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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撥雨

經過那晚上的“尷尬”(暮云認為的尷尬),暮云在窗戶上施了法,雷雨天我躺在屋子里可以聽到外面的雨打芭蕉聲音,卻不見任何閃電雷鳴之跡。

我問暮云是不是賄賂雷神了?

暮云說要是連雷電都截不住,這云族族長還當的有什么意思?

那倒也是~~

但是,我總覺得我都赤著腳站他榻前了,他還沒事人似的,這似乎太折辱我的魅力。

我倆可是準備成親之人啊~~~

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準備有事沒事的就想撩撥他兩下。

“暮云,我手濕了,你幫我擦一下汗”

“暮云,你摸一摸額頭,我是不是發熱了?”

“暮云,我眼睛好像進去小蟲子了,你幫我吹一吹”

暮云雖然臉紅,但依然認認真真的幫我擦汗,幫我探脈象,幫我吹眼睛,之后繼續讀書寫字修剪花草,在數次這樣坦然之后,我徹底怒了。

我開始對他愛答不理的,每天見了他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日上三竿才起床,太陽還不曾落山我就進屋就寢。

暮云覺得我是無聊才發脾氣,于是減少了獨自出門辦事的時間,每日午后帶我去云溪村里面散步看光景。

可能是上次暮云挽救了那個叫“虎子”孩子的緣故,或者是我給孩子取名的緣故,每次在村子里閑逛總是不自覺的就走到虎子家的院落門口。

我們去的次數多了,漸漸的虎子一家人熟絡起來。

虎子爹娘是地地道道的云溪村兒女,特別的能干。

每天虎子爹出去干兩趟農活,附帶打一趟獵,虎子娘養蠶,織布,做草鞋樣樣精通,每天把家里的院子內外收拾的一塵不染。

虎子爹娘一直以為我和暮云是下山歷練的修仙之人,臨時住在云溪村旁邊的山洞里,因此對我們特別尊敬,每次碰上他們吃飯時候都熱情的拉著我們一起過去吃。

虎子長得虎頭虎腦的,總是喜歡把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小桃木人往嘴里塞,每次讓他家人看見都沖過去給揪出來,然后像命根子一樣輕輕的用衣服上最柔軟的地方擦干凈,最后還要念上兩遍大仙保佑。

每次看到這一幕我都忍不住偷偷的笑個不停~~

虎子八個月就被他娘架著在曬粟米的簸籮里面學走路,十個月就開始自己扶著小土墻子在院子里面學走路。

有時候他娘沒時間看他,我就代勞彎著腰架著虎子的兩只胖胳膊在院子里嗚嗚哇哇的走路,拉了尿了也甘愿捏著鼻子幫他收拾干凈。

虎子娘見我喜歡陪著虎子嗚嗚哇哇的說話,有一次悄悄地給我說了一個求子的秘方。。

什么坐在門檻上,朝南,讓家人端著一碗米酒向東西北方各撒上一口。。。

我被虎子娘的熱情窘的滿臉通紅,解釋說不像她想的那樣,我們還沒成親。

虎子娘直接像娘家大姐一樣拍著胸脯說,出門在外爹娘都不在就別管那些俗禮了,信得過她的話,回頭她搓點香灰就給我倆把喜事辦了。

這???

待到明年暮云辭去族長之位,人間得過去百年了,她哪能等到給我倆搓香灰~~

見我不答,虎子娘又熱情的問:

“你倆認識多久了”

我掐指算了一下,要是從天界藏書閣算起,天歷十多年了吧,于是隨口:“十來年了——”

“啥?”

虎子娘一聽,突然滿眼同情的朝那邊和虎子玩耍的暮云看了一眼。

“這個年齡了,你等得及,那個大兄弟也撐不住啊,一晚一晚的別回頭憋出病來——”

虎子娘說著,又眼神怪異的朝暮云瞥了一眼,仿佛此時的暮云已經可憐的憋出她說的那什么病來了。

而這一眼還不偏不倚的恰恰和暮云對上了,我尷尬的看著暮云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暮云何等聰明之人,怎能讀不出虎子娘的眼神??

我看了臉紅但又忍不住偷笑。。。

見我臉紅窘迫,虎子娘又悄悄地把我拉到墻角,壓低聲音的問:

“他沒有逼你那啥吧——?”

我明知道她的意思,但是覺得羞澀就假裝什么也不知道,胡亂說了一句:“什么那啥啊,不明白”

“就是那個,虎子爹認識我沒幾天,就沒死活的拉著我去后山呢——”

虎子娘見我沒有答話,用手揪了下衣衫,說“就是——”

“千萬別說了,他臉皮薄——”我趕緊捂住胡子娘的嘴,生怕被暮云聽到。

等我們要走的時候,虎子娘專門走到暮云身邊說:“兄弟,有啥需要置辦的跟嫂子說啊,就憑你們對虎子的照顧,嫂子也幫你倆辦嘍。”

“。。。。”暮云微笑,點頭別過。

都走了好遠出去,虎子娘似乎想起什么,站在土墻上大聲對暮云說:“大兄弟,啥事都別一個人憋著——”

“哈哈——哈哈”我實在忍不住了。。。

回云谷的路上我數次忍不住偷笑,但又不想讓暮云看見,只好強抿著高高翹著嘴角,低著頭看路邊的薺菜。

暮云何等聰明,一踏上云谷的青石板,就扯著我的小辮兒問我到底有什么秘密瞞著他,于是我就把虎子娘和我的對話給他說了一遍,聽的暮云使勁按著額頭直跳的青筋。

沉默半天,暮云突然扳著我的腦袋,看著我的眼睛說,認真的問我: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被暮云看的有點懵,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我不是我?”

我突然想起西海公主,那個和我長得相似的公主~~

或者在暮云的心理是我是一個長得像西海公主的女子~~

我心里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酸,尤其是看著后面黑壓壓的青山,一陣陣煩躁如潮水般涌來,瞬間填入五臟六腑,苦澀至極惹得我一陣干嘔。。。

“你想把我當誰?”

我悲從中來,忐忑不安的問了一句,問完又后悔了,生怕暮云一句西海公主,我瞬間就會被打回原形,天地之間無親無故的一塊小石頭。

“神佛妖魔,十方萬里,你想讓我把你當成誰?”

暮云黑漆漆的眸子如同一汪黝黑的潭水,深不見底,但眼波流轉間水汽朦朧,茫然如一個找不見家門的孩子,看得我心里嘩啦啦碎成一片,我下意識的攥住了他的雙手,攥得緊緊的。

“不管你當我是誰,我都永遠在你身邊——”

“。。。”

暮云手心汗津津的,抿著嘴,不說話,只是眼神有兩分無措,五分悲苦,三分驚慌。

我抓住暮云的手心,書曰“不離——”

我看著暮云,心里翻江倒海,想搜索出幾個讓暮云歡喜的語言,搜來搜去,懊惱至極。。

突然覺得自己其實并不是多么的了解暮云,甚至不知道他真正喜歡的是什么,最后不知道怎么,手指不受控制的在他手心寫出這兩個字。

暮云不知道領會到這兩個字沒有,稍微愣了一下神,竟然抬手把我整個的捧了起來,直直的奔向了“尷尬”的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呆在里面的那間書房。

境隨心動,屋子里面的熏香和榻上的帳子隨著暮云的進入,基本上是一起鋪展開的。。。

我腦袋觸到榻上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虎子的爹娘,想到虎子爹才認識幾天就沒死活的把心愛的姑娘往后山拉去,因為后山有柔軟的白茅草。。

我想起在和暮云回云谷的路上,看到的漫山遍野的白茅草,隨著微風跌宕起伏,森森密密的把后山遮擋的白茫茫的一片。

我想起一句民謠: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四目相對,我突然一陣懊悔,好歹在須彌山呆了千年,我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上百年瑤池清修之孤寂,終究被心里的騷動擾亂的有恃無恐。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聽著自己的心在荒野里四處求索,甜蜜又懵懂,四處奔走,四處碰壁,努力尋找片刻清明。

“抱歉——”暮云慌亂的雙手,像是被施了法咒一般挪了出去。。

緊接著旁邊蒲團上傳來低沉的咒語,那聲聲清心咒伴隨著屋外的杏花雨,似乎是在澆滅一團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為什么——”

我咬著嘴角,強忍著一滴尚未滾下的淚珠子。

“我想給你講個故事,但又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我心里酸澀又起:

“我不想聽別人的故事——”

暮云:“或許——不是別人的”

我:“我不想聽關于——她——的故事”

暮云:“我說過,我的世界,只有你沒有她——”

我心里突然一股暖流上涌,暮云,為什么連你對我的拒絕,都讓我熱淚盈眶。。。

“。。。”

我枕著溫潤細膩的白玉枕頭,閉著眼睛心里只想永遠賴在床上。

“暮云,我想煉晶”

“好——”暮云如入定的老僧,閉目靜止,目光再也不曾往我這邊投來。

“我要煉兩顆又大又圓的黑色水晶,鑲嵌你的眼眶,讓你看到我的心里,滿滿的全是你——”

“好——”

一顆又大又圓的珠子終于從我眼角破空滑落,無聲無息,氤氳了一襲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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