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

天行身穿玄黑色武服，推動輪椅四下尋摸感覺。苦修天下十五載，近日終是靈光閃過。

“不對……還是不對……”

“該如何延續？”

他移到往日習練技藝的固定位置，腦子里天馬行空，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個不論刮風或下雨努力揮刀的影子，從小小孩童至現在長大，始終如一。

“天下……哈……天下！”少年人隱有明悟，卻不是后招，而是自己第一刀還沒完整。

刀在前，意隨后。

自己第一刀只具其形，怕是比老父更要精深。內里卻是空殼，無絲毫意境填充，是為下下乘。

意在何處？

意在堅持，意在熱愛。

不為征戰天下，也不為揚名千古。

只為自己心底練武的感動，十五個春秋默默的揮刀。

他的武道，就是天下。

“哈……哈！”

“一朝得悟天下魄，今日方知我是我！”

天行握著刀柄高聲呼叫，熱血鼓動真元附著愈漸昂揚，恨不得起身來個幾千刀。

天下，伴隨他十五載，也將會伴隨終身。

到時，卻是意在前，刀在后。

攜一生之堅持，一生之熱愛揮刀，論敵手在何方？無有……

往日只是揮刀，卻沒有顧及過程風景，今次身體有恙，天行才明白些許。

思想，才是進步的動力。

北風獵獵。

天行閉目沉思，直至午膳催促，才折返聽雨閣。

有了天下在前，后招無雙也慢慢成型。

簡單一招拔刀，他早已出神入化，之前那輪彎月是瞬間拔刀幾十次，真元灌注刀氣四溢的結果。

現在天行要做的，就是化繁為簡，把刀勢刀意刀氣集中為一刀。天下，只需一刀足矣。

至于后招，刀意為三位妻子。

她們的陪伴，她們的照顧，凝聚為一生的意志填充。

刀招天行已有腹稿，問題在于刀招刀意的結合，然后再結合，發揮一加一等于問號的事情。

也罷……慢慢來吧。

“天行哥！姐姐叫你呢！”海棠清脆的聲線傳來，打斷了天行思緒。

“嗯？在想技藝，夫人何事？”天行摸了摸丫頭腦門。

“適才見夫君走神，還以為你擔憂約戰哩，沒有就好?！绷鹆鎺兹耸⒅鴾?，溫柔賢惠極了。

“哪有，讓吾心慌者，怕是唯神武一人了罷！”天行坦言。

“還有幾年，我定要奮勇爭先，不行去闖闖域外也是應有之意?！彼又f道。

“那是何等兇險，傳言宗師死于獸潮的不勝凡幾，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琉璃臉色煞白。

“是啊，萬一……我們還有母親到時可怎么辦！”霓裳也勸阻道。

“好……好，聽夫人們的，玩笑而已，我們還要兒孫成群，享那天倫之樂，寬心……”

這條路確實走不通，天行也只是想想，他雖是穿越者，但兇獸可不講道理，對于它們而言，進了肚子里的才是好人一枚。

這方世界沒有爆種，大帝仙人之類，人力有盡時，端的不能大意。

“天行哥不喝酒就糊涂，嘻嘻！”海棠搞怪道。

“是極！是極！知吾者，海棠伊人是也！”天行搖頭晃腦書生樣子。

“噗嗤……！”

“休想……！”

“嘻嘻……！”

三女都被逗笑，柔嫩嬌呼回蕩膳廳。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午膳玩鬧過后，天行藥浴運轉真元提煉術修行。按理來說，過幾日修煉更為順當。

但真要約戰奔雷刀，還是早早得入先天為妙，對手五重天已是先天后期，后天真是不太夠看。

雙方都為神兵傳承者，從小起點相同，對方還比自己大上一輪，約戰經驗更是十足，焉有放松的道理。

戰術上藐視對手，戰略上定要認真對待才行。

浴桶藥材獸血都有，比他小時翻了數番，那會兒身體脆弱撐不住猛藥?，F在不同，唯猛藥才能提練出點滴真元。

藥浴是后天專屬，當然，也是世家門派專屬，普通人家哪用的起這個。

當人體進入先天，真元質量更勝一層，身體被改造后，已經能自由吸納磅礴的天地元氣，是另一個階段的積累。

天行有過揣測，按前世的質量守恒來看，人類修行掠奪元氣，死后元氣返還天地，是為大循環。

兇獸不知其源頭，那日的巨猿元氣何等濃厚，天行只分到九牛一毛，其余全部被天道卷走，更像是一種獎勵機制。

所以，天道和人類的目的相同，一個為某種目的，一個為了生存，道臺神兵才應運而出，孕育傳承供給人族。

天行下意識提煉真元，腦子里卻開始亂想，一番結論怕是八九不離十，那么所謂的長生也就不存在了。

假如前面結論正確，人類無限掠奪元氣，先會把天道吸垮，沒了神兵，就剩自己獨自面對獸潮，離滅族不遠矣。

就算打敗兇獸，人類也會成為新的兇獸，自然有新的“人類”出現剿滅，平衡之道當是如此。

長生啊，活久了不會膩嗎？還是把自己活成沒感情的機器？

天行早有想過此事，就一家結論而言，永生是一件非?？膳碌氖鹿?。

人，就是人。唯有物體，才長久。

水液漸淡，暖意正濃，天行在侍女伺候下坐回輪椅，央央前往練武場，冷風一吹才精神許多。

還是上午的老地方，天行時而閉目，時而手刀筆劃，時而推著輪椅轉圈。

他在凝練天下刀意，先易后難，無雙以后再說，沒有幾年怕是不能用于戰斗，天行的目標不高，趕上渭水決戰就好。

武道技藝在為精煉，如身體本能一般。生死只在方寸之間，蓄力大招或哪怕一個瑕疵，都會被對手抓住破綻，下場不言而喻。

“水滴石穿，夫天下者唯毅也……”

少年念念有詞，自比大毅之水，時光輪轉春秋四季，如此循環往復揮刀再揮刀，漸入佳境。

“感動熱愛，天行吶天行……”

又解下腰間神兵，抽出水洗刀身深情撫摸，眸光開合間刀意四散，往日種種浮現腦海。

約戰漫漫，唯刀作伴。

天下……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