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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每日夜食后,她總要跳上屋頂,躺在上面看看,他的竹椅也被他搬到了小院中,她上屋頂躺著,他便在院中竹椅上躺著。得上蒼神明垂憐,他有幸與她相隔不過幾丈,能與她一起看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當他第一次與她同賞月色時,他開心的很,因為這是她與他唯一一個相同愛好。

有一夜她于屋頂上問他,“墨夷可想過今后要成為什么樣的人?”

他想了想,答她:“我想成為您這樣的人。”像她這樣心懷天下,救死扶傷,胸有丘壑,也……大智若愚的人。

他以為他這么說,她會很開心,她開心,他便開心。

誰知她聽了竟坐了起來,嚴肅地看著他,他不知說錯了什么,小心翼翼站了起來,垂著頭不敢看她,一臉忐忑。

最后他都快要站僵了,才聽她嘆息一聲,“墨夷,你要成為你自己啊。”

他自己?

后來的后來,他才知道,那夜的月亮,其實是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最后她要走時,他已經能為村中人診脈開方子了。

她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與他說她要走的,她說許家人以天下生民為己任,若居廟堂之高,便撥云見霧,翻手云雨,為天下生民撐起一國,若散于江湖一閾,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懸壺濟世,為天下生民立命。

他放下手中的筆,問她她要去何處,她望向南方,告訴他南方邊城戰亂,每日都有無數人死去,她要去那里。

他平靜說好,他回去收拾收拾,她卻笑著阻止了他,她說她是許家人,這份責任她得扛,但他不是,此處遠離戰亂,山清水秀,何必要與她風餐露宿,朝不保夕。

他第一次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與她說道:“我也姓許。”

她愣了好久,笑著問他,“若此去必不會活著出邊城呢?”

他鼓起勇氣沒有移開視線,“那又如何。”

最后她還是笑著點了頭,因為她知道若不帶上他,他一定會去邊城找她,結果都一樣。

他們走時全村的人都來相送,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他最后回頭看了村口揮舞著帕子的人們一眼,翻身上馬,再無回頭。

到達邊城才知道這里的情況比逃難的百姓說的更為嚴重。

城外遍地殘肢尸骸,連地都是褐色的。

城內四處都是殘兵,幸存的百姓幫著照顧,殘破的房屋早不能庇護人們,它們的作用便是被城門外的投石車投中摧毀。

她與軍中人很是熟捻,軍中人一見她來便好似松了口氣的樣子。

后來她與他被蒙上雙眼,帶到了一座重兵圍住的軍帳中,看到那身明黃寢衣,面色蒼白躺在床上的人時,他恍然大悟,皇帝御駕親征,卻被傷到無法起身,這消息一旦傳出去那這一仗必敗無疑。

她帶著他不眠不休照顧了皇帝三日,皇帝終于醒了。

此后皇帝單獨召見過她,她回來時并沒有說什么,卻經常無意提起讓他回村中去,他自然不肯,與她打著太極,她心軟,對他毫無辦法。

皇帝醒后軍中卻更加肅穆,防衛也更加森嚴。

接下來的日子她一有空便帶著他在邊城擺攤免費問診,邊城內她的名字越來越大,在她應邀斬殺敵軍一名棘手的主事將軍時,已經大到連她守護的國家最高掌權人都容不下她了。

那日晨起,他見院中草藥不多了,便去了山中采藥。

搜尋間,竟看到不遠處有一株年頭很久的老參,他顧不得細看周遭有沒有危險,急忙跑了過去,誰知不幸落入了一處極為隱蔽的溶洞中,此洞四處都是光,地上也布滿了透明的石塊,洞深處更有五彩光芒閃爍,他向光芒走去,只見一把通體金色的長弓正微微浮動,在半空中熠熠生輝。

他不由伸手去碰,手剛觸到那弓,那弓便消失了,他不信邪揉揉眼,他弓呢?

這一想,弓又出現在了他手中,反復試驗了幾遍,他才停下。

原來此弓有靈,名穿云,不叫它時,它便附身于他腦海,若叫它它便立時現身。

他試著拉拉弓弦,卻發現怎么也拉不動,算算天色亦不早了,他再不回去她該擔心了,這才作罷。

讓弓消失后,他也很快回了邊城的落腳點,回去時,有守門的軍士與他說皇帝召見,她已先去了,讓軍士在此處等他,晚上的宴席也有他的位置。

他點點頭,在軍士的注目下,將背簍放下便跟著軍士到了城主府。

晚宴觥籌交錯,歌姬舞姿曼妙,佳肴更是美味非常。

宴席中,她明顯有些神思不屬,卻還是認真看著眼前的歌舞。

他看看她又看看那些歌舞,然后發現他著實是看不懂那些歌舞,只能默默低頭吃著眼前的食物。

然而隨著高座上一聲杯盞落地的碎裂聲,周圍全是拿著刀兇神惡煞盯著她與他的人,他默默放下筷子,心中喊著穿云,有趣的是無論他喊多少遍,那把弓還是毫無反應。

他轉頭看著身側不遠處的她,只見她含笑聽著那位皇帝在上座振振有詞地細數著她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他再看看周圍明明前一日還笑著說多謝的人,今日已然一臉兇神惡煞喊著他們反賊了。

看著眼前的荒唐,他只覺得可笑。

看吶!這便是她忠的君,這便是她守的民。

等到那皇帝說完她的幾宗罪,她才施施然起身一一反駁,她反駁一條,皇帝臉色便難看一分,到最后皇帝已然等不及她說完,便惱羞成怒。隨著皇帝一聲令下,四周圍著的人一擁而上,她帶著他閃躲傷人,卻不殺人,因為她說她手上不沾自己人的血。

最后她帶他一路逃亡到了常陽山。

她于一日凌晨重傷不治去世,彼時他終于大著膽子顫抖著雙臂抱著她,絮絮叨叨與她說著話,感受她的身體從柔軟慢慢變得僵硬。

他忍不住哭了,他說:“要是我能拉動那把弓,師父你是不是就不會死!”

可再沒有人能回答他了。

他于三日后死于她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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