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面上仍是不顯,上一世的自己真真是腦子被驢給踢了,買賣親身骨肉的事都可以答應,盡管蘇錦知道那個時候她也只是答應,想著錢婆子打探消息也要個幾天,等錢婆子再來之時,用錢堵住她的嘴,這事也好過去,哪成想錢婆子至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幫自己,錢婆子把這事一鬧,蘇錦在這縣城里的名聲越發惡臭,出門在外若是有認得她的都是一臉不屑,蘇錦有時自嘲,若不是這城里百姓舍不得那臭雞蛋,她怕是每回出門都被”盛情招待“。
“錢婆婆。這空口無憑的可不要亂講。”蘇錦道。
“呵,蕭家丫頭,這稱呼我也不在意,但若是喊你夫人我倒覺得蕭家莫名的有些冤屈?!卞X婆子笑容溢滿了臉,話語中盡是諷刺。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蘇錦突然漲紅了臉,語調也有些尖銳,這樣的姿態在旁人看來倒像是戳中了心事有些惱羞成怒。
錢婆子雖擋住了門,但錢婆子卻不高,有些個高點的男子,看著蘇錦的臉搖了搖頭,低聲跟自己身邊的人竊竊私語,說是竊竊私語,不過就是稍稍放低了聲音,可如今兩廂對峙之下,安靜的讓人發慌,那說話聲仍是傳遍整個院子。
“看蕭家夫人這緊張地摸樣,看來此事是真的了。”
“我剛剛不就說了嗎?這蕭家夫人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燈?!?
“呵呵,這大戶人家的女兒就是這樣,自以為清高的不得了,誰知道又清高到哪里去?”
“我說這蕭家夫人還在家的時候便與她那表哥關系甚好,你們說她們是不是....”
“嘿嘿,有些可能,這蕭家夫人皮囊倒是一等一的好,說不定私下里喜歡這種滋味...”
“你是不是看上那蕭家夫人了?給我回家!”
“娘子,沒沒沒...”
蕭肅站在院子里僅有的一棵槐花樹后面,稍微粗壯的樹干擋住了他的身影,又因著樹位于院子的中央,蕭肅微微側了下身子卻只看見蘇錦因為緊張而變紅的側臉,蕭肅盯著蘇錦的臉,細細思索著,眉頭緊皺,正準備大跨步走出去。
“錢婆婆!你這話可就是砸我的心窩子了,我是蕭家明媒正娶的,亦是蕭肅的正妻,我又怎么不能被人稱呼一聲蕭家夫人?”蘇錦兀的紅了雙眼,眼眸里滿是戚戚,眼淚直打轉。蘇錦本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且不說她那就算成親生了孩子如少女一般的身子,單說她那張嬌艷欲滴的臉龐,如今被眼淚點綴更是讓人覺得可憐之極,這一套下來,把錢婆子和外頭的民眾打了一棒,這蘇家小娘子原先便這么可可憐憐的嗎?這事怕不是錢婆子錯了吧...
“錢婆婆,我尊稱您一聲婆婆,就是對您的尊重,嫂子門大可去問問原先我蘇家還賦予的時候我是否稱呼錢婆子為錢婆婆?!碧K錦放仍眼淚在臉上流,也沒有擦的動作,那些個稍高的聚眾看戲的人,看著蘇錦的臉心里一顫一顫的,當真是哭的別有一番風味。
“錢婆婆,我對您一直尊敬,也是我父親教導我說您無依無靠卻能夠發展至今,一定十分不容易,年紀都這么大了,沒有嫁到人家,一個子女都沒有,整日里只能為了生計到處顛簸,只能在各家說著違心的話,只為自己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我父親每回都叮囑我,您若是來我府上,我一定要多給您些銀子,您說說我出嫁前一年,我蘇家添了兩個丫鬟,我是不是給了您四兩銀子作為打賞?”蘇錦越說越難過,說出來的話也帶著哽咽,因著江南的語調糯糯的,帶著哭腔的江南語調直接打進了人們的心。
“你!你!你那哪里是打賞我的?”錢婆子愣愣的聽著蘇錦說了一通,這不是!這不是說她一女子成日里到處顛簸,沒有男子要,沒有子女,年紀還大嗎?再說這蘇錦什么時候懷著好心叫她錢婆婆了?無非就是打趣自己年紀大罷了!還有什么打賞!那兩個丫鬟就是給了十兩銀子??!
“錢婆婆這話到叫我難過,我那時可是拿出了我的體及,這市面上的丫鬟也就三兩,可那天錢婆婆您可是在我家拿了十兩走,莫不是錢婆婆您如此的善變?更改了丫鬟的價錢?”蘇錦有些驚訝,看著錢婆子一臉的不可置信,更有些悲痛。
“錢婆婆,我蘇家原先雖是首富,可我父親對我管的太嚴,我一月零花錢也不過三兩,更何況出門玩耍什么的,存錢更是困難,我想著我父親的淳淳教導,是以對待您不同于其他的仆人,如今您因著我父親進了牢獄便開始百般詆毀我了嗎?”
“我可真是太苦了,我父親還在獄里,我成日里為了他四處尋求幫助,但幫助也不會求到您頭上啊?!碧K錦輕輕擦了擦眼淚,身子晃了晃,讓一干眾人開始懷疑錢婆子的話。
“你怎么就求不到我了?大戶人家的丫鬟都是從我這入手,那些個丫鬟我都認識,我帶她們進了大戶人家,衣食住行不用在擔心,誰不是對我感恩戴德!你當初不就是為了你父親而求我嗎!蕭家夫人!蘇錦!你這個變卦變得我這老婆子都好生害怕,以后還如何與你家打交道?如若不是你的請求,我又怎會今日上門?我好不容易幫你打探出了消息,你現在卻顧左右而言他,你說你是不是就是為了耍我?或者是因為你既不想讓大家知道你要賣女兒又不想給予我老婆子應得的報酬?”錢婆子看著眾人的目光有些害怕,穩了穩心神,想著那人教自己說的話,嚴厲的說道。
“錢婆婆,您這樣說可是折煞我了,這縣老爺誰不知道是青天大老爺,又怎會將朝堂之事告予后院,且這縣老爺的夫人回家省親,一時半會也還沒有回來,我竟不知錢婆婆您知道縣老爺夫人的行程,還是說錢婆婆您自己就是那縣老爺?”蘇錦沒有被錢婆子的嚴厲嚇到,帶著哭腔繼續說道。
“再說了,我蘇家只是老爺被抓進牢里,但縣老爺還沒有審判,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縣老爺會還我蘇家一個公道的,我蘇家窮途末路,我父親好友都是些富商,我再怎么求人都不會求到錢婆婆您的頭上啊,以錢婆婆您的錢,怕是只是個水漂,怎會對我家有半點用處?”蘇錦說完沒再說話,只低低的啜泣。
聽了蘇錦的一番話,外頭的人開始不斷懷疑錢婆子的話,畢竟這蕭家夫人句句感人肺腑,說出來的話也的確有道理,誰人不知這錢婆子雖一家獨大從事丫鬟的事,但與原來的蘇家相比只是樹上的一片葉子,或許一片葉子都算不上,這蘇錦怕是腦子進了多少水才會去求著一個人物。
外頭的人緘默,站在門口的錢婆子看著蘇錦幾句話就把局勢轉變,也顧不得原先有人告訴她要冷靜的話,她猛地大喝一聲,嘴里直嚷嚷“小賤蹄子!若不是你!我怎會今日上門,你看我不把你這張嘴撕爛!”錢婆子往前一沖,手一揮就準備把蘇錦掀翻在地上,卻不想兩手還沒揮下來,便被人緊緊的箍住了手腕。
“是哪個不要臉的畜生,敢攔姑奶奶我!”錢婆子邊回頭邊怒氣沖沖地說道。
“錢婆子,是我?!卞X婆子身子一軟,腦一昏,就看見蕭肅站在自己身后,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蕭肅臉上毫無表情,但錢婆子不知為何,感受到現下的蕭肅非常生氣,本著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如今的錢婆子已然顧不上那人告訴自己,如果蕭肅出現千萬不要招惹的話,“哎呀呀,蕭家夫妻兩欺負人啦!”錢婆子看著蕭肅放開了自己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開始大聲哭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蘇錦站在原地,剛剛看著錢婆子沖過來,便緊緊的把蕭蓁護在了懷里,心中一害怕,便閉上了眼睛,還沒睜開眼睛,卻聽見錢婆子直嚷嚷蕭家夫妻欺負人。
蘇錦立馬睜開眼睛卻看見,蕭肅站在自己身旁,冷眼瞧著坐在地板上哭泣的錢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