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門口，抬腿就要往外走。

一看到這個女人宋梣就能想到滲了血的長發，從洗衣機里爬出來。

宋梣從小被慣著混慣了，二十多年什么都不怕，拜許清如所賜，他怕鬼。怕到什么程度，光想想那些畫面晚上都會做噩夢。

怕鬼的宋同志強忍著發麻的感覺睜眼看她，抬腳向她走過去，鞋子踩在已經倒在地上的門，木板的聲音嘎嘎的響。

“你這卑微的少年，你血液里流著卑賤的種族的血液。”

想舉起門把這個女人拍飛，但他控制住了。他又不卑微，去他大爺！他又不傻，這女人撞的開門，力氣可不小，就算這瘋女人砸壞了東西，最后肯定也不是他賠償，自己是心理科，又不是精神科，誰愿意拿著一份工資操著兩份的心。

宋梣踩著門板上前了兩步，想拖住她，只要別讓她跑了。等十六樓來人，剩下的就交給他們。

這女人瞪著圓咕隆咚的眼睛，盯著他看，看的他有些心虛和發毛。

“你是想把我困在這，不讓我離開？那你搬得救兵很快就到了吧！”

宋梣“？”

“看你這卑微的表情，肯定沒錯了，既然如此，我們速戰速決，決一死戰吧?！?

女人說完向后退了幾步，身體前傾，握緊雙拳，做出一副起跑前的樣子，隨時準備向前沖，用自己的身體撞開他這個“絆腳石”，看她這架勢，宋梣仿佛看到了，她剛才就是這個姿勢準備，然后撞開了腳下這扇門門。

“我投降！”

“你這卑微的人格！”

要炸了，這瘋子竟然還唾棄他，竟然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唾棄。

宋梣沒出聲，忍了。原則誠可貴，生命價更高，生命面前，個人不低頭這個原則并不重要。他還沒覺得自己比門抗撞，能抗的住這女人的知名一撞。

小護士帶著人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都快感動哭了，宋醫生用自己寬闊的肩膀和身軀擋住了門口，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大有一副，你想走出這個門那就從我身上跨過去。

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越近，宋梣頭都沒回，后退一大步，給他們讓路。

加上小護士一共四個人，兩男兩女，轉眼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瘋女人看到走近的幾人，像有所感應，一步一步往屋里退。

幾人沒敢放松，小護士叫他們的時候跟他們講過，這患者力氣大的很，自己能撞開反鎖的門，行為過激。其中一個高高瘦瘦帶著眼鏡的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將繩子扯開，慢慢靠近，準備找準時機捆住患者。

女人一步步后退撞到屋內的了辦公桌，退無可退。

在碰到辦公桌的時候一頓，條件反射的兩只手扶了下辦公桌。就在這時，眼鏡男人抓著繩子就向女人撲過去，女人突然張大了嘴，嗚嗚啊啊的喊，一個閃身就避開了繩子。跑到一邊伸手就抓住了右手邊的一個小護士，左手拿著一個已經碎掉的ipad。

這是她剛才扶著辦公桌時摸到的，右手蠻力扯著女護士的手臂強行把她帶到墻邊，左手拿著的Pad用力砸向墻。砰的一聲輕響，破裂的屏幕被震碎，玻璃混合著零件亂的一塌糊涂。

其余幾個人才反應過來，眼鏡男再一次想上前抓住她。

瘋女人快速掏出一塊最大的玻璃一把抵在小護士的脖頸。大聲吼著“都走開！”

眼鏡男停住了上前的腳步。

“都往后退，往后退！”聲音因為用力撕扯而刺耳。

刺激的宋梣格外不舒服。

原本抱胸依靠在門框邊看熱鬧，直到看到瘋女人抵在小護士脖子上的玻璃，宋梣一下站直了身子。

雖然他知道這些人是精神科，都懂這個時候不會刺激患者，但還是忍不住低吼了一聲“誰都別亂動!”

這女人失控了，現在哪怕只是有人向前挪一步，都有可能讓她感受到威脅，手里的玻璃再用力，就會劃傷小護士的動脈。

宋梣站在原地，聲音平靜，“你別緊張，你有什么要求?！?

說著慢慢的擦著地板一點點向前挪，雙手舉過頭頂，“你相信我，我是自己人我可以過來?！?

已經距離下班時間過去很久了，五樓的走廊里開著燈，照的通亮，樓外漆黑一片。

屋內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另一個小護士早就害怕的牙齒發顫，辦公室門口有幾個人聞聲過來，看到屋內的場景也不敢說話。

門口站著的一個肌肉猛男看到被抓著的小護士脖子已經被玻璃劃得滲出了血，從白大褂里掏出帶著粉紅色的手機殼，“保衛處嗎？五樓心理科宋醫生辦公室內正在發生恐怖殺人案，你們快來，簡直太可怕了，大動脈都被劃開了，全是血，你們快來！”

另外一頭接到電話的保安懵了，開玩笑嗎？都這種情況了你不打給警察，你打給保安？你怕是對保安有什么誤解。

猛男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旁邊的圍觀群眾“......”

屋里宋梣緩慢向前挪，屋外的圍觀群眾連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距離女人只剩一米多的距離的時候，女人像突然反應過什么來一樣，人手里抓著的玻璃用了力緊了緊，小護士沒忍住發出一聲痛呼。

“你別過來，不要再往前走了，你再往前走我殺了她?！?

小護士要哭了，他往前走你殺我干嘛！腦子里瘋狂的過濾了一遍宋醫生在醫院的人品和口碑，然后她發現自己也不確定，宋醫生有沒有信譽這回事。

屋里的幾人心臟像突然驟停了一樣，大氣都不敢喘。

小護士開口出了哭腔“宋醫生，我怕......”

宋梣被迫站定，也只思索了一會，突然咧著嘴就笑了，一口整齊的白牙，明晃晃笑的標準又燦爛。

“被你發現了?！彼螚q瞇了眼。

小護士被女人抓在前面正對著宋梣，她看到宋醫生臉上的表情腿直打哆嗦，不是自己不爭氣，實在是宋醫生現在這幅認真的樣子太可怕了，上一秒笑的春光燦爛，下一秒那張臉上陰氣遍布，下一秒說他能吃人小護士都覺得不奇怪。

小護士害怕的不自主想要發抖，一張臉被嚇的慘白，她不敢抖更不敢哭，她只能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因為害怕哭出聲，刺激到患者。

宋梣挑眉“交換吧?！?

辦公室里安安靜靜，宋梣聲音不大，卻真切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宋醫生......”小護士睜著大眼睛，含著淚水。

宋梣沒看她，和瘋女人對視，目光炯炯的盯著她說“讓我來怎么樣?！?

抬了抬下巴，像是怕她沒聽清，一字一頓的重復，“你放開她，換我?！?

聽到這句話旁邊的幾人都有些無措，制止也不是，不制止也不是。

旁邊一個穿白大褂戴著眼鏡的男人沒動，開了口“宋醫生……”

宋梣沒理會，后退一步，然后在所有人注視的目光下，抬手慢條斯理的開始脫白大褂。

脫下衣服，宋梣隨手丟在地上，攤了攤雙手。

女人手上的力一分沒少，眼睛緊緊的盯著他，企圖看透他的想法，一只手緊扣著小護士的肩膀，力氣大小護士感覺已經麻了。

宋梣收回雙手交叉折了折，表情漫不經心，瞇著眼看，“你在怕我？”語氣篤定。

女人愣了一秒，緊接著抓著小護士的手又緊了半分，然后發出短暫又刺耳的笑聲，配上她有些猙獰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詭異。

“換，你自己走過來?！?

宋梣雙手舉過頭頂，一步一步上前，一米多的距離，長腿沒走兩步就站到了小護士面前。

小護士白著臉，宋梣看了她一眼，帶著安慰的意思。

女人左手抵在小護士脖子上的玻璃沒動，而是空出放在右肩膀的手，繞過小護士脖子，從放在小護士右肩改成左肩，用一個鎖喉的動作遏制住小護士，才把左手的玻璃拿開。

宋梣瞧著她空出來的左手攥著玻璃，微挑了下眉，配合著上前背對著女人，讓她左手大塊玻璃擱在他脖子上。

女人始終緊抿著嘴，做完一系列動作，拿著玻璃抵在宋梣脖子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得把胳膊舉得更高。

男人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她面前，她想把玻璃隔上去得踮腳，這個時候，還被鎖著的小護士就變得多余，完全阻擋了她挾持宋梣，讓她抬手都格外吃力。

手上的玻璃虛虛的搭在宋梣的脖子上，尋了個空子，松手就把小護士推了出去。

小護士被蠻力推到一邊，站在屋里的幾個人趕緊上前扶著。突然逃出來小護士急促的喘了好幾口氣，好像才活過來了，大腦缺氧反映了好幾秒鐘，后反勁的抬起頭看向還被挾持的宋梣，張口開始驚呼“宋醫生!”

宋梣眨了眨眼沖她笑，露出八顆白牙，所有人都朝他這邊看過來。

男人身高的優勢讓挾持他的女人有些吃力，然后再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突然抬手，后手肘懟向女人的肚子，女人被猛地一下擊中腹部，肚子一陣痙攣的疼，疼的她蜷縮了一下身體，條件反射手上的玻璃猛的后拉，收也收不住的勢頭眼看就要劃在宋梣脖子上。

一旁的人忍不住驚呼“啊——”小護士嚇得閉上了眼睛。

宋梣根本來不及躲閃，只得偏頭調整角度，避開大動脈。

“嘶——”

玻璃瞬間就在宋梣脖子上劃出一長道傷口，慢慢的滲出血，抬手摸了一把，隱隱的有刺痛，手指沾了點血，但避開了大動脈，倒也不危險。

這會兒女人反應過來，捏著玻璃掄起胳膊，大叫著又要上前。

宋梣快速反應，抬手穩穩的抓住女人拿玻璃的手腕向外翻去，順勢上前轉身反手把女人的手臂鉗制，動作一氣呵成。

女人反應過來抬腿就朝宋梣褲襠踢過去，宋梣趕緊抬手擋住瘋女人進攻的那條腿，碰撞到一起那一刻手臂被震的一麻，女人趁這個空隙打算撞開人開溜。

宋梣長這么大還頭一次吃這么多大虧，人在心理科坐，鍋從精神科來。辦公室撞的一片狼藉，自己還一頓折騰，脖子還飆著血，讓她跑了，回頭怎么混。

然后在五樓所有人的的注視下，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

身體比頭腦先反應，一把撲倒跑向門口的瘋女人，也沒管自己多少斤的體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女人壓在地上了。

瘋女人被壓的差點喘不過氣來，還在那撲騰。這女人壯的跟頭牛似的，一直撲騰，宋梣回頭沖還在發愣的人喊“過來幫忙啊！”

手里的繩子都是擺設嗎？鎮定劑沒有嗎？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聽到這話，眼鏡男人最先反應過來，把繩子扔一邊，直接撲過去壓在宋梣身上，緊隨其后幾人快步過去整整齊齊的壓在了上邊。

宋梣“......”我他媽，你們十六樓都他媽一起去看看腦子吧。

像是怕一起身這女人就能掀起宋醫生跑了，壓的那叫一個嚴實。

走廊靠電梯的辦公室的大夫把腦袋從辦公室門口探出來，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和全程看完的人交頭接耳了一會，轉身打給保衛室。

“保衛室嗎？這邊有一個患者控制不住了，不對，又控制住了，我們宋大夫抓住的。你問都抓住了為什么給你打電話。想讓你們保衛室知道知道你們挺沒存在的必要。”

保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