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雙心里“怦”的一跳。

龍青陽一向很有分寸，親吻她的臉，這還是頭一次。

“剛剛看到那個馬明建。”龍小雙說。

“在哪里？”

“就你接我的那個公交站斜對面。他開了家廣告公司，叫金馬廣告。”

“看樣子這家伙單獨出來干了。”

“生意還不錯。安裝門頭招牌的有很多。”

“他看準了這個商機。現在廣告這方面，有意識的人不多。”

“是的，我今天要不出來看看，也領悟不過來。”

“百業待興，大家都熱衷于開店面。”龍青陽說，“一家門面一個招牌，一家大型商場就得需要大型廣告裝潢，這個商機大了去了。”

“照你這樣說，”龍小雙張大了眼睛，“馬明建未來的市場不可估量，真能賺大了。”

“總有一個先覺先知者，在這個行業里發展成龍頭老大。”龍青陽說。

“哥，你盤算過要承包工廠的，”龍小雙說，“那現在怎么樣啦？”

“還在計劃當中，”龍青陽說，“但是我覺得有譜。”

“那你打算怎么做啊？”

“常熟金良文的提醒打開了我思路。”龍青陽說，“有訂單就能有發展，我會尋找全國各地的生產廠家，在承接產品配件上找出路。”

“那廠子這邊呢？”

“銷售有出路就不怕生產問題了，”龍青陽認真駕著車，“我們的技術是過關的，但在細節上需要引進先進的技術人員，將產品更新換代跟上市場需求。”

“聽著蠻有思路的，”龍小雙眼眸眨啊眨，“那我能為你做什么？”

“好好上你的班，”龍青陽笑，“哥也是鋌而走險，弄不好打回解放前。”

“又是喜又是憂的，”龍小雙蹙起眉，“真糾結。”

“哥的事你少操心，”龍青陽說，“你好好的，我也就省心了。”

回到家，媽媽還在廚房忙活。爸爸也回來了。

“怎么看著瘦了。”爸爸問青陽，爺倆兒互遞了一支煙。

“天天在外面跑市場，不消停。”龍青陽說。

“最近怎么樣？”爸爸問。

“爸，龍青陽準備搖身一變，成大老板呢！”龍小雙在旁邊摻和。

“什么意思？”爸爸蹙眉。

“哥打算承包工廠，做配件公司。”

爸的皺頭了起來：“青陽，十幾歲叔父把你帶出來，混到如今這個程度不容易，你可不能亂折騰啊！”

“您放心叔父，青陽心里有數。”

“混下這點家業就不錯了，找個媳婦生個孩子，好好過日子，我也踏實了。”爸爸說。

“青陽，回家怎么沒提前說聲，娘給你包餃子啊！”媽媽走過來。

“想吃餃子我就回來。”龍青陽說：“中醫院大夫開的藥，娘用著還行嗎？”

“管些用，能斷斷續續睡一會兒。”

“就是這兩天......媽媽擰著眉，“我老覺得對面樓上的住戶，一到半夜就打手電筒往咱家照，

不知道他們安得什么心。”

“媽，你說什么呢？”龍小雙嚇一跳：媽媽怎么還是這樣疑神疑鬼？

“就是不能給你們說，說了不光不信，還埋怨我。”媽媽陰沉了臉。

爺三個面面相覷。

龍小雙還想說什么，被龍青陽制止了。

“嬸娘，”龍青陽說，“您別生氣，回頭我去問問，讓他們給個解釋。”。

“還是青陽懂事。”媽媽說，“這爺倆兒，就知道埋怨我。”

吃完午飯，龍青陽就還真的去了對面三樓。

回來說，對方家里洗手間燈壞了。

半夜起來只能打手電筒，這樣一晃，光線就晃過來了。

媽媽一聽，豁然開朗:“我說我沒撒謊吧，這爺兒兩個就是不信我！

爸爸皺起眉頭，雖然他覺得媽媽的思維有問題，但也沒再吭聲。

門鈴響，媽媽打開門，對門張姨風一樣卷了進來。

“上次那個小伙子趙冰在我家呢，大包小包的都是好禮，要來見雙兒。”

“他憑什么！一面之緣，話都沒說過，”龍小雙“騰”地上了火，“讓他走！”

“雙兒，上次你有事去出，媽媽跟他聊了聊，人還不錯呢。”媽媽說，“而且他父母居然是爸媽當年的證婚人！”

“什么人跟我有什么關系？”龍小雙嘟了嘴，“我不見！”

“你這孩子，媽說過，讓他有空來家喝茶的。”

“你自做主張就自己張羅，不要扯上我！”龍小雙幾乎就要哭出來。

“雙兒，你先聽話......”龍青陽說。

“你有毛病啊！”眼淚一下沖出眼瞼，龍小雙說，“要見你見！”

推開家門沖了出去，“咕咚！咕咚”，跑下樓。

龍青陽急忙追下，幾大步趕上，拉住了她胳膊。

“放開我！”龍小雙怒道：“你要我跟那個人見面，你不覺得惡心啊！”

“雙兒，嬸娘身體不好！”龍青陽皺著眉。

這一句話，龍小雙登時就蔫了，愣了愣，然后蹲在地上哭。

她不怕跟那個莫名其妙的人見面，她怕媽媽出問題。

顯見，媽媽的精神已不是很好。

“聽話，先讓媽靜下來。”龍青陽蹲在她的身邊，按住她兩個瑟抖的小肩膀。

龍小雙抬起淚眼：“哥，那我應該怎么做？”

“回家。”

“可是哥！”龍小雙鎖了眉，“我受不了跟那個人見面，你受得了嗎？”

龍青陽：“......”

“哥！”龍小雙焦急。

“我更受不了！”龍青陽垂了眉眼。

“那我就不要回去！”

“雙兒，哥跟你說一句話。”龍青陽看著她的眼睛。

“嗯。”龍小雙點點頭。

“上次中醫院那個老大夫說，”龍青陽的眸光有些憂郁，“媽的精神狀態可能會分裂。”

“啊......你騙我！”龍小雙呼地站起來，“你只是要我回去！”

“雙兒，”龍青陽也站起來，“哥騙過你嗎？我的心思你知道，你跟別人見面就是在我心上插一刀，但是現在，我擔心的是嬸娘！”

是啊，就像剛剛對面樓上那個手電筒，這么小的事情媽媽都會注意到，都會胡思亂想有人要害她。

那她的精神狀況，還真是......

龍小雙鎖了眉，有些惶恐，點了點頭：“那好，那我回去！”

到家的時候，趙冰剛好下樓，打了個照面。

“阿姨說你下午還有課，我就先回了。”趙冰有些尷尬。

龍小雙避開他的眼光，機械地點頭。

張姨見龍小雙滿臉淚痕的回來，識趣地停止了呱噪，起身走了。

“媽，對不起。”龍小雙伏在母親膝上。

“你知道嗎雙兒，趙冰他父母跟爸媽是老交情了。”媽媽溫和的說，“他母親還是媽工作的介紹人呢。”

“哦。”龍小雙乖乖的應承。

“要不媽也成不了秦鋼的正式工人，有現在這么好的待遇。”媽媽繼續說，“這得感謝她。”

“以前沒聽你跟爸說起過。”龍小雙看著媽媽的臉。

“你們都是小孩子，說這個干嘛？”媽媽說，“再說后來他們都成了秦鋼的大領導，就逐漸疏遠了。”

龍小雙聽著不感興趣，心里沉甸甸的堵。

“但是媽，我誰都不想要的，我只想跟龍青陽....”龍小雙鎖著眉，囔囔地說。

“你給我住嘴！”媽截斷她的話，眸光掃向龍青陽：“好生管著雙兒，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龍青陽明白嬸娘話里的意思，點點頭，沉默。

爸從書房走出來，陰著臉：“青陽，雙兒還小，你多引導引導她，不要讓她走偏差！”

“是我自己的事情，”龍小雙抗議，“你們干嘛教訓哥哥！”

龍青陽還是沉默。

片刻之后，他忽然站起身，沒有任何征兆的在叔父腳前跪下去。

“叔父。”龍青陽喚。

爸爸的臉色已經鐵青了：“有話直說，用不著跪我！”

“雙兒是我打小看起來的，”龍青陽說，“您把她給誰，青陽都不放心。”

“你的話叔父懂，但是你怎么想的，就給老子怎么忘了！”

“叔父！”

“啪”，爸拍了桌子，一臉冷硬。

龍青陽一個響頭，“咚”地磕下去：“叔父，青陽求您成全！”

“哥！”龍小雙嚇壞了，趕緊拉他胳膊，青陽紋絲不動。

“孩子，我們是什么關系你不糊涂吧？”爸有些氣喘。

“我知道。”龍青陽點頭。

“知道你還敢胡說！”爸爸聲色俱厲。

“但是......”龍青陽抬起頭，“青陽的父親是過繼的，我跟雙兒沒有血緣！我們在法律是被允許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的父親不到一歲就沒了娘，是一口一口喝我母親的奶水長大的！家譜上他是我大哥！”

爸爸氣得呼呼直喘。

“可是叔父.....”

“你給我閉嘴！”爸爸豎了濃眉，“我就知道會有今天！”

“青陽，你不知道我們多喜歡你，”媽媽說，“要沒這層關系，雙兒給誰也不如給你啊。可是不行啊，老家里是不會同意的，死了都進不了祖墳！”

“青陽，你疼愛雙兒叔父知道。”爸爸說，“但你們畢竟身份不合適，以后相處注意分寸，沒事兒少些來往！”

龍青陽沉重地點點頭，默默站起身。

“哥！”龍小雙怯怯的看著他。

“沒事，聽爸媽話。”龍青陽抬起手，想去撫摸龍小雙的臉頰，卻又收回手去。

“哥......”

“我先回工廠。”龍青陽說過，“你乖乖去上課，哥不會不管你的。”

“哥！”

“聽話，乖！”

龍青陽離去。

龍小雙追出家門，他已經飛快地下樓。

然后聽到車子點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