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凌家

“你，去把花瓶里的花換了，換成大波斯菊，再配一些紫藤。”

“去把二樓的房間他的枕頭換成茶葉菊花蕎麥皮芯的枕頭。”

“床單和被子，已經曬過得床單和被子，放在他第二個櫥子的第三格。”

“……”

“……”

一進家，凌霽云就看到家里一片兵荒馬亂。

“你們這是要拆家啊！”凌霽云扶額無奈的笑，心知只有那個人回來，才會有全家都被活躍起來準備迎接的可能。

“霽云，回來啦，快來幫忙，來廚房打打下手，你奶奶要親自下廚，做她的拿手菜澆汁魚呢。”楊英蘭在廚房向外喊到。

“澆汁魚啊”，凌霽云心中想，“能讓劉玲玉劉大廚親自上陣，非逢年過節不能有，非家人過生日不做，就是她當時最疼我的時候，也只是在我過生日的時候沒有推辭。

現在，為了迎接那個人歸來，劉大廚都親自上陣了啊。。。”

凌霽云放下一邊脫鞋一邊系圍裙，動作一氣呵成，看的周圍的女傭都目瞪口呆

這人真真是凌家的大小姐？怎么感覺比我們這群專職女傭還專業呢！！

眾女傭心中一慌，完了完了，一定得精進自身技術，不然大小姐會嫌棄我們不夠專業，我們的未來堪憂啊啊啊！

凌霽云不知道，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竟引得一票小女傭精盡業務，爭做稱職女傭的熱潮。

而這，也為她挑選自己的稱職管家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凌霽云慢步走向廚房，“嗨～”凌霽云扒著門邊，向廚房里微微探頭“需要我干點什么？”

“來吧菜擇了，然后扒一頭蒜，砸成蒜泥，砸細一點，待會拌菜要用。”

“還有啊，今天你表弟回來，要吃咱們家自己人做的菜，所以，今天的飯都是咱們自己做。”

劉玲玉笑著說，既溫柔又慈祥，舒展的眉頭，微瞇的眼睛，上揚的嘴角，表情柔和，似是對著這世上自己最珍視的事物。

凌霽云微笑著道“知道了。”抱著那盆被塞到手里的菜，以及蒜杵子蒜臼子，默默地退出了廚房。

但，心底還是掩不住的失落。

畢竟，那是自己的親奶奶，凌霽云在內心深處還是對親情有一些希冀的。

然而，事實是，凌霽云想多了。

心里微微有些刺痛，像是有螞蟻在一口一口地啃噬，又麻又疼，難言的酸楚。然而，凌霽云并沒有表示出什么，畢竟，早就知道是這樣了，不是嗎？

別人的心都是肉長得，你那寶貝外孫的心是玻璃做的，你的便宜孫女的心是鋼鑄的。

所以，玻璃心就輕輕捧著，生怕落地就碎；鋼鑄的心就隨便一扔，再踩幾腳，狠狠摔幾下，生怕摔不碎。

“咚咚咚咚”廚房一陣剁菜的聲音。

“嘶嘶～”菜被扒拉下鍋，劉玲玉在鍋前一陣忙活。楊英蘭系著圍裙，將放在一旁的西紅柿洗凈切好，把長豆角去尾去絲切段。

劉玲玉突然扭頭道：“英蘭啊，你外甥不喜歡西紅柿你不知道嗎？”

“可是……”楊英蘭剛剛要說什么。

劉玲玉一臉不耐，呵斥道：“沒什么可是，今天做的都是……”

“都是什么？”凌霽云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問的劉玲玉有些猝不及防。

凌霽云似笑非笑地站在廚房的門口，瞇著眼，雙手交叉于胸前，斜倚著門框，緩緩說道：“是霽云不懂事了，剛剛打斷了您說話，您繼續，都是什么？”

劉玲玉狀似不經意般，偷偷盯著凌霽云的眼，盯著凌霽云的面部表情，緩緩說道：“今天是你表弟回來的日子，而他并不喜歡西紅柿，可你媽現在卻要用西紅柿來做今晚的飯菜……”

“我最愛吃的就是西紅柿了，您不知道嗎？”凌霽云輕聲打斷，“是了，您知道，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知道又如何，對今晚的飯菜又有什么影響嗎？”

劉玲玉張了張嘴，想要說出什么，卻欲言又止。

微微低垂的眉眼掩不住那孩子眼中的失望，輕輕抿起的唇，揚起苦澀卻又隱忍的笑。

劉玲玉心中一顫，多年不曾正視的孩子，如今卻已變成這般模樣。

凌霽云繼續道：“我自問我在這次回來前，并無待您不恭敬，并無待您不禮貌，并無對您的要求做到全力以赴。可不爭不搶的我為什么，為什么連接風洗塵都不能被平等什么對待？！為什么幾年不曾回家的我面對的是冷冷清清，自力更生？為什么他幾個月回一次家就如此……”

凌霽云抄起裝著西紅柿的盤子，將盤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砰！”

楊英蘭默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凝望著凌霽云漸漸遠去的背影，一字一句的鄭重向劉玲玉解釋說：“媽，今天，是凌霽云的生日。”

看著劉玲玉錯愕的神情，楊英蘭繼續道：“我沒想過要擾亂您特別重視的接風洗塵，但是，霽云這次回來，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

楊英蘭伸手解下自己的圍裙，將自己的圍裙遞給有些不在狀態的劉玲玉。

“媽，霽云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不是您的心頭肉，英蘭不敢妄自揣測，但，她一定是我的心頭肉！”

聽著一向對自己恭敬的兒媳如此對自己講話，劉玲玉氣惱道：“一個兩個都干什么？都要翻天嗎？”

楊英蘭仍舊保持得體的笑容，再次恭敬地說：“媽，醫院還有事，我今晚就不在家吃了，去醫院加加班。”

言畢，也不在管那已經氣地跳腳的老人家。

楊英蘭心中黯然道：“霽云啊，我的寶貝乖兒，是媽，對不起你。若我知道凌家會待你如此，不如從未接受這扎手的身份。”

凌家，花園的一角

凌霽云漫步于這方屬于她的天地，這還是當初爺爺凌誠在她生日那天送給她的小地盤。讓她可以在那種花種草種菜，想干嘛干嘛。

坐在她和她爹親手建起的秋千上，凌霽云用手指輕輕舒展了眉心，反思自己剛才的行為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會不會適得其反？

不得不說，凌霽云此刻的擔心在楊英蘭的幫助下反倒成了可能，但也正是楊英蘭的助攻，讓愧疚感的種子深深的埋入劉玲玉的心。

復雜的情感，是凌霽云今兒個送給劉玲玉的大禮，當然，也是凌霽云的一場豪賭。

在這片刻的寧靜中，凌霽云閉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畢竟，對于一個不善于算計的人來說，思考如何利用人微妙的情感，是一件非常燒腦的行為。尤其是對這種天生的交際廢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