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離醒來后又修養(yǎng)了半個月的身子,這半個月內(nèi)除了服食本派的丹朱異果外,洞虛真人又送來許多他親自煉制的丹藥給他調(diào)養(yǎng)身子。
范離記得飄渺宗門雖未禁止過丹道,不過向來鄙薄自然大道以外的旁門左道。
跟無塵打聽之下方才知曉,洞虛師兄心中擔憂他的傷情,親自下山到凡門弄來丹爐,依照靈寶集注上的記載,去往附近的幾個洞宮采了不少靈草回山門煉制丹藥。
他不清楚的是,這一次元神被洞虛師兄強悍的神念重創(chuàng)后,埋藏在心中的那顆靈魂種子終于找到了復(fù)蘇的契機。
此前因為他的本體元神中含有老君的星辰之力,肉身又無法吸取天地元氣滋養(yǎng)靈魂,因此衛(wèi)鞅種下的那顆靈魂種子,一直處于被本體元神壓制的狀態(tài),無法蘇醒萌芽。
這些天,他的夢境越來越離奇,離奇到他已經(jīng)開始擔心是否自己成了精神分裂患者。
因此,身體能自由行動后,他第一時間去了西闕峰找蓮華真人,之后又去了一趟南滄峰蓮心真人那里,回到千絕峰后便一直閉門不出,郁郁寡歡。
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秘密,即便蓮華、蓮心真人,也無法進入他的夢境觀想到他身上發(fā)生的怪事。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范離天性開朗樂觀,漸漸回復(fù)了初來飄渺時候的心境。
……
……
南境初夏的夜晚很美,深藍色的天穹之上,三輪明月當空高掛,漫天星斗閃耀著迷人的六角星芒。
月光如流水一般淌過高山深谷與絕峰叢林,一陣微風迎面吹來,送來的不僅是清新濕潤的空氣,還有遠處草叢中樹蛙的鳴叫聲。
林中不時傳來貓頭鷹的叫聲,樹蛙和蛐蛐一同奏響了初夏小夜曲。
此刻的千絕峰頂森林之中,一白一黑兩個身影正往崖頂?shù)奈鞅苯欠较蛐腥ァ?
這是一個迷人的夜晚,參天巨樹之下的草叢中不時出現(xiàn)成群的螢火蟲,一閃一閃的淺綠色光芒,很容易讓人忽略森林中的危險,將這絕峰之巔當成了夢幻之境。
“青蓮師姐,你說帶我見識下凡人如何下山,為何卻要選在晚上?
“雖然師弟我很喜歡在晚上約會,不過欣賞絕峰美景倘若光線不夠的話,未免有些遺憾。”
范離深一腳淺一腳地跟隨著前方帶路的青蓮在森林中穿行,雖然累得氣喘吁吁,嘴巴上卻沒閑著。
“到了自然明白。”青蓮回頭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放慢了腳步。
前方女子身法輕盈靈動,衣袂飄飄,全然不似范離這般狼狽。
“師姐,我初次見你時,你站在那么高的大樹頂上,用的是什么功法?”范離邊走邊喘著粗氣,說道:
“既然我無法修行吐納,或許學會一門輕功似乎也不錯,至少下次洞虛師兄再發(fā)神經(jīng)之時,我也能跑得快點。”
青蓮淡然道:“倘若不御劍飛行,單憑氣息提縱的話,我的身法亦不過到‘凌波虛度’的境界,真正上乘的‘憑虛御空’卻也是做不到的。”
“憑虛御空?不借任何外力讓身體懸于空中?”范離剛想發(fā)表反對偽科學的意見,忽然想起這里可是浩土世界,急忙閉上了嘴巴。
依照他從前的個性,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是絕不會輕易改變前世的認知的,這緣于他對人類幾千年科學文明的自信。
“我曾聽師尊說過,倘若修行者邁入騰云境,便能夠出竅分神,元神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間,一念可行千里。”
青蓮此刻的聲音輕柔而溫婉,與平時大為不同,聽在范離的耳中卻宛如天籟之音。
范離這段時間心中雖有不甘,不過也漸漸接受了自己無緣修真的事實,道:
“師姐,雖然我只是個渺小的凡人,不過你說的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間,在我的家鄉(xiāng)幾乎人人能夠做到。”
前方女子不再回應(yīng)他,他正想繼續(xù)解釋下自己其實并未吹牛,那后世天空中無數(shù)的飛機,可不就是自由翱翔于天際?
青蓮這時卻停下了腳步,她轉(zhuǎn)過身來,對范離柔聲說道:
“呆會兒進不進碧靈洞,你自行決定,但有一點你須謹記,那獸欺生,切莫激怒它。你雖是天機,卻也未必降得住它。”
“那獸?”一聽是野獸,范離心中就發(fā)怵,連忙問道,“師姐你難道是要讓一頭野獸帶我們下山?”
青蓮看著他默不作聲,范離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這是一處開闊地,正前方是一面高達數(shù)十米的崖壁。
崖壁四周被森林層層環(huán)繞,站在稍遠處便很難發(fā)現(xiàn),它其實是千絕峰頂突兀而出的又一座小山峰。
崖壁底部有一個約摸兩人高的黑洞,夜晚看起來顯得格外陰森,山風穿過森林吹進洞內(nèi)時,洞口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聽起來教人瘆得慌。
他正想繼續(xù)追問,青蓮這時突然豎指于唇做噤聲狀,隨后壓低聲音說道:“你將手掌伸出來。”
范離當即伸出了右手,指尖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他正想開口喊疼,一只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迅速覆上了他的唇。
只見青蓮單手解下了覆面的輕紗,在他的指尖刺痛處輕柔地擦拭了幾下,輕聲道:
“那獸只在夜間出行,對氣息極為敏銳,并且需要血祭,方才我倒是忘了叮囑你了。”
月光照在她白玉般的臉龐上,泛起圣潔的光輝,眼前女子滿頭青絲被山風吹得紛亂飛揚。
耳中聽著她溫婉的話語,范離頓覺飄飄然如在云端,鬼使神差之下,他竟伸出舌頭,在她柔若無骨的手掌上輕輕地舔了一下。
青蓮瞬間縮回了手掌,仿佛被針尖扎傷一般。
月光下,只見她眉頭微蹙,雙頰泛起一抹淡淡的暈紅。
范離見狀急忙豎指于唇做噤聲狀,隨后輕聲說道:“師弟剛才口鼻被掩難以呼吸,又想著師姐吩咐過不能出聲……”
青蓮雖明知這廝故意輕薄,這時卻也不便對他施展手段,只得輕聲叮囑:“你先在此候著。”說完便閃身進了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