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顧鳶唯的先發制人是正確的，夏亦云估計也想不到該說什么，只能微笑著說：“下次記得請好假。家里出什么事了？很嚴重嗎？因為給你家里打電話沒有人接。”

“父親從家里二樓摔下去了，折了一條腿，我回去看看。”遠在海島上的某位父親沐浴在難得的陽光下面，突然后背竄起一陣陣的雞皮疙瘩，還順便打了幾個噴嚏。顧鳶唯走過去開了門鎖，又回頭對夏亦云說：“老師要進去坐一會兒嗎？還是要回去吃飯？”

“不了，我得回去。下午如果還是有事的話記得先請假。”夏亦云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經是十二點半了，正常人的飯點都快過去了。

“好的。夏老師慢走。”顧鳶唯說。

而在他們兩個人分開五分鐘之后，幾乎是同一時間的，顧鳶唯跟夏亦云的手機在不同的地方帶著某種默契似的一起響了。

顧鳶唯剛在吃飯，因為拜托了傅嵐煙幫忙調查夏亦云的事情所以她第一次把手機帶上了飯桌，卻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消息。

“大姐姐，我不能再幫你查了！”電話一接通，傅嵐煙便壓著自己嗓子低聲且有些急促的說。

“怎么了？”顧鳶唯的眉頭下意識的蹙起，而后又問：“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酒店的房間，我讓小司司去幫我買零食之后才來給你打電話的！大姐姐，你聽我說，不管怎么樣都不要再查夏亦云的事情，太可怕了！”傅嵐煙畢竟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面對未知的事情心里的恐懼逐層放大，但是她還能忍住害怕給顧鳶唯打電話，這倒是十分不容易的。

“先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情？別著急，不要讓你心里的恐懼操縱了你，先深呼吸一下，放緩你的呼吸——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顧鳶唯放下筷子專心的聽傅嵐煙說話。

“好一點了……大姐姐，我本來是要幫你查的，但是夏亦云的資料被層層包裹了起來，解開一層密碼還有下一層，我好不容易解到最后一層了，屏幕上突然彈出來一句話——”傅嵐煙深吸了一口氣之后還是帶著些哭腔的說：“如果你不想讓傅司煙死于非命。”

這句話比其他的什么東西更能威脅到傅嵐煙，也就是，對方不僅知道她是誰，還知道她的軟肋是什么。

“他們知道你的身份？”顧鳶唯眉頭皺得更深了，她的心臟毫無預兆的開始加速跳動，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開始沸騰了起來——那是惡魔即將沖破囹圄的征兆。

顧鳶唯一只手按在了心臟的位置，微微抓緊了那一塊的衣服，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在飛速的閃過，像是一堆凌亂的記憶碎片想要胡拼亂湊出一個奇怪的畫面似的。

“嗯……”傅嵐煙的聲音有些哽咽，她低低的抽噎了幾聲，又盡量平靜的說：“小司司是我最愛的人，我不能讓他出事，對不起大姐姐，但是你不要再查下去了……那個人……夏亦云他……身份一定很特殊也很復雜的……”

“我見過他幾次，他雖然對人都很溫柔的樣子，可是我……我就是對他沒有什么好感，我……我甚至感覺每次跟他對視上的時候，都會沒由來的感到恐懼，他肯定不是個好人……啊，小司司的車回來了，大姐姐我該掛電話了，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啊！”

傅嵐煙那邊匆忙掛了電話，顧鳶唯坐在那里一只手緊緊的抓住了胸口的衣服，眼睛睜得大大的，心臟有些隱隱作痛的征兆，或者說渾身上下都有點蠢蠢欲動，好像那準備了好幾年的痛苦即將把她掐死在深淵的搖籃里。

“一年半了。”顧鳶唯默默的想。她丟下那一菜一葷一湯的美味，起身腳步有些踉蹌的一路走一路找東西扶的回了房間去，而后把門反鎖，將自己放倒在床上，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死死的不肯閉眼，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令人不肯放下的東西似的。

“這要是再發作起來，可能會要了我的命。你真的那么忍心看我痛得死去活來嗎？”顧鳶唯略帶苦澀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目光透過了天花板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有一個秘密。

——

夏亦云剛從那座公寓樓里走出不遠，手機就響了起來，上面只是顯示著一串手機號碼，也沒有署名。他看了一眼之后接通了。

“有人在調查你。”電話那邊傳出一個略帶沙啞的男聲，那個聲音低沉而陰森，莫名讓人想到做了個毒蘋果給白雪公主吃的皇后，變成老巫婆之后的皇后。

“我不聽廢話。”夏亦云步履輕松的走著，悠閑自在的樣子跟周圍呼嘯而過的大小車以及匆匆忙忙的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傅嵐煙，我已經警告她了，她應該不敢再繼續查下去。”那個人又說。

“傅嵐煙？”夏亦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之后又松開，嘴角眼里卻出現了一點淡淡的笑，他說：“傅司煙的那個養女？我沒記錯的話她今年應該才十歲上下，這么一個小女孩，她再怎么天才也不會想到來調查我。”

“你的意思是……”

“不可能是她閑得無聊，我記得傅司煙有禁止她做這些事。”夏亦云語氣略顯淡然的說：“懂了嗎？找出那個讓傅嵐煙調查我的人。我相信以你的實力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不難。”

“我需要有監控才可以侵入他們的系統。傅嵐煙的定位在思嵐酒店520號房，那個房間門口沒有監控。”

“那就想辦法。”夏亦云毫不留情的說：“房間門口沒有監控，走廊、大廳、樓梯難道也沒有嗎？別找任何借口，除非你想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

“我知道了。”

夏亦云直接掛了電話，他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了御景苑的位置，從他的那個位置剛好能看見御景苑A棟十一樓，顧鳶唯就住在那一樓的。

“我很期待。”夏亦云伸出右手用食指將眼鏡勾了下來收好放進口袋里，不算很刺眼的陽光恰巧照著他的側臉，給那雙眼睛度上了一層若有似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