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子涵早上醒來的時候,和往常一樣,距離鬧鐘響起還有五分鐘。
他揉了揉腦袋,想起了昨天在酒吧中遇到的許諾,揉腦袋的動作不自覺的停了下來,一想起女人刻意逃避、掩飾的動作,連子涵笑了出來。
直到手機鬧鐘的“滴答滴答……”聲響起后,連子涵的意識才從畫面中走出來。
“真是糟糕啊!”他皺著眉頭,無奈的搖頭,不過心情卻很好。
也不知道他說的糟糕是指什么。
從房間里出去后,他已經穿好了衣服,頭發也打理的一絲不茍,在樓梯口的時候連子涵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看著樓梯口的房間,房門緊閉著。
這是還沒離婚的時候許諾居住的房間,他們兩人,一個人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的盡頭,一個在走廊樓梯口,而夾在兩人房間中間的主臥室,卻擱置了四年。
連子涵看了一眼房門的握把,什么也沒做,收回了眼神走下了樓梯。
“先生。”樓梯下穿著燕尾服的老管家向連子涵問候早安。
“何叔早。”連子涵向老管家回禮,禮貌卻不失風度。
他扯了扯領帶走到了餐桌面前,當他拉開椅子的時候,雙眼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動作又愣了一下,“我們換廚子了嗎?”
他坐在椅子上,拿起刀叉切了一塊盤中的雞蛋,吃進嘴里的時候,皺了皺眉,怎么覺得有點咸。
“沒有。”老管家搖搖頭,但是他又說了一句話,“可能是因為以前的飯都是夫人做的,所以今天您吃了覺得不習慣吧。”
連子涵聽著老管家的話,神色莫名,“每天的早餐嗎?”
他竟然不知道以前許諾會給他做早餐。
“是的。”老管家說道。
“那之后呢?”本來就沒有多餓,連子涵索性放下了刀叉,和老管家聊了起來,“她每天都會做些什么?”
不知道為何,今天的他很想知道許諾和他結婚后是如何生活的,明明結婚期間他不怎么注意對方。
聽到連子涵的問題,老管家遵循著記憶中的許諾,慢慢說了起來,“夫人每天早上六點三十會起來做早餐,吃完早餐后就隨手拿著一顆水果上樓了,等到九點多的時候會出來打理花園……”
—
許諾接到連子涵的電話時,感到十分意外,四年來,兩人壓根就沒有打過電話,除了她昨天早上打過去要離婚的那通電話。
這時的她剛剛吃完早飯,手里正拿著一顆蘋果啃著,她將口里的東西咽下去后,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同連子涵接到她的電話時一樣,她的話中也帶著一絲不確定性,會不會是對方按錯了?
“早上好。”連子涵坐在車里,耳朵上戴著藍牙耳機,他正好在等紅綠燈,便撥通了許諾的電話。
“早上好。”許諾淡淡的回應,“有什么事嗎?”
“你現在在吃水果嗎?”連子涵突然拋出這個問題。
“在吃蘋果。”許諾說道。
“好吧,不打擾你了。”當連子涵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許諾瞇了瞇眼睛,隨后她聽到電話里傳來了對方最后的兩個字,“掛了。”
緊接著便是一陣忙音。
許諾維持著接聽電話的姿勢大概兩三秒鐘,隨后放下了電話,面無表情的繼續吃飯。
這人怕不是個傻子吧。結婚四年都沒發現連子涵有什么問題的許諾在與對方離婚的第二天懷疑起了對方的腦子。
許諾晚上來到“蘇”的時候,連子涵正坐在吧臺前,他的面前放著一本平攤開的書,貌似還是許諾昨天晚上看過的。
“許諾姐。”年輕的調酒師看到許諾走過來時,連忙打起了招呼,手上的動作倒是很流利的將酒放在了侍應生的盤子上。
這個調酒師是一個大學生,白天的時候在“蘇”當臨時工,晚上許諾過來后離開。
正在看書的連子涵聽到調酒師開口后,轉過頭,看到了走過來的女人。
許諾今天穿著一件純白T恤,搭配著一件黑色的背帶褲,低腰的白色平底鞋露出了她細白的腳踝,這些都是平常的打扮,只是與昨天不一樣的是,許諾帶著一副圓框金絲眼鏡,這讓她看起來很斯文。
“嗨!晚上好啊。”連子涵抬起手向許諾打了個招呼,許諾同樣抬起手回應對方,順便回到了吧臺,她接過調酒師從吧臺底下取出的白色襯衫,麻利的套在了身上。
“那我先走了,許諾姐。”
“嗯。”
連子涵看著許諾扣好扣子與那位大學生告別,等到大學生離開酒吧后,連子涵開了口,“你是近視?”
“散光,也有近視。”許諾說著,手指捏著眼鏡架將眼鏡取下來,放進了眼鏡盒里。
“你調酒的時候不戴嗎?”連子涵問。
“酒吧里的燈光很足,能看清。”許諾說道。
隨后兩人便不再說話。
許諾在吧臺自顧自的調酒,似乎沒有要聊天的打算,連子涵一只手摸著書頁,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等到許諾調完第四杯酒的時候,連子涵抬起了頭。
“管家說,你一直在關注金融業。”連子涵看到許諾轉過頭來,繼續說,“你很關注盛世與華立的合作。”
“這沒什么奇怪的,華立是我們家的企業,我關注它也正常。”許諾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操縱盛世吞并了華立,你似乎不生氣?”
“我們兩個的婚姻并沒有什么感情基礎,而且商業組織歷來以利益為重,華立的發展規模一直都有問題,不加以改進也只會破產,被盛世吞并不過是成為了盛世的一個品牌,這沒什么不好的。”許諾毫不在意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連子涵在她的臉上根本找不出一丁點的不一樣。
“你父親住院了,現在還昏迷不醒。”連子涵瞇著眼,認真的看著許諾,“你不擔心嗎?”
許諾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看了一眼連子涵,隨后移開了目光看著拿在手上的空酒杯,她轉著酒杯,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松,“擔心這種東西除了讓自己更沒精神外,根本沒用。”
“醫生會努力救治他的。”許諾這樣毫不在意的態度就像是一個局外人,讓人很難想象她與許志平是父女。
“你不關心他的生死,對吧?”連子涵沒有一點客氣的開口。
許諾拿著酒杯的手一頓,緊接著她放下了酒杯,轉過頭看著連子涵。
“不,我很關心他的生死。”許諾笑著說道,只不過這笑容在此刻不合時宜,“我已經給他請了最好的私人護士,并且申請讓他住著VIP病房,維持他的生命。”
女人說話時的笑容像是一個知心姐姐,頗有種安慰人的做法,但是連子涵卻看到了許諾深藏在眼神深處的令人膽顫的寒意。連子涵想到了猞猁,在無害吸引人的美麗外表下是致命的獠牙,現在的許諾,就是一只捕獵成功的猞猁,仍舊無害,然而雙眼中早已是得意洋洋。
有趣。連子涵舔了舔嘴角,一雙細長的眸子直直的看著許諾的眼睛,女人也毫不避諱的看著他。
雙方一言不發,不過卻不顯尷尬,過了好長時間,連子涵開口,“許諾小姐真是心思縝密。”
“彼此彼此,連子涵先生。”許諾同時回應。
“這樣看來,我和許諾小姐還真是天生一對呢!”連子涵對許諾擠擠眼睛,說出的話意味不明。
“同性相斥這句話要謹記于心,連子涵先生。”許諾挑挑眉,給連子涵科普了一下名詞。
連子涵與許諾結婚四年,絲毫沒有顧忌許諾的立場果斷的吞并了華立,這本身就說明了他的心狠手辣;而許諾在華立被盛世吞并后一言不發,就連許志平住院都從未探望過,也證明了她有所預謀。
兩個人用了兩個晚上的談話,確認過眼神,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