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太陽已高高掛起,司徒還繼續懶在床上。在仁堂大廳等了許久的青紗衣見自家徒兒還沒從房內出來,便起身準備去看看她。
“誒,青紗衣,你去哪?”一旁的舞仙見青紗衣突然離席餐桌問道。
“看看司徒是不是生病了”,青紗衣緩緩地說道。
“瞧你著急的,不過就是小孩子懶床懶的起。”舞仙笑著說道。
“她昨晚沒吃多少,只喝了粥,而且你也知道從白紗殿回來后,她就似乎不是很活躍,我擔心她心情不好。”
“她就是個小屁孩,而且很樂觀的,哪有什么心情好不好的,你是不是想多了。”
“舞娘,你聽到白紗衣和司徒說什么了么?”
“沒有,我那時在外面等她,她自己一個人進去的……”
“你……,不是說陪著她,你怎么一個人放她進去了……”?
“我沒想那么多啊,白紗衣又不會把她吃了。”
“算了,你先吃吧,我去看看她……”
舞仙第一次看見青紗衣從來都不慌張的臉上有了一絲焦慮,美若天仙的女子怎么會有焦慮呢,自己一定看錯了。
“那你慢慢去,我一個人吃……”,舞仙對著青紗衣的背影說道。
青紗衣穿過庭院,走過回廊來到了徒兒司徒景蔓的房前,此處的荷花已盛開的嬌艷,不知放內的小人兒是否像這荷花一樣心情開心。
“司徒……”,青紗衣輕輕喚著司徒的名字打開了門。
房內沒有太多響聲,一切靜悄悄。
青紗衣來到司徒床邊,輕輕喊道:“司徒……該醒了……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司徒似乎聽不到師父的呼喊,還沉睡在夢中。
青紗衣見司徒沒有反應,握過司徒的手,發現司徒的手非常冰涼,一模額頭卻異常的燙熱。
去了趟白紗殿怎么得了冰火癥,青紗衣眉頭一皺。冰火癥一般由心而發,心有千千結,身有千千劫,心不亂,氣血就不會亂,病由心生,心沒有結,身體就無癥,心亂是第一大病根,司徒現在的冰火癥一定是心導致的,解鈴還需系鈴人,只可是白紗衣一定不會對自己說她對司徒說了什么,那就只能讓司徒自己說出來。青紗衣推斷到。
“司徒,我是師父。”青紗衣慢慢抱起司徒,一只手握住司徒的左手,用自身的內力往左手處輸入,左邊最靠近心,穩住司徒的心才可以。另一只手扶住司徒的額頭同時輸入自己的功力。
青紗衣在司徒的耳邊輕輕喚著:“司徒,無論別人說了什么,都不要多想,你是我青紗衣的徒兒,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說,你知道你現在的身體生病了么,不要讓心魔控制你成了病。不要害怕你所害怕的,司徒,師父在你身邊,醒過來,我們慢慢醒過來。”
青紗衣不厭其煩地在自家徒兒身邊一邊又一邊地說著,因為一邊消耗功力,一邊又用心地在述說,在加上為了給司徒求得保命的護身符特意制作了密藥送給白紗衣,青紗衣的體力不斷透支。如若不是舞仙及時進來,青紗衣估計也倒在了床上。
“你瘋了,同時在這兩處輸入內力,司徒是醒過來了,你呢?”舞仙一個指法按住了青紗衣的脈搏,讓她不得不停下功力。
“舞娘,你干什么,你知道司徒現在是什么癥狀么?”
“我不知道……但我作為你的好友知道你不能這樣冒險!”
青紗衣一把拉過舞仙的手放在司徒的額頭上又放在司徒的手,然后說道:“冰火癥!我徒兒從白紗殿回來后竟然得了冰火癥!”
舞娘被司徒的癥狀也是一嚇,冰火癥,一半火熱一半冰冷,長時間下去,若不及時治療,會廢了司徒這個孩子所有的天賦異稟。
“司徒,怎么突然這樣了?”
“司徒這孩子的體質本就與常人不同,她能接受住這世間所有的信息,她的靈敏度異于常人,我估計她在沒去白紗殿前內心就有結了,我感覺到她微笑的背后在擔心著一些事情的發生,我正在想辦法讓她說出來……沒想到去了趟白紗殿竟加速了她的擔心……她的內心若沒有擔心,是不會引發冰火癥的上身。”
“司徒內心有擔心?”
“我怎么看不出來,她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傻妞一個。”
“有時候笑的越燦爛,說不定內心哭的越厲害。我估計她已感受到了我最后的命理。”
“什么?你連你自己的命理都沒算過,你怎么知道你徒兒能感受到。”
“司徒是個很獨特的女孩,她的思維她的體質都是異常于別人的,她也許能感受到我的結局……”
“那你的結局是什么?”
青紗衣沒有說任何話,繼續抱起司徒,“司徒,我知道你在雙劍門的未來也許會困難,但是現在師父在你身邊,舞娘也在你身邊,你醒過來,把你擔心的東西都說出來……”
“你這樣緩緩勸無法對抗她內心的心魔,你走開,我來!”舞仙一把拉開青紗衣,然后端起一盆水,就往司徒臉上潑。
“舞娘,你瘋了,司徒她……”
“咳咳咳……”,床上的女孩突然有了反應,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就說吧,有時候要直接利落,反正我們都在她身邊,只要她醒過來,用什么辦法都可以。”舞仙一副事情辦成的高興。
“師父……”
“司徒,你有感覺哪里難受么?”
司徒點點頭,“嗯,整個人一會很冰一會很熱……還有,這里很痛。”
青紗衣看著司徒捂著自己的胸口,青紗衣把手放在司徒的心口前,一陣內力往里面輸。
“司徒,你在害怕什么?”青紗衣不打算拐彎地問道。
“師父,我沒有害怕什么。”司徒依舊嘴硬道,沒有說出內心的話。
“你撒謊,我的徒兒怎么對師父撒起了慌呢?”青紗衣緩緩一笑。
“師父……”,司徒低下了頭。
過了很久,司徒突然說道:“我好幾次夢見你不要我,我好幾次夢見你趕我下山,我好幾次夢見你仙逝了,因為為了救我……”
站在一旁的舞仙被司徒這番話突然愣住,這孩子,怎么會夢見這些。
青紗衣眉頭一緊,沒有說任何話,緊緊抱住了司徒,這孩子果然心思敏銳,且又擁有預感的體質。
“師父,我是很害怕……我最害怕的是……是……分離,是對我好的人的分離。師父,你教了我劍術、教了我琴技、又讓我懂了品茗,了解了制藥,還教我怎么在做自己……師父,你瞧你教了我那么多,我想和你學一輩子。”司徒斷斷續續地說著。
青紗衣沒有說任何話,只是抱著司徒,青紗衣的下巴緊緊抵著司徒的額頭,好似一對母女。
站在一旁的舞仙看到這個場景突然間有些眼眶濕潤。是啊,感情那么好的兩個人,如果有一天要死別,那么被留下的那個人一定是最痛苦的。青紗衣,你的命運真得如你徒兒夢中的那樣么,那被留在世上的她又該怎么去面對沒有你的每一日。
“師父,我好累,我想睡覺,你能守著我么?我睡一會就好了,你不要擔心,我會醒過來的。”司徒說出了壓在心口的話,雖然舒坦多了,但是內心依舊很疲憊,她想休息,她無法想象自己的師父會死的那一天,她接受不了死別。
“好,師父答應你守著你,你要答應師父不要睡太久。”青紗衣突然說道。
“好不容易被叫醒了,你怎么讓她又睡了?”
“打包收拾,我們一起出發帶她看病。”
“她又沒得什么病,冰火癥,心結解了就好了。”
“對,所以要去解,我的命理我改變不了,但是,我徒兒的心情,我可以去改變。我們出發去杭城。”
“你徒兒的心結是害怕你死,我們去杭州有用么?”
“有,她沒到我這之前是在一座古院落里,后來我查過了,司徒不是我們這里人,雖然沒查出她來自哪,但查到她和她的一個叫蘇幕的朋友寄居在那座古院子里。再后來,我聽司徒說起,她是和蘇幕一起來到這的,蘇幕的份量在她心里應該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重要。只要把她送回到蘇幕身邊,未來無論我發生什么事,起碼司徒不會崩潰,因為她還有個蘇幕。蘇幕那孩子得在司徒身邊。”
“青紗衣,我聽不懂,你能和我說清楚么,怎么感覺你真得要離開世界,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預見過自己的命理?”
青紗衣沒有說任何話。
“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你朋友?”舞仙被青紗衣的沉默搞得心頭糾急,“如果未來有困難,我們一起克服。青紗衣,你武功蓋世,你當年都能扛過,為何現在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
“我已經續命了很久了,舞娘,是上天開恩讓我等到司徒的到來……”
“什么意思,我聽不懂,你講清楚。”
“你知道黑袍者么?是他在那場大戰中救了我,用我愛人的魂魄與血液為我續了命。”
“愛人的魂魄?你是說戰神的血液在你體內?”
“是,我替他活下來了,為了就是等到他血脈下的有緣者,司徒就是,雖然是旁枝關系,但是司徒與這一股血脈有關。”
“天方夜譚,這年頭什么都有。你是在給我講笑話么,青紗衣。”
“舞娘,你的家族密宗里不是正記載著類似的許多東西么?”
舞仙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眉頭微微一皺,她一直以為那只是故事。
“好啦,我不想聽著前因后果,我想做的是,讓司徒活,你也活。”舞娘突然很堅決地說道。
青紗衣站在原地,第一次看見舞娘褪去嫵媚后竟然如此的有魄力。
“我們不是要帶沉睡著的司徒去找她的救命藥,你說的,那個叫蘇幕的人?是吧?我現在就去收拾,你照顧好你徒兒,馬上出發,刻不容緩!無論你后面會不會死,我們暫時不說,先讓司徒身邊有那個能讓她開心的蘇幕。”舞娘一說完,就離開了司徒的房內,去準備行李了。
而在另一處——白紗殿,白紗衣看著眼前的沙漏一點點往下滴,臥榻上的女孩罌粟依舊沒醒過來,卻傳來青紗殿那的消息,青紗衣申請要帶司徒外出看病。
看病?司徒這孩子昨天不是還好好的么?莫非是我和她說了那番話?白紗衣手心一緊,要把司徒拉成白紗殿的人,看來困難。
此時,臥榻上的女孩,不是沒有任何反應,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夢境中,在夢境中,女孩罌粟似遇到另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正在燦爛的微笑,她的身邊有個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個女子竟然是青紗衣,那個當年自己想拜師卻沒拜成功的青紗衣師父?
夢境中的畫面一切,罌粟似又看見,剛才那個女孩朝她走來,告訴自己她叫司徒景蔓。
夢境中,他們似說了很多話。
--你好,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么?
--朋友,我罌粟從來不和任何人做朋友。
--那豈不是一個人很孤單。
--孤單,早已習慣,我們花道家族沒有懦夫。
--可是,……
--你不要以為自己是青紗衣的徒弟,我就會看得起你!你憑什么成為青紗衣的徒弟!
是啊,那個笑著燦爛的女孩憑什么成為一代琴仙青紗衣的唯一土地,憑什么?憑什么?夢中的罌粟不知道為什么,整個人很燥熱,這種燥熱煩躁驚動了一旁站立思索的白紗衣。
白紗衣一個點穴安穩住罌粟,無奈地看著罌粟的臉龐。這孩子還是不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司徒就是有緣成為青紗衣的接班人,這是命定,而你注定拜入白紗殿,相遇是天定的緣份,為何苦苦不肯放過自己和過去。白紗衣的內心其實很心疼這個女孩,她心疼罌粟的原因和欣賞司徒的原因,其實很相似,因為他們獨特,正因獨特,他們的命運讓人難以預測。
世人都渴望過硬的心理素養和一技之長的資本,殊不知這些是需要無數個夜晚的靜思和無數時光的奮斗堆積而成。
獨特的心性,帶來獨特的命運。
一左一右,一撇一捺,如何書寫才能成就一個完整的“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