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可惡的蚊子！

只要我一閉上眼睛，我就立刻能感覺到有無數只蚊子在我的周圍飛來飛去。

它們一直都在。它們潛伏在房間當中，等待著我睡著的那一刻。可它們偏偏又沒有足夠的耐心。

每次，每一次，就在我剛剛好像要睡著卻又沒有進入夢鄉的時候，蚊子們就已經等不及了。

也許是因為，當人閉上眼睛的時候，耳朵就更外好用；也有可能是因為蚊子們總是在這個時候靠得最近；嗡嗡聲永遠也停不下來。

其實我不在乎被蚊子咬上那么一兩下，我也不在乎身上多出幾個包，但我現在真的快要發瘋了。我昨天大概睡了有5個小時，也可能是4個小時。就休息而言，勉強還算夠用，但跟我平時的睡眠時間實在相差太多。可是，到了現在，困也談不上困，累也談不上累，我怎么了？我不可能一直這樣睜著眼。

一個念頭瞬間占據了我的頭腦。

我必須跟這些蚊子斗爭到底！

我爬起來，迅速穿好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間。

時間已經很晚了，但超市還亮著燈。

我快速走到那個有很多滅蚊用品的貨架，仔細挑選起來。

我對各種滅蚊用品很熟悉，因為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挑選一番。

更早的我已經不記得了。大約在前面，我還糾結于各種蚊香。

當時，離我住的地方最近的一家超市里，一共有三種蚊香。我把每一種都買了一盤。我用了幾天的時間，分別嘗試了單獨使用每一種蚊香、同時使用任意兩種蚊香，以及同時使用全部三種蚊香。然后，我得出了一個結論——無論何種或幾種蚊香，無論用何種使用方法，都不會對蚊子產生任何作用。而且，經過了幾天的實驗，我自己差點被嗆死。

后來，我又買了兩種不同的點蚊香液。雖然氣味也不怎么好，但至少沒有了嗆人的煙。每天，蚊子們還是會準時出現。我確實看到了地上的死蚊子，但活著的蚊子還是更多。它們飛得自由自在。它們不受“毒氣”的影響。

我也嘗試過滅蚊燈。小的時候，滅蚊燈還是很有效果的。可現在蚊子們變聰明了。它們成長了。如果所有見過滅蚊燈的蚊子都被電死了，它們不可能會成長。你看現在，滅蚊燈使用了好幾天，上面最多只有一兩只被電死的蚊子。

更糟糕的是，總有些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商家，搞出一些沒有電網的滅蚊燈。號稱用里面的風扇能把蚊子吸進去，然后能把蚊子困死在里面。然后，我就中計了。好吧，我承認，我只是買錯了。因為我當時不知道這種愚蠢的發明也叫做“滅蚊燈”，所以我沒有仔細觀察盒子上的說明。事實上，一周的試用結果告訴我，沒有任何一只蚊子會被這種愚蠢的陷阱困住。而且，它里面的風扇真的很吵。我之前絕對想象不到，它竟然會比懸在頂棚的那種大風扇還要吵很多。

去年，我換了住處。我沒有再嘗試任何蚊香。我覺得，蚊香沒有針對到蚊子，反而針對到了我。但傳統的使用電網的滅蚊燈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也許在我的新住處，蚊子們的習性有所不同。基本上每天都能有一兩只蚊子掛在電網上。

在這一年，電蚊拍成了最大殺器。除了手動地將蚊子一個一個殺死，任何滅蚊產品效率都低得可憐。

到了今年，從前的電蚊拍已經充不上電了。我確實不該對這種產品抱有更高的期望。現在，我正在超市里晃悠，卻沒有找到新的滅蚊拍。難道這種滅蚊用品已經過時了嗎？

各種蚊香仍然存在于貨架之上。這種完全不起作用的產品怎么還沒有被淘汰？我真的想不明白。

晃蕩了幾圈，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各種殺蟲劑上面。是的，我需要威力更強的東西，能夠確確實實且快速將蚊子殺死的東西。那些在描述中帶有“驅趕”字樣的滅蚊產品，無疑都是廢物。首先，我屋里的蚊子，無疑都是從其他人的房間中被驅趕過來的。你驅趕過來，我驅趕過去，你再驅趕過來，蚊子的數量并沒有減少。其次，以蚊子的智商，我不認為它們能在我的房間找到出路。我曾經很多次看到過有蚊子不停地拿頭去撞我房間的窗戶。它們不是站著不動，然后拿頭撞。它們可以說是在玻璃上跳來跳去，但每次都是頭先接觸玻璃。所以，我判斷它們是在尋找出路。

從小心謹慎的角度去考慮，使用殺蟲劑是有一定風險的。讓我跟蚊子一換一，那可真是太虧了。所以，我在購買之前，選擇先認真觀察貨架上幾種殺蟲劑的使用說明。

這時，一位面容和善的女士走到我的旁邊，用手指了指其中的一種殺蟲劑。從她的著裝來看，她應該是這家超市的工作人員，大概是導購員之類的。

可能是我的行為在她看來比較可疑，因為一般的客人通常不會像我這樣猶豫不決，所以她會才過來對我進行一番“指導”。

她首先為我推薦的就是一款“兒童專用”的殺蟲劑。為什么我要專門提這一點？因為她一直不停地在跟我強調這一點。她可能看出了我的顧慮，所以不停地強調這款殺蟲劑非常安全。

可笑的是，因為我一直在非常認真地看使用說明，所以我根本不會相信她的鬼話。正是她推薦給我的那款殺蟲劑，包裝正面的右下角明確標注了“兒童專用”。而在其包裝后面的使用說明中，卻用小字在多處寫有如“放在兒童接觸不到的地方”“不要讓兒童接觸”之類的話。很多很多，甚至有重復的地方，很是累贅。

首先，我不知道設計這款殺蟲劑以及設計它包裝的人想要表達一個什么意思。其次，我十分懷疑把它推薦給我的導購是否仔細看過它的說明。

我注意到，關于這款消毒水的保存，也有許多說明。諸如“遠離火源”“避免潮濕”“避免高溫”等許多條件，至少對我來說根本就無法保證全部實現。

但我還是決定要買下它。

盡管它可能會帶來許多負面效果，我還是認為我必須消滅蚊子。是的，消滅蚊子，跟呼吸、吃飯、喝水一樣，是無法回避的。如果不消滅蚊子，我就無法生存下去。

因為殺蟲劑本身對人體有巨大危害，具體表現在它的使用說明上，比如“使用后須離開房間”“重新回來時要先通風”等描述，所以我沒辦法回房間就立刻使用它。為了應對這種情況，我又買了一支蒼蠅拍。超市一共有三種不同造型的蒼蠅拍，每一種拍子的“網格”都很寬松。這讓我略有些失望。體形略小的蚊子可能會因此逃生。

我剛一進屋，立刻就有蚊子靠了過來。現在的蚊子一點都不怕人。今天我就要改變它們的認知。

是的，我不想睡覺。誰也別睡覺。打開燈，換了拖鞋，將殺蟲劑放在可能安全的地方后，我立刻投入到了對蚊子的“獵殺”當中。

我的前兩次出手都很順利。這些蚊子果然沒有想過“人類會奮起反抗”。在連續拍死了多只蚊子之后，我也偶有失手。不過，我絲毫不覺得氣餒，反而有些竊喜。

剛剛命懸一線，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我很想采訪一下剛才從我的蒼蠅拍下逃脫的那只蚊子。

我沒有絲毫停歇，立刻繼續尋找剛才的或者新的獵物。

飛吧。逃吧。盡量飛得高些。盡量不要進入我的視線之內。

只要有任何一只蚊子膽敢停下來休息，那么它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或者它可能經歷亦或再次經歷死里逃生。

我不在乎自己的成功率。我特別想看看是否有蚊子可以永遠不停下來休息。我也想知道我的毅力能否勝過蚊子。

截止到現在，我已經接近24個小時沒有睡覺了。我不知道蚊子們有多久沒有休息了。不過，我們任何人本來就不需要期待任何公平的競賽。現在的情況就非常好。讓我和蚊子來比一比。誰也不要休息。我甚至覺得我的處境非常有利。蚊子一旦失敗，付出的代價最低也是它的生命。

我一拍下去，如果被打中的蚊子沒有死透，且它已經無法飛走了，它只會經受更多的苦難。無論死還是沒死，我都會用紙巾把它的殘軀拿掉，然后全部丟盡垃圾桶里。當然，我不知道蚊子的觸覺有多靈敏。

我試著換位思考了一下，卻想不到答案，同時又產生了更多的疑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憑什么蚊子敢如此囂張。當我試著想象自己是蚊子的時候，當我想象著自己是被一拍之后沒有死透的蚊子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那種情況下，一只蚊子是不是應該生不如死？但如果是我，我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報復。可一只蚊子在大多數情況下又不能拿人類怎么樣。如果是我，可能也僅有我一個，會被蚊子煩死。如果對上別人，我想不到蚊子在被人類先手攻擊到的情況下還有絲毫的勝算。

后來，我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

戰斗一直持續到了天亮。屋內所有可見的蚊子都已經被清理干凈了。但我知道，這場戰斗還沒有結束，它至少會持續到夏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