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被老外婆這話咋懵了。

說實話，云承水能取大戶人家的江氏，那是祖墳上冒青煙的事情。江家是什么樣的人家，舉家住在城里，有良田有商鋪，他家的大郎君還在郡守那里做事，尋常人攀都攀不上。

江氏能嫁給云承水，那是因為當初江家沒有發跡的時候和云承水的爹有些交情，人家顧念舊情才把女兒嫁了過來。

娶妻娶賢，有個大戶人家知書達理的女兒做妻子，那是能發家致富的。也只有云承水這不知羞恥的東西才不知道利用江氏的條件。

若是誰能攀上江氏這樣的人家，那豈不是立馬就發達了？

里正思量著江老夫人的意思，這云多多好歹姓云，養在外婆家里，長大了還要回來云家村，到時候叫她認祖歸宗再嫁給云家村的后生。

江家教養出來的女孩子能差么？江家牙縫里省出來的東西，都比云家村的強啊。要是云多多將來能嫁給云家村一個靠譜的后生，那豈不是整個云家村的大好事？

里正心里盤算著，為了云多多著想，為了能攀上江家這條大船，絕對不能叫云多多留在村里。

所謂見面三分情，瞧著云多多這倆個舅媽都是不錯的人，外甥女留在身邊總有些情分在。要是把人扣在云家村，等到老外婆沒了，這情分也就沒了，到時候誰來管她的前程。

再說了，人留在云家村還不是要餓死？

云承水是什么貨色，里正算是看明白了。這東西雖然認得幾個字，但是骨子里自私怯弱，刻薄寡恩，還膽小好面子。這樣的人能教的好女兒么？

“這樣吧，多多的母親也沒了，多多去了江家，也是替母親盡孝了?！崩镎逯樋粗瞥兴?，“女兒去了外婆家，也還是你的女兒，也還姓云，還能跑了，不認你這個爹不成？”

云承水尷尬的笑了笑，里正在村里的地位可是很大的，他不敢作妖。

云多多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三舅媽白氏，白氏的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她拉著云多多拜謝了里正，又道：“這就好了，多多可真是托了您的福了。”

云多多也道：“里正爺爺，多多去了，多多記著您的恩德?！?

里正嘆了口氣，看著這情形，云承水在這女兒的心里是什么樣子，也知道了。

“你外婆家是好人家，你去了，好生過日子。孝順外婆。”他道。

云承水還想說什么，他本是不愿意的，可是里正這樣說，還橫了他一眼，他也不敢說什么了。

白氏又笑道：“姑爺，這多多要走了，小姑的東西，我們也是要清點一下的，免得到時候你娶了新婦，兩家東西混了，等到多多回來出嫁的時候嫁妝不好拿。”

“這……”云承水支支吾吾起來。

江氏哪里還剩下什么東西啊！

清點，清點，能點出來什么！

郭氏也笑道：“是了，小姑有對金釧，上面是荷花紋，精致的狠呢，我從未見過這么好的金釧呢。”

江老婆婆笑了：“你們啊不懂，那金釧是好東西，卻沒有那一對梅花白璧精細，那可是我從娘家帶來的嫁妝呢，那梅花白璧，在燭光下泛著盈盈的光，那才是好呢?！?

白氏也道：“我倒不羨慕別的，就是小姑出嫁時候做了一年的繡活兒，有一箱子的衣衫，我啊讓我家丫頭看看，叫她知道姑姑的巧手?！?

這女子出嫁要有精細的衣服，這衣服卻也不穿，留著壓在箱底，為的是給后人看看。若是遇著家里急事的時候，這些細軟都可以變賣了，也是一筆錢。

只是，江氏的衣服都被云秀娟拿去了……

“這東西都是娘子她收拾的，我也不大清楚……”云承水含糊的說。

里正：“……”

老外婆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話說的，明顯是動了她家姑娘的嫁妝了！

也是窮苦人家沒那么多講究，動嫁妝也是有的，問題是，老外婆清楚自己給女兒都陪嫁了什么，若是正好好過日子的人家，有那么多的嫁妝，夫妻兩個好生經營，怎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那把她平日里打點的屋子都打開，我老婆子親自查探！”江外婆說到。

云承水支支吾吾推脫不過，只好答應了。

一行人又從里正家里往云多多家里去。

把云承水夫婦住的西屋里頭東西當著里正的面清點，浩浩蕩蕩的，整個村子的人也都來看這熱鬧了。

這清點嫁妝也不是沒有，只是別人家都沒什么東西好清點的，多是左鄰右舍的出來做個見證，也就是一些棉被家具，這些都是常用的物件。

這回大家看的可是個大熱鬧。

屋里的箱籠都搬了出來了，一一清點。

然而……箱籠里什么都沒有了，只一些破舊的粗布衣衫，舊棉被。

值錢的東西都沒了！

“姑爺，這當初的嫁妝可是有單子的，我們江家還留著呢，里正伯伯也是當日證婚的人，看著嫁妝抬進你們家的，這東西沒了，可不好說了。”白氏面色不善的說。

村里人看著這架勢，都怯怯私語起來。

“這嫁妝怎么就沒了呢，他家日子也不是過不去的人家啊。”

“是啊，江氏會做繡活兒，承水還能教書，這都是實打實的進項，平日里江氏種些瓜果蔬菜。一家人日子怎么就過不去了要變賣嫁妝？”

“誰知道這東西都去了哪里呢，呵呵……”

云承水聽著耳邊的怯怯私語，不滿的看了一下大家，平日里他為人師表，家底殷實，人家也敬他三分，如今……

他橫人家，人家也瞪回去了。

這打擊太巨大了，云承水慘白著臉說：“這東西是這些年家里日子不大好過，娘子體恤，就拿出來一點點的變賣了。”

“變賣了？”白氏呵呵笑了，摟著自家的小女兒道，“光那云紋銀鐲，就夠給多多買多少的衣衫了，你這都變賣了，你養了幾個女兒？”

云承水道：“這幾年收成不好，娘子又病了，是以日子不好過……這才……”

他這樣說，人家也不好逼問他，花了就是花了，你還能讓他吐出來怎的！

哪知道云多多突然說：“舅媽，那云紋銀鐲，還在呢，多多見著過！”

“在哪兒？”白氏和江老外婆激動的說。

云多多指著云秀娟住的東屋大聲道：“不是在堂弟的手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