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在繼續(xù)。

馮埃大步來到墨蘭心的車廂前，敲門道：“鄙人有事求見。”

“何事？”一位侍女問。

“想送二姑娘一樣?xùn)|西。”馮埃說。

墨蘭心輕笑道：“夜深人靜，馮堂主請回。”

“哦~！這東西可讓貴女變成嫡女，連這也不收。”馮埃佯裝大悟，“貴女視權(quán)力如浮云，令在下佩服！”

匆忙的腳步聲，墨蘭心打開門，疑惑道：“什么東西？”

“自然是墨芊芊指使墨忠殘害同姓手足的證據(jù)。”馮埃跳下車，指著一個方向說：“貴女不妨隨我去看看。”

墨蘭心神色難明，心中反復(fù)思量，朝身后三位侍女眼神示意。侍女們心領(lǐng)神會，心知主人的心中已泛起殺意。雖不知馮埃所說的證據(jù)是真還是假，但有了這個由頭，二姑娘也就沒有手下留情的念頭。有證據(jù)自然是好，拿到證據(jù)便滅口；沒有證據(jù)也罷，滅口以防變故。

其中一位侍女悄悄回到車廂中，打開雕床底下的漆柜，找到兔紋雕刻裝飾，在兔的兩只耳朵上輕敲兩下。漆貴底下彈出一個盒子，她打開盒子，取出雷珠、符袋等法器，再將貼著紅紙的丹藥瓶放入暗袋中。

......

墨忠微微抬頭，透過窗，隱約看到月色隱沒。

約定的時辰快到了，想必那人已準(zhǔn)備好動手。墨忠臉色僵硬地笑兩聲，隨即看向閉目養(yǎng)神的冬兒，微不可聞地嘀咕道：“給早了。”

“什么？”冬兒睜開眼。

墨忠說：“報酬...給早了。”

冬兒仍是不解，“什么報酬？”

千斤鎖扣住他的雙手和腳，背部和胸部插著鋒利的銀針。墨忠躺也不能，趴也難受，勉強(qiáng)坐直身體，露出常人難懂的微笑，“半妖大多言而無信。把報酬全給了他，不怕他見財起意？”

“即便他有這個膽，也沒這個本事。”冬兒不屑道：“二姑娘早布置好后手，若他不識相，就親手結(jié)果了他。”

......

“馮堂主，這里可什么也沒有。”墨蘭心警惕地將符袋掛在腰間。

馮埃大笑道，指著遠(yuǎn)處，“怎么會~，有東西的！那兒不正擺著一件法器。”

馮埃與墨蘭心四人正在一處山谷中，林木稀疏。山谷左邊的高處，正有一顆大樹，兩側(cè)立兩根細(xì)長的銅柱，中間懸空漂浮一面金光閃閃的鏡子。

“金明寶鏡，這是何意！”墨蘭心嗔怒道。

金明寶鏡，道家的遠(yuǎn)視法器。寶鏡有子母兩面，子面收集圖像，母面呈現(xiàn)圖像。依據(jù)鐫刻的符箓文多寡，提供不同的遠(yuǎn)視距離。由外觀察，這面寶鏡符箓文密集，大概是制作工藝最復(fù)雜一類，有一州的遠(yuǎn)視距離。

馮埃打一道法決，妖氣射入寶鏡中。兩根銅柱發(fā)出“呲呲”的聲響，細(xì)如絲線的雷電密密麻麻跳動，纏繞在銅柱上。三個呼吸后，雷電交織，絡(luò)結(jié)金鏡，金鏡漂浮到正中間的位置，鏡面的金光開始退去，越來越淡，最后，變成漆黑一片。

這一面是子鏡，也就是說，在某個地方，正有一人，透過母鏡查看這里的情形。

馮埃歪著腦袋，兩只眼睛已變成不帶感情的針狀豎瞳，“墨姑娘，有人花錢買你的命。”

“言而無信！你可是拿了我們的好處！”一位侍女怒道。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馮埃大怒，仿佛受到奇恥大辱。他突然踏出一步，身影瞬間消失無蹤。隨后，在墨蘭心身后五長距離出現(xiàn)。這打了墨蘭心一個措手不及，等墨蘭心反應(yīng)過來時，方才說話的侍女已被橫砍成兩段，當(dāng)場氣絕！

馮埃轉(zhuǎn)過身，十分認(rèn)真地解釋：“我們都是明事理的人，肯定不能像潑婦一般無理取鬧。方才墨姑娘的侍女實在無理，竟污蔑我的信譽(yù)，我憤而殺之，姑娘想必不會介意。”

“不過，為防止墨姑娘誤解，在下便在此解釋解釋————早些時候，忠管事找上我，許諾了些好處，命我刺殺貴女，不論成敗。隨后，墨姑娘的侍女找到我，許諾些好處，命我配合行動。如你們所知，我前往刺殺墨姑娘，但沒有得手，忠管事依諾付給報酬。隨后，我也配合你們行動，打傷了忠管事，你們也給予我應(yīng)有的報酬。如此一來，大家錢貨兩清，互不相欠。”

“交易之事，本就如此。不能說我?guī)湍銈冏鲞^事，往后就不能對墨姑娘動手。若真如此，我可要損失好多生意！”馮埃或許認(rèn)為這個理由十分站得住腳，忍不住連連點頭。

“現(xiàn)在的情況與前兩者相同。另有一位貴人找上我，命我在此時殺死墨姑娘。貴人給的五銖錢多，但要求也多，要親眼看見墨姑娘身死。在下畢竟是個俗人，只得向五銖錢低頭，還請墨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計較。”

說到最后，馮埃言辭既懇切又為難。他似乎并不急著動手，背后兩肋之間，透明的蟲翼展開，有一丈長。

“秋兒、夏兒，護(hù)住左右兩側(cè)。”墨蘭心輕喝一聲，手掐一道法決。腰間符袋中，符紙片片飛出，以橢圓狀軌道飛行，環(huán)繞身側(cè)，一共有四片。

道教最常用的攻擊手段是符箓，配以符袋。符袋自動出符，道士則以意念控制周身符箓。控制符箓需要一心多用，控制四片符箓最起碼要一心四用。

馮埃稱贊：“真是厲害~！如此年紀(jì)就能控住四片符箓，未來必能做道教的真人。殺了你，在下次的妖祭儀式上，妖神必定賜予更大的好處！”

他兩手青筋滾動，恍惚間，兩臂粗大了近一倍，手掌彎曲變尖，變成兩把鐮刀一般的肢節(jié)。

一瞬間，他就到了墨蘭心面前，眼看就要碰到墨蘭心的面門，就見那四片符紙中的一片，閃電般脫離軌道，擋在鐮刀臂前面，爆發(fā)出一陣磷光。

磷光退散，馮埃已退回原處，但左手已布上鱗片似的傷口，淌出綠色的血液，還能聞到焦黑的惡臭味。

“磷火符的威力果然強(qiáng)大。”他說著，心中暗暗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