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的上課鈴聲已經(jīng)響起,高三一班的課室里依然議論紛紛。
眾人看向宋華年的眼神各異,不屑、嘲諷、鄙視、幸災(zāi)樂禍、窺視、擔(dān)憂,皆有之。
這些宋華年都沒有在意,她滿心滿腦都是霍弈城。
擔(dān)心他也像自己現(xiàn)在這般受到攻擊。
擔(dān)心他還沒有徹底恢復(fù)的脆弱心理再次受創(chuàng)。
擔(dān)心好不容易才從陰影里走出來的他又一次封閉自己。
擔(dān)心他對這個世界失望透頂。
她很清楚,有的時候,語言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也是會殺人的!
越想越心驚膽戰(zhàn),宋華年猛地站起來就想往霍弈城的班級里跑。
“宋華年!”
教室外,班主任鐘老師的聲音突然響起宋華年停下腳步愣愣看過去。
又聽見他說:“你出來下。”
“哦。”
她咬唇點了點頭,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身后一眾人見宋華年被班主任叫了出去頓時炸了鍋。
“你看,肯定是關(guān)于亂倫那件事的!”
“可不是嘛,平時班頭對宋華年多好啊,對著她哪一次不是和顏悅色。
連眉頭都不舍得皺一下的,剛剛他那臉色要多黑就有多黑!”
“爆出這么大的丑聞,你們說宋華年會不會被退學(xué)?”
‘不至于吧,她可是全年級第一啊,極有可能沖刺市狀元的好苗子,學(xué)校哪舍得啊!”
“呸!還市狀元?像這種德行有虧的蕩婦不退學(xué)只會給學(xué)校抹黑!”
'你這說的就有點過分了,我看你就是嫉妒!”
……
身后說什么的都有,宋華年跟著班主任下了樓,班主任一邊嘆著氣,一邊往政教處走。
這個學(xué)生是他帶過的最讓人省心也最讓他期待的。
成績好、乖巧聽話、上進有責(zé)任心,可誰能想到,就是這么個學(xué)生。
竟然能鬧出附中幾十年都沒有出過的丑聞!
亂倫!
這要是傳了出去,附中的臉可都被丟光了!
宋華年聽到他的嘆氣聲,低著頭不吭聲
幾分鐘后,兩人到了行政樓,在校長辦公室門口停下。
班主任敲了敲門,然后推開虛掩的走了進去。
宋華年尾隨而入,在抬眸的瞬間瞳孔微縮,蒼白著臉囁嚅著:‘陳校長好,張主任好。”
她在附中的成績向來拔尖,就是比起粵城其它幾所高中。
那也是穩(wěn)坐第一的寶座從來沒有跌下來過。
學(xué)校里別說是老師,就是校長主任見了她也都是溫和愛護,笑臉相迎的。
可現(xiàn)在呢,辦公室里的氣氛凝重得讓宋華年呼吸都覺得困難。
面前三人沒有說話,宋華年低著頭也沒有說話。
沉默了半晌,張主任沉聲開口:“你和霍弈城在交往?”
宋華年緊咬著下唇,心下慌亂,也不知該承認(rèn)還是否認(rèn)。
張主任也沒逼她,就這么靜靜地等著。
若是其他的學(xué)生出了這么一遭事,那是談都不用談的,直接退學(xué)了事。
但宋華年和霍弈城都不是一般的學(xué)生啊!兩人當(dāng)初都是以市第一的成績考進來的。
年年考試也都保持著第一,可以說是附中的重點保護對象。
尤其是宋華年,眼看著就要高考了,拿市狀元甚至是省狀元都是很有可能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怎么可能讓她退學(xué)!
對于他們兩人,輕不得重不得,狀態(tài)再被影響更了不得。
他們幾個也是慎重商議后才決定,對性格較溫馴的宋華年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她和霍弈城斷了這關(guān)系。
要只是普通的早戀那還好說,只要他們的成績不落下學(xué)校也可以睜只眼閉只眼。
問題是他們還牽扯到姐弟這一說,這問題就大了,絕不能聽之任之。
不管三人有什么樣的打算。
宋華年滿腦子里想的都是不能讓霍弈城受到一點傷害。
猶豫了良久,她重重閉上眼睛,再睜開已經(jīng)有了打算。
張了張嘴剛要否認(rèn),學(xué)校廣播里卻突然響起了霍弈城的聲音。
“宋華年,不要忘記你答應(yīng)過我的事情。”
只一句話,宋華年就紅了眼眶。
腦子里浮現(xiàn)出兩人交往后的點點滴滴,想要否認(rèn)的心也就動搖了。
陳校長他們還沒回過神來,霍弈城響徹校園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我愛你,宋華年,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你,也只愛你!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彷徨,讓我們一起面對,我相信未來一定會很美好的。”
“那些妄自攛掇,辱罵我們的人,你們聽好了,我和宋華年根本就不是姐弟。
她的母親張女上和我的父親根本就沒有關(guān)系,我更不是張女士的繼子,何來亂倫一說?
我們只是單純的男女朋友,在這里,我保留追究造謠者的責(zé)任。
若是以后再讓我聽到任何污蔑宋華年的事情,我一定會追究你們的法律責(zé)任!”
早讀后,本該是廣播體操的前奏曲,結(jié)果卻是聽到了霍弈城的這么一番宣言,整個學(xué)校徹底沸騰了。
校長室的三人更是面色大變,張主任怒氣沖沖地-拍桌子:“瘋了,真是瘋了!”
本來他們是想著,先做通宋華年的工作,再由她去說服霍弈城。
兩人出面澄清,現(xiàn)在好了,霍弈城這一上廣播,全校都知道了。
鐘老師關(guān)注到的卻是另一點,他看著神情激動的宋華年。
放低聲音問道:“霍弈城方才說的都是真的?你母親和他父親,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了,以一個早戀的罪名意思意思地訓(xùn)導(dǎo)兩人一番再校個檢討也就了事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校長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這位校長年過五十,性子溫和、寬厚通達,在粵城教育界很受尊重。
他身子前傾一手撐在辦公桌上,目光如炬地看著宋華年笑道:“宋同學(xué)你不用緊張,有什么就說什么。”
宋華年早就被霍弈城的一番舉動感動得淚眼朦朧,她深吸一口氣。
鼓起勇氣道:“是,我和霍弈城交往了,我的母親和他的父親之間。
沒有關(guān)系,我們不是姐弟,只是單純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
“早戀你還光榮了?”
張主任正在氣頭上,語氣略顯尖利。
看著宋華年的目光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張玉梅和霍邢海就算是沒有結(jié)婚,但糾糾纏纏在一起這么多年。
領(lǐng)證也是遲早的事情,到那時候他們要怎么辦?
繼姐弟在一起,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擔(dān)憂心焦之下,他的聲音就更嚴(yán)厲了,“你走到今天,有這樣的成績?nèi)菀讍?
你怎么就這么糊涂,不把自己的前途當(dāng)回事!”
在他的逼視之下,這-次宋華年沒有退縮,“張主任,我沒有對自己的前途不負(fù)責(zé)任。
我喜歡霍弈城,霍弈城也喜歡我。
我們在一起可以保證不影響學(xué)習(xí),相反的,為了以后能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我們只會更努力。
至于你說的我們父母之間的事,我相信我們能夠處理好。”
“……”.
張主任氣得手都抖了起來,還想再說些什么。
校長室的大門被從外面“嘭”的一聲推開,霍弈城大步走了進來。
“陳校長,張主任,鐘老師,有什么你們沖著我來就好,這件事我會解決,你們不必為難她。”
說話間已經(jīng)走到了宋華年的跟前,保護意味明顯。
張主任指著他的手抖呀抖,陳校長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激動,然后溫和地看著兩人。
最后將視線落在霍弈城的身上,問道:“你打算怎么解決?”
霍弈城唇角輕抿:“正如我剛才在廣播里說的,我們的父母并沒有在一起。
我和宋華年根本就不是姐弟,也就不存在亂倫這一說。
至于早戀,你們要是擔(dān)心我們的成績那大可不必。
事實上我們已經(jīng)交往一年多了,這一年來,我們的成績有下滑過嗎?”
三人一噎,這一年來這二人的成績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別說是下滑,那簡直就像是開了掛似的,提升了不少。
鐘老師這兩年多一直帶著宋華年,對她的關(guān)愛也比較多一些。
他忍不住多嘴問了句:“你能保證你們一直都不會是姐弟?”
畢竟,大人之間的事情可不是孩子能插嘴的,說不定過幾天霍邢海就和張玉梅領(lǐng)證了。
那到時候打臉的可就不只是這兩人,就連學(xué)校也會被冠上一個不作為的臭名聲。
霍弈城目光炯炯:‘我保證,我爸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娶張女士。
如果學(xué)校還是不同意,那我們兩個,轉(zhuǎn)學(xué)也并非不可。”
這話成功地讓陳校長臉色微微僵了一下。
他邊上,張主任和鐘老師都沒有說話忍不住唏噓一下。
這張玉梅當(dāng)初拋夫棄女攀上高枝,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會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吧。
霍弈城這人,從入學(xué)第一天起,霍邢海就來學(xué)校打點過關(guān)系,陳校長也知道霍弈城得過自閉癥。
更清楚他是在宋華年的關(guān)愛下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對于他會愛上宋華年并不惜一切保護她,陳校長倒是并不意外。
而從霍弈城的這番話里也能感覺到,他的骨子里,透露出一些堪稱冷漠的固執(zhí)。
至于宋華年,更不用說。
她入學(xué)以后便成了各科老師交口稱贊的模范生,大大小小的考試和競賽上。
多次為學(xué)校爭光,她的過目不忘,她的努力,她的品行,讓人驚嘆,無從挑剔。
教書育人幾十年,陳校長沒見過幾個這樣完美的學(xué)生。
可眼下,這兩個完美的學(xué)生,卻牽手走在一起,偏偏身份上還有著能讓世人詬病的隱患。
雖然兩人傳出了這樣的丑聞,可要真像霍弈城說的那樣。
兩人父母絕無可能在一起那以他們的成績,要去哪所學(xué)校都是輕而易舉的。
而他們附中,絕不可能讓這種狀元苗子考前流失!
陳校長心里的天平,無聲地傾塌了。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兩人一眼:“希望你記住你的保證,學(xué)校這邊我會安排盡快澄清謠言。
“你們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辜負(fù)了學(xué)校的栽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