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苑靈皺著眉，總不能縮在這個客棧待一輩子吧？“而且……外面究竟是什么情況？不是正常人……嗎。”

“嗯，外面游蕩之人個個眼神空洞，表情扭曲，滿是嗜血和貪婪。更可怕的是……他們在相互蠶食。”

“相互蠶食？！”苑靈突然想到廚房的場景，小二正在啃食掌柜，而小二自己的下半身…也沒有了。也許，四壁的血漬，就是他們相互廝殺所留下的！

“那些人，不，怪物的殺傷力對于我們來說并不大。我們可以殺出去，然后找到森林，穿過森林，應當就可以出去。只是……”衍桀皺了皺眉。

“只是什么？”苑靈問道。

“只是，那鏡靈既然有心引我們進來，必定有它的目的，而此刻它還未采取行動，目的不明，恐怕不會這么輕易的讓我們逃脫。”

衍桀不禁深思，鏡靈為何纏上苑靈，難道……真的是為了那個嗎？

可是……那個對鏡靈根本毫無益處，為什么它需要呢？

“算了，冒險一把，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沖出去！”衍桀拉住苑靈便想往外走。

卻不想……苑靈根本沒有絲毫動作。

“苑靈？”

“……”苑靈不語，神色復雜，眸色黯然。

“你…怎么了？”

“衍桀。就算我們有幸逃脫，難道……”她堅定的抬起頭，“難道就這么放任不管嗎！”

“可……可是我們自身難保！”

衍桀略有怒色，這丫頭，知道她心性善良，只是現下只能選擇明哲保身。

“衍桀，鏡靈為何異化？其中是否有什么緣由？魂靈危在旦夕，難道任由其同化，讓鏡靈真正墮為邪物嗎？你說它力量可怕，那若他成為邪物，危害一方，六界之中，恐怕這人界，遲早被覆滅！數十座城鎮的慘劇，將重新上演！”

苑靈拂開他的手，后退一步。

“若如此，我不忍……生靈涂炭而視若無睹！哪怕，我力量微弱！”

苑靈只覺她聽到了萬物生靈的悲鳴，她的心撼動，她的心悲涼，離開，仿若被人扼住咽喉，一步一步，都顯得如此沉重。她根本，無法置身事外！

衍桀遲遲無法言語，相比于苑靈的大愛，他確實顯得自私，惜命。

只是……在他的心中，他的使命，不是蒼生。

“苑靈……跟我走！別管！”這是衍桀第一次，命令她。

衍桀和苑靈此刻對峙著。衍桀著急，心下一狠，看來只能把她先打暈了。

“呵呵呵……”不待衍桀的下一步動作，銀鈴般的笑聲傳來，伴著古老而又悠遠的咒歌。

苑靈震驚，轉過身，只見客棧二樓——

血花白衣，八歲孩童，笑顏如花。

而她此刻指尖纏繞血絲，血絲連著的，是魂靈淺凝。

一襲血霧云衫，血絲繞身，眉間一點朱砂。她的紅眸空洞，呆呆的，如若提線木偶。

“呵呵，姐姐，果然……再見了呢。”淺安對著苑靈，甜甜地笑著，顯得無比的純真。

“你……認識我？”苑靈下意識的問出，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對她們如此的熟悉，更有一種悲傷。

淺安淡笑不語，悠遠古老的咒歌念著的聲音愈來愈大。

苑靈皺眉，卻發現自己身上并無任何異樣。這咒語……究竟意欲何為？

衍桀！

苑靈轉過身，發現不遠處的衍桀黑霧纏繞，魔氣外泄。他痛苦的摁住他的太陽穴，顯然那咒歌對他的影響很大。

“你想做什么！”苑靈怒對淺安。

“呵呵，我？我什么都沒做啊，我實在幫他，幫他喚醒內心深處的自己，幫他……鼓起勇氣，完成自己內心最想完成的事！”

喚醒內心深處的自己？完成……最想完成的事？

苑靈望向衍桀，他好像在對抗，他的理智在和自己對抗！

“胡說！你根本就是想操縱他！”

苑靈聚起靈氣，捻指念決。

她一定……要救他！

“操控？”淺安淡下笑顏，“呵，你以為是操控？”

“那你……可真錯了！”淺安大呵一聲，手捧血鏡，風起袖舞，衣袂飄然。

淺凝頃刻沖出，直向苑靈。

而咒歌的聲音也愈加醇厚。

“啊啊啊！！！”衍桀青筋爆出，黑霧愈濃，顯然理智幾近殆盡，無比痛苦！

苑靈一邊念決，抵擋淺凝的利爪攻擊，一邊試圖喚回衍桀。

“衍桀！快醒醒，不要失去理智！”

“呵呵呵……操控？當然不是。這個世間，能操控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了。無論是眼前這個人，還是這鎮上所有的人，他們的行為，都是他們內心深處另一個自己真正想做的。內心深處那個……黑暗的自己？你認為很恐怖？呵呵呵，可是那恐怖的東西不就是他們自己嗎，真正恐怖的，不過……是他們內心深處積壓已久的惡念罷了！”

“無論是誰，無論是仙妖冥魔人鬼，內心都是丑陋的！我不過是在撕開他們的偽善罷了！你……不明白嗎？”

你……不明白嗎？

苑靈暗眸，利爪刺肉的痛感漸漸麻木。

你……不明白嗎？

“呵。”苑靈輕語，“我明白，明白…你根本就是在辯解！辯解你止不住內心的貪念，止不住活著的欲望，饑餓之下啖生母尸肉！我當然明白，明白你想證明，世間萬物都是貪婪丑惡的，以掩蓋你的丑惡，淡化你的痛苦，你的愧疚！”

“呵呵……”淺安綻放笑顏，眸子卻燃著怒火，“是嗎……”

淺安指尖輕觸血絲，而血絲連著的淺凝則痛苦萬分，更加癲狂，招式更猛。

“呵。”苑靈生生吞下胸口涌上來的腥甜，“你別做夢了！你不過是一葉障目！我游歷多年，確實見過不少世間百態，真善丑惡。但我同樣分得清，看得透，這個世間，是盛著滿滿的善意的！縱有惡人，也不缺良善之人。你根本別妄想以你之言，為這個世界下定義！”

“呵呵……”淺安淡笑，“究竟是我錯，還是你錯……”

“當然是……噗！”

苑靈的話還未說完，只覺胸膛被撕扯開，猛吐一口血水，痛，席卷全身。

而淺凝早已停止攻擊，一個閃身，重新回到了淺安的身邊。

為……為什么？！

苑靈望向自己的胸膛，早已被魔氣化成的利劍刺穿。

她緩緩轉身，難以置信的看向已失去理智的衍桀。

為什么……你內心深處的惡念……

竟是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