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試探
- 滿堂嬌
- 話梅糖
- 3077字
- 2019-09-03 15:25:44
與傅青宓的不歡而散,極大影響了沈芝的情緒。她再也不敢奢望這個男人了,簡直讓她恨不得拍他兩大掌,好教他清醒清醒。
她錯估了形勢,如今被動得只能接受那兩夫婦設的局。藥里他們沒動手腳,其他地方她又沒有頭緒。
但可以肯定的是:傅青宓的病遲遲不見好轉,其中定是有他們的原因。不管怎樣,現下的情況變得不能再遭。
沈芝決定要主動出手,給他們設局。這一招不是從別人身上學來,正是得她的“夫君”傅青宓啟發。
前腳剛發現她在門外故意不進去解圍,后腳馬上拎了自己出來擋劍。如此積極不動聲色算計人的,當屬他傅相國了。
她不好好學習一番,都對不起他給她上的這一課。
沈芝帶著碧雪,出了海棠院,走過正廳長廊,穿出花園。再往前走了一段石板路,來到了一個院子。
這處的院子,不似她所住的地方,種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這里有的,是青翠的竹子,蒼勁的老松和在日頭下還散發著幽香的谷蘭。
此處正是老太君住所。
沈芝聽說,所種之物皆是自老太爺那時便有了。愛好這些東西的人,不難推測出其品行之高,為官之正。
在這樣的熏陶下,也難怪傅青宓會養成那般性子了。
候在門口的丫鬟,見到來人,朝沈芝鞠躬行禮。
“起來吧,我來探望老太君。”沈芝淡淡說道。
那婢子猶疑一會,道:“二奶奶稍等,容婢子前去稟報。”
沈芝點點頭,絲毫不擔心剛到家的老太君,會因歇息回絕她。一臉從容自若,仿佛攢了數不盡的耐心。
她今日是一定要見到老太君的!
午時見到老太君之際,她想來這里詢問傅青宓口中的暗疾。而現在,她多了一個需要試探的。
似乎從入府,結合上一世經歷,她就一直看不明,老太君對傅業夫婦究竟存了一種怎樣的心思。
如若跟傅青宓那般固執信任,那她揪出兩人真面目的前路,將無比漫長而黑暗;如若她是公正對待,那么勢必是她可以借助的一股力。
好在今日老太君并沒有讓沈芝等,少頃,便差了人出來請她進去。
沈芝態度誠懇,跪下身磕頭行了個禮。
老太君放下手中茶盞,起身扶起她,樂呵呵贊賞道:“沈氏,你費心思了,還提前給我老婆子的屋子置了冰塊。”
沈芝低首微微一笑:“老太君哪里話,天氣炎熱,給長輩屋子放些冰塊降降熱氣,都是孫媳應該做的。”
嗯~老太君滿意地點點頭,不居功自傲,很好。
“坐吧。”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沈芝得話,乖巧地坐到旁邊,主動搭話:
“老太君訪親之途可還順暢?”
“嗯。回來熱了些。其余皆好。”
“不知抓鬮宴上,那位滿周歲的小郎君抓了什么東西?”
沈芝提起的話頭,讓老太君想起了那晚的宴席,樂得合不攏嘴。
“甭提啦。寬寬的案臺上,擺滿了金銀珠寶、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卻抓住個饅頭,不肯撒手。嗬嗬~”
沈芝被笑聲感染,跟著一道捂著嘴笑起來。她幾乎想象得到,小家伙在一堆貴重物品中,挑了白花花的饅頭,會把家里長輩急成什么樣。
但是,這樣好氣又好笑的行為,想必長輩們也是拿他沒辦法。
過了會,老太君吩咐秋婆子,將她帶回來的盒子拿出來。
“吶~沈氏,這是我從天奉請回來的觀音娘娘。你將其帶回去,好生供奉起來,每日早晚一炷香。”
“是,老太君。”
沈芝應下,后知后覺到:老太君這是催促他們,想抱重孫子了。
對于老太君一大把年紀,外出訪親還心心念念惦記著他們,熬著灼灼暑熱,去請送子觀音,說她不感動是假的。
可老太君不知,她的孫兒現下尚在病中,身子都顧不上了。
沈芝猶豫不決,開始質疑自己:究竟該不該讓老人知道此事。來之前明明想的無比清楚——要告知她的。
怎么臨到關頭,卻止步不前了?
老太君長嘆一口氣,取而代之一股凝重的擔憂浮臉上。
“宓哥兒周歲的時候啊,抓鬮時抱住藥罐子,笑得很是歡快。這些年,我夜夜難眠啊,就擔心他有一天……真的跟藥罐子為伍了。”
最后,老太君說著,聲音里帶上了些哽咽。她闔了闔渾濁的一雙眼,目光不甚精神。
沈芝聽罷,極為感慨。她下定了決心。忙跪到地上,抬手掩著臉嚶嚶哭泣,抽抽搭搭勉強道:“老太君,孫媳有錯。”
老太君面露疑惑:“何錯之有?”
“孫媳瞞了老太君,夫君患病一事。聽得一席話,方才難以自制,告知與老太君。懇求老太君原諒。”
老太君見跪在身前的沈芝哭得肝腸寸斷,無法自控。猜到她也是沒有辦法,估計和宓哥兒合計以后,怕讓自己焦心,這才瞞住了她。
想來應該是暗疾復發了。
“可是服藥許久不見好轉?”
沈芝抑制住訝異神色,擦擦眼角的淚,緩緩點了點頭。
老太君端著杯盞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只怕是暗疾了。此事還需得從八年前——宓哥兒十六歲那年說起。宓哥兒自小偏愛武勝于文,看見他如今文質彬彬得模樣,你肯定不信他曾上過戰場,殺過敵吧。”
確實難以置信。沈芝有些吃驚:“然后呢?”
“然后我們回到十六歲那年罷。那年初春,圣上發了道詔令,召集京中所有會武男兒,設下武術、射箭、騎馬三項考驗,來選出個武狀元,跟著出征北狄。前兩項宓哥兒皆是其中頂好拔尖的,但這最后一項,是一場賽馬。卻幾乎要了他的命,也帶走了他三叔雙腿。再之后,就落下這個病根兒。”
他三叔的雙腿?沈芝呵呵冷笑。如果沒有他,只怕也不會發生意外。沈芝恍然大悟:
上一世到死她都以為,是落水染了風寒后,服用了傅業夫婦親手置的湯藥落下的病根。哪曾想……
“老太君可知其原因為何?需忌憚些什么?”
這時,老太君卻哀傷地搖搖頭。“老身也不知。那孩子不愿告知與我。不過,也是從那以后,他再也不碰刀劍之物了。”
沈芝聞言,大為失望。老太君的話與太子的無不顯示著,他們并不知具體細節。沮喪之余不禁想到,兩人都提到了“刀劍之物”,難道“刀劍之物”才是關鍵所在?
想到此,沈芝突然有了些安慰。遂想起另一事,也不知拜托太子尋找廖神醫之女的事,進展如何了。
看到老太君驟然生變的神色,沈芝于心不忍安慰道:“老太君,別擔心。這些日子他已經恢復了許多。再過不久相信一定可以痊愈的。”
縱使沈芝的話安慰成分居多,她面前的這位老人,也不由得想相信這樣樂觀的寬慰。
“怪不得,老身說你怎么突然這般憔悴。原是為了照顧宓哥兒,倒是苦了你了。”
沈芝訕訕:“不。是孫媳應該的。老太君不怪罪孫媳隱瞞消息,已經很是滿足了。”
老太君“嗯”道:“起來吧。”
詢問暗疾一事已了,沈芝現下在考慮,如何將試探一事,毫無察覺地讓老太君說出她的看法。
這方想著,便得了一計。
“老太君,孫媳今日前來,還有一事。”
聞罷,老太君看了看沈芝,略微思索了會,開口道:“但說無妨。”
“如今夫君尚在病中。孫媳想,倒不如索性將府內事務,一并交由嬸娘掌管,王伯協助。一來也能專心侍奉夫君,二來沒了妾身偶爾胡鬧,與夫君關系也能順暢許多。”
老太君聽完,眼露精光。許久才呵斥道:“胡鬧。你才是相國府未來的當家主母。縱然余氏是你們的嬸娘,終究還是不妥帖的,把權都給了余氏,日后當如何?再者,你所說的胡鬧一事,且說說是何事?”
沈芝得到老太君一番肯定,心里既是欣喜又是佩服。不愧是在大宅院里沉浮了半生的女人,對人性了解可謂是比她這個兩世人還透徹。
一腔相見恨晚的情緒伴著悔不該當初,漲在胸間。她要是上輩子,能跟老太君多接觸接觸,還能淪落到后來那般悲慘田地?
“回老太君,前幾日,孫媳因桑園賬本一事,與夫君意見相左。一言不合吵得不可開交。”說著,沈芝眼眶泛紅,語氣里充滿了委屈之意。
“桑園不是由余氏掌管?怎的出了什么事?”
“孫媳查看賬本,發現賬上幾處不對。提出了些猜測,夫君竟不管不顧朝孫媳……”
老太君微微點頭,她猜到了些大概。
“你且去好好查查,回頭老身給你做主。”
得了老太君這口保證,沈芝面上雖裝得悲泣欲絕,心底早已歡喜得差點沒蹦上天。
“孫媳知曉了。”
“好了。日后萬不可再提些不問府內事務的話。這段時間,你便辛苦些。不過,也不可為了府內之事,疏忽照看宓哥兒。”
“是。”沈芝乖巧懂事地點頭應和。
末了,老太君又似想起什么,說道:“缺了人,來我院里差使些去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