都走不開，讓海棠去更是扯淡，府里只他一個閑人，況且敬敬孝道也是好的。

下午，如往常一般藥浴凝練真元，武場練刀修習刀意。申時過半，管家才來通知出發。

三娘進香的地方叫普樂寺，位于東城門外的天齊山內，人族官方寺廟之一，這就不得不提佛道兩大派。

佛門有三寶，佛珠爭渡，心魚普樂，還有怒杵金剛。對應念珠，木魚，金剛杵。

道門有三老，道拂塵緣，道意隨心，道劍玄元。對應拂塵，如意，法劍。

六者全為第一代傳承神兵，天書傳下教義司職，幾萬年才發現到如今規模。

道門不講成仙，佛門不談成佛。說的是人族大義，推行善念，兩者說一體也不為過，中間差別只在行事作風之上。

他們中傳承者大多實力一般，不善打斗，例外肯定有，這代道劍怒杵就是其中佼佼者，現在已入神境多年。

人族天驕多不勝數，后起之秀如過江之鯽。那句老話說的好啊，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

老牌世家奮勇當先，后有無數天才努力追趕。江湖之大，不是幾個名號就能說的清的。

進山路途并不太遠，新雪剛落，老樹銀裝素裹婷婷玉立，偶有幾只飛鳥盤旋，人行其間也有那么幾分詩意。

天行幫扶親娘緩緩登進臺階，不多時來到普樂山門，老和尚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施主，久侯了。”

“將軍遠到，真是稀客，里面請。”老和尚作揖領路，天行等魚貫進了寺里。

普樂并不在此，人家遠在西土，這里只是佛教三座分寺之一。是為爭渡廟，普樂寺，金剛寺。道家也是如此，唯有三觀之名存世，如少林武當等字號在此間無有任何痕跡。

三娘自大娘去了之后才開始信佛，時常來這里進香禱告，天行陪同來過幾次，這里清苦的很，是某種意義上的宣傳志愿軍。

佛堂里供奉的佛陀天行從未見過，親娘在前禱告誦經，作為兒子自當跟隨，他跪在蒲團上百無聊賴，心里數著小綿羊才好過些許。

“咚！咚！咚……”

木魚不緊不慢敲著，檀香燃起禪意漸濃，深山自有清凈處。

許久之后，天行扶起親娘，和老和尚聊了幾句云里霧里，捐過香火錢才告辭離去。

下山路好走一些，空山鳥語唯美祥和，晚鐘聲響徹山林，踏步臺階心靈似是受過一層洗練。

“怪不得娘親喜歡這時過來，好景致！”天行抖抖披風，遙望山頂感嘆道。

“瞎說，為娘早看膩了，只是不想麻煩人家……”三娘替兒子撫去肩上雪花，溫柔且慈祥。

倒也是，這會兒人少。換成人多的時候前來，普樂寺還得禁山謝客，專為王府開放，確實麻煩不少。

“黑天了，回吧，不然琉璃又得嘮叨。”天行莞爾一笑，幫扶親娘上了馬車。

隊伍悠悠啟程，到城門時卻受到了沖撞，外面嘈雜混亂，隱有哭喊傳來。

“我兒去看看，別是撞人了吧……”三娘催促道。

“娘親稍待。”

天行跳下馬車，往騷亂處行去，遠遠就聽見一個老人的吶喊聲傳來。

“軍爺們行行好！行行好……讓小的見夫人一面……”

“你是何人？為甚要見我娘親？”天行詢問道。

“天行老爺當面！您要給小的做主吶！我那可憐的孩兒……嗚！”老人見著天行，也不再嚷嚷找三娘，連哭帶跪悲傷極了。

“老人家快起，有事慢慢說，我娘親在車上，過去慢談可好？”天行嗅到有冤情，十幾年來可算讓他逮到一次。

“謝謝老爺，小薇過來。”老者向遠處小女孩招招手，跟著天行上了馬車。

“是宋老爺子，這是怎的了？”車內燈火閃亮，再看一老一小，卻是渾身邋遢，三娘著緊問道。

“哎……我那孩兒被賊人所害，狀告無門，小的算到今日夫人前去上香，且來碰碰運氣。”老者緩過精氣神，搖頭嘆息不止。

“官府衙門為何不管？”天行納悶，這里可是無畏皇城。

“我那孩兒幾日前進山采到一株寶藥，歡喜忘形之下讓隔壁李壞聽了去，晚間那廝進門偷藥，失手把我那孩兒也打死當場。”

“嗚……要是這樣也好，但第二天那廝卻是突破了先天，我那孩兒……白死了……嗚……嗚！”

老者說道傷心處，又跪倒在母子倆面前，小姑娘抽抽泣泣跟著跪倒磕頭，讓天行著實不忍萬分，他這人見不得這番場面。

“老人家……”

“宋老爺子，這事我家幫不上忙，去別處問問吧……”三娘捏緊天行手臂，別過臉去狠心拒絕。

“娘親……”

“知道我是娘親，就聽為娘的！”

“對不起，宋老……”

三娘聲音堅決，就是不肯幫忙，她肩膀一抽一抽的，強忍著破音送客道。

“小的知道了，可否勞煩夫人一件小事？”老者如行尸走肉。

“我……都應下，請講……”三娘顫顫巍巍開口，指甲深深嵌入天行的肉里。

“還望夫人照顧小薇，端茶送水她都能做好，宋一來世當牛做馬，定報此大恩。”老者把孫女推給天行，縱身跳出馬車，身影沒入黑暗消失不見。

“爺爺……嗚……爺爺！”小丫頭如杜鵑啼血，聲聲哀鳴絕望且無助。

“嗚……對不起……嗚……”三娘終于沒忍住，撲進兒子懷里嚎啕大哭。

天行摟著一大一小，頗不是滋味，他明白娘親的想法，有心無力無可奈何罷了。

古訓云，法不責先天，刑不上宗師。

此乃人族鐵律，最大刑法就是額頭刻“罪”，發配無疆永鎮邊境，法理而言宋老都不沾邊，才有狀告無門一說。

沒想到今日卻有如此慘事，看娘親態度往日她還碰到不少，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