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忙完了嗎？”馬明建給龍青陽打電話。

“還要一會兒。”龍青陽說：“有事嗎？”

“是小雙?！?

“雙兒怎么了！”龍青陽急問。

“好事。”馬明建說。

“馬哥，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龍青陽皺眉，“這樣會很緊張的！”

“是我太激動！“馬明建說，”青陽！過來我請你喝酒，你給了金馬廣告一個寶啊！”

“這都哪跟哪??？你到底要說什么？”龍青陽一頭霧。

“小雙馬到成功！百貨大樓的整體工程，她談下來了，還外帶公交車體廣告！”

“這一次就談成了？”龍青陽疑問，“運氣這么好！”

“不是運氣好！是人品，小雙的人品好！”馬明建有些激動。

龍青陽還是一頭霧：談個廣告，怎么就一下上升到人品上了呢？那個小丫頭，拯救了銀河系？

“哦哦，雙兒人品是不錯。”龍青陽附和。

“青陽，三十多萬的廣告工程呢！”馬明建說：“所以你得趕緊來，給小雙慶功！”

“三十多萬？”龍青陽也笑了，“這丫頭還真行！”

“袁世杰直夸她，是未來的企業家！”

龍青陽呵呵笑起來：“老馬，你腦子進水了吧？這是在說我們家雙兒？“

”對?。【褪钦f龍小雙??！“

“雙兒就一憨乎乎小丫頭，一絲心眼兒都沒有，”龍青陽笑，“你賣了她，她都能幫你數錢。就這小模樣，未來的企業家？”

“青陽，也許你沒想到，這就是小雙的可貴之處！“馬明建說，”兩個字：真實！”

龍青陽略一沉吟，“嗯”一聲：“也有道理。我一直對她不敢放手，也是因為這個特質，真實的有點笨！”

“這叫大智若愚！“馬明建說，”我在酒店擺桌，你趕緊過來?！?

“好。”龍青陽說：“記得雙兒全素啊?！?

“領教過了?！瘪R明建說。

掛斷手機，桌上座機響了，是廠長室。

“青陽，你過來下。”一把手毛振清的聲音。

龍青陽應一聲，掛斷，隨后去了廠長辦公室。

敲敲門:“毛廠長，您找我?”

“j進來坐。”毛振清說：“找你們各部門談談，了解下大家的想法，提前打個招呼。”

提前打個招呼？龍青陽心想，這什么意思？

左右看看，兩個副廠長，一個負責經營的，一個負責生產的，都在，心里有了些明白。

“什么指示？您說?！饼埱嚓枖喽ㄊ巧谈牡氖?。

“你沒聽說？二輕局下達命令，各企業轉型，實施個人承包？”

“有耳聞?！?

“面對改革，我們廠也勢在必行。“

”嗯！“龍青陽點頭。

”但是一旦實施，就會出現裁員、工資變動這些情況，所以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轉型是對的。現在企業負擔這么重，再不轉型，工廠都拖垮了?！饼埱嚓栒f。

“但是轉型，就會立刻面對有些職工吃不上飯。”毛振清說。

“適者生存，就算挨到青陽下崗，我也毫無怨言?！?

毛振清垂眉頜首，思慮。

“如不轉型，企業垮了一樣的結局。適當轉型，至少企業存活，一部分人還有職業?！饼埱嚓栒f。

“現在二輕局給出的指導方針，是暫時過渡，轉為廠長集權，然后實施個人承包，你看怎么樣？”

“廠長集權？我還真不懂這什么意思?！饼埱嚓栒f，“您指示?！?

“畢竟是國營工廠轉為私營，怕出現國有資源流失，所以原則上，由原體制廠長管控，然后進行個人承包。

這樣過渡看看?！?

“哦，明白了。”龍青陽點頭。

“你是咱們的銷售骨干，所以這一塊，我要聽聽你的意見?！?

“事情突然，您得容我先想想。”

龍青陽知道，只要談話，就面對兩個問題，要么繼續干，要么下崗。再有，就是個人承包。

但是大家都知道，沒有兩把刷子，沒有市里領導的后臺，誰敢承包啊？

所以承包這話，不是隨便說的。

毛振清這是在摸底，龍青陽心想：他也吃不透未來發展的方向。

“也好。你先考慮下，我們改天再溝通。方案確定后，我們召開職工大會?！泵袂逭f。

龍青陽點頭應承，離開廠長室。

五點半，給龍小雙去了電話，告訴她一會兒過去。

一面開車，一面在腦子里分析，工廠接下來會是什么形勢。

不覺到了金馬廣告。

馬明建和李國強已經在門口等著，龍小雙還在樓上。

李國強說：“我上去叫她?！?

不一會龍小雙下樓來，身后跟著平面設計師程少華。

“我們在改效果圖，這幾天辛苦程老師了。”龍小雙說。

“小雙說得對。這次的成功，有少華的功勞。”馬明建說。

程少華就靦腆地笑，說：“哪里，哪里。是小雙的思路好?！?

李國強說：“不用相互客套了，大家都有功勞！連我也有?！?

馬明建說：“你有什么功勞？天天就知道到點來蹭飯。”

“我給大家鼓勁，加油??！”李國強笑。

龍青陽笑：“氛圍真不錯！比我們那里強多了！”

“話里有話哦，“馬明建說，”這又遇到哪一茬了？”

“我們工廠改革，領導班子開始勾心斗角了，今天找大家談話呢！”

“哦！情況重要！“馬明建說，”我們去酒店，坐下來細說，我也給你參詳參詳?！?

一行人來到馬明建訂好的酒店，落座，點菜。

龍青陽就趁著上菜的檔口，把事情給馬明建說了。

馬明建在交運公司任職多年，見多識廣，龍青陽相信他的見地。

“據我所知，輕工局下屬的這些企業，基本都是用的這個方法.“

龍青陽點點頭。

”這也就說明，輕工局在被商業局并吞之前，想給自己留下些后路?！瘪R明建說。

“輕工局合并商業局，這事兒屬實嗎？”龍青陽問。

“屬實。國有企業轉型之后，就不存在輕工局了，統屬商業局。”

“也就是說，他們在利用最后一次權利，照應常年給他們上供的這些企業管理？”

“不排除這個考慮。你看各企業，哪個領導不安排幾十個親戚朋友？他們享受著勞動保障，拿工資，當蛀蟲。國有企業，不就這樣拖垮的嗎？”

“我不也這樣進來的？當年不是叔父買個招工名額，哪有龍青陽的今天？”龍青陽笑道。

“但是像你這樣，憑真本事吃飯的有幾個？大多不都是在混日子嗎？下崗裁員就對了！”馬明建說。

“這個廠長集權的過渡期，會不會影響我的承包計劃？”龍青陽問。

“廠長集權，說白了就是個擺設！但也不見得是壞事。”

“怎么講？”

“輕工局這些企業，一把手基本都快退休了，這種模式，不就是過渡著讓他們退下來嗎？

“你的意思，我跟老毛合作？”龍青陽有了思路。

“他做太上皇，你來當朝執政。等他一駕崩，天下就是你的了?！瘪R明建笑。

龍青陽沉吟：“還真有點兒道理?！?

“有個太上皇在后頭，有好處沒孬處，畢竟層層面面的關系，他能給你罩著。“馬明建說，”也就是給他上上供的事情。”

“嗯?！饼埱嚓栃睦镉辛硕▕Z。

“只不過有一點，”馬明建說：“你若執政，他會借這個機會，狠撈你一把。”

“這不明罷著嗎。他敢撈，事情就好辦。就怕他死心眼，不敢撈?！?

“這種人也有，死磕?！榜R明建看看李國強，”大有人在?！?

李國強就哈哈大笑：“老子樂意，就他媽死磕！”

“好，我合計下，回頭找老毛探探底兒?！饼埱嚓栒f。

馬明建做了個點錢的動作，笑：“開門的，準備好哈！”

大家都笑起來。

龍小雙蹙了秀眉，嘟嘴：“累不累！勾心斗角的！”

“承包以后，再累是自己的了，心甘情愿！”龍青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