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木婉,你離我遠點,別害我了
- 九零年代之做個有錢人
- 夢曉
- 3084字
- 2020-12-08 11:07:25
在農村里頭,一入夜,要是月光再暗些,被云遮了,差不多也就能直接睡覺了。
這個村子還沒通電,別說電燈了,就是蠟燭,都是這個年代的奢侈品。
木婉摸著手里趙金娘塞給她的針線包,一雙眼睛在黑夜里亮得驚人。
幾根針,一團線,一堆布,是繡的根本。
而她,尚有一技傍身,哪怕是處在這陌生的時代,木婉也沒有多少彷徨和懼意。
第二天一早,雞鳴起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才剛剛亮起了一絲邊線,淡亮的黃色像是鍍了一層金似的。
用不著李秀娟念叨,木婉自覺地拿了東西,跟著木老頭和木蕭一起出門。
木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瘦瘦小小的只有他肩膀高,臉色還是不健康的白,他擔憂地皺了皺眉,問道,“小妹今天就出農?”
木婉微微點頭應了聲。
“丫頭能吃苦著呢。”木老頭笑了一聲,拍拍木婉的肩膀。
木蕭聽見自家爹說了話,原先想讓小妹再歇會兒的話又咽了回去,在家里爹的話是第一位。
木婉走到田埂那兒就和木蕭、木老頭分開了,她的衣服里裹著那些布包,偷偷帶了出來。
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趙金娘那兒,都比不上在這塊玉米地更自在。
玉米梗子一根根,長的有人高,短的,也有半人高,層次不齊、金燦燦的一片。
她躲在這玉米地里,要找她可得花些功夫。
趙金娘給木婉找來的那些廢布頭,都是先前給自家人做衣裳時多出的布子,料子算不上好,花頭也沒多少,給木婉的細線,也都是再常見不過的黑線和白線。
木婉用這些廢料試著縫了一個碎錢袋子,底布是艷極的大紅,木婉便用黑白雙線做畫,勾了一只喜鵲鳥來。
填案極費線,木婉沒那么多線,只能粗粗勾個輪廓出來,再以白線為襯,在雀身上來來回回的走魚骨繡。
魚骨繡法即是其成像像極魚骨而得名,它左右橫出旁支來,在稍大的空白面積里以魚骨繡法做填充,既是減少了繡線的用量,也能撐開面積,不顯得留白太多。
這雙手還不習慣做針繡,右手的手指關節上還沒練出薄薄的一層繭來,木婉剛填上了雀身,手指邊緣就微微做疼起來,她微皺起眉頭,揉了兩下手指,低頭繼續手上未完成的活。
木婉用這些針線和廢布繡出了一只碎錢袋子,正反兩面都繡著代表吉祥的喜鵲,一只向左,一只向右。
兩只喜鵲活靈活現,展翅欲飛,要是眼珠子那兒再綴上一顆烏黑晶亮的小玻璃珠子,那就是畫龍點睛了。要不是底布太差,這效果還能再翻一翻。
布頭還剩幾張碎小的,線卻是用得精光了,木婉把繡好的碎錢袋子小心地收進衣服里,村里頭的人不會用這種東西,有零錢的都直接往褲兜里揣,整錢全都在家里壓著。
木婉要出村,她想去鎮里,就是趙金娘說的,有學堂供女子上學的鄉鎮里。
她問過趙金娘,從村里到那鎮上大約有多遠,趙金娘算著她家閨女回來的時間,說搭上黃牛板車得坐上小半天,要是靠人腿走,怕是得走上一整天。
木婉歇了自己去鎮上的心思,卻從沒放下過這個念頭。
她收好了繡好的碎錢袋子,把邊上的簍筐攏來,摘了滿滿一籮筐的甜玉米,再用斧頭把那些摘下玉米的梗子一根根的砍翻,壓在地上折了兩折后,抽一條寬長的玉米葉子把它扎捆起來。
這些都是這具身體再熟悉不過的活,身體的本能記憶讓木婉上手起來容易不少,她背上玉米簍子,手里提著那捆玉米梗,往回走。
玉米梗提回去是用來當柴火燒的,燒好的玉米灰摻和摻和別的東西,又是上好的肥料,還能治蚜蟲,是農家最廉價又最有效的東西。
木婉來來回回收拾了三簍子的玉米,一個早上就過去了。
大中午,李秀娟拎著飯籃子去給木老頭送飯。
木婉回到院子里,屋里桌上擺著一小碟沾了油渣的青菜,一小塊油肉和一碗晾涼的泡飯,盛了滿當當的一大碗,用不著動腦子想都猜得到是李秀娟給自己留下的。
木婉去灶房里看了一眼,大黑鍋被刮得干干凈凈,半點米粒都沒給她剩下,她扯了扯嘴角,轉身回屋里去,端了碗就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大半。
半涼不溫的泡飯在這大夏天的最是解渴又解熱,木婉嚼了兩口青菜,又把那塊肉塞進嘴里,吃出些咸味來,轉頭就把剩下的小半碗泡飯吃得干干凈凈,也是一粒米都沒給李秀娟剩下。
吃完午飯,木婉出門,外頭正中午,太陽大得很,她跑去了趙金娘家里,拿了兩根她掰下的玉米送給對方,然后又腆著臉向趙金娘求了一些線。
木家村里有玉米地的人少,哪家人家有玉米田,都可以算是富農了,有生玉米吃,都算是改善點飲食。
木老頭要不是后來娶了個厲害的后娘,后娘還給老頭生了個兒子,木婉過得也不至于那么苦兮兮。
趙金娘看到木婉拿來的那兩根玉米,一時間不敢收下,她知道木婉家那個后娘的厲害,要是被發現木婉拿了家里的玉米送來,肯定得挨罰,指不定還得罵得多難聽呢。
木婉執意要趙金娘收下,她臉上露出兩分驚慌,時不時地看一眼村田那兒,輕聲說道,“趙金娘快收下吧,要是讓二娘看到,我晚上鐵定又沒飯吃了。”
趙金娘聞言稍稍松了點力,正猶豫著,木婉把玉米往趙金娘懷里一推,然后立馬收回手。
她哭笑不得地看著木婉,“你這丫頭……就是幾團線和布頭的事兒,哪兒值這幾根玉米呢!”她搖頭直嘆氣,看著面前倔強的女孩,頓了頓,轉身回屋里,拿了一小捆布頭和針線出來,塞到木婉手里,“拿著這些,可不許給我退回來。”
木婉正缺這些布料,她抿嘴猶豫了一小會兒就收下了。
她剛走出去,就聽見門后傳出了趙大富的聲音,她皺了皺眉,走過一個拐角遮住身形就停下了腳步。
“剛才誰來了?”趙大富喝了酒,說話的聲音都含糊不清,低聲嘟噥地問道。
趙金娘聽見趙大富問的,一時間沒回答,前兩天趙大富才剛和她說過,以后不準和木婉來往,說是他們家那個李秀娟太麻煩,不能和那樣的人扯上關系,但是她卻心軟,看見木婉就想幫一把。
“怎么不說話?”趙大富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前兩天被閆坤風揍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讓他下意識地皺著眉沉下臉色,看起來陰沉得嚇人。
趙大富掃了眼院子里的東西,看到趙金娘拿出來的針線東西,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剛才趙金娘是在和誰見面,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射出駭人的光,大步走上前,惡狠狠地將趙金娘面前的東西一并掃到地上。
趙金娘一驚,嚇了一跳,“你干啥呢!?”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和木婉那個死丫頭再來往?你他娘就是不聽是不是?!”趙大富罵罵咧咧,狠狠一踹邊上椅子,又是扯到傷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疼痛刺激得趙大富心里更氣,一把扯過自己婆娘的頭發,罵道,“我說的話你都不聽是吧!”
趙金娘被扯得痛極,連聲叫喚起來,“我沒有!誒喲,我沒有!”
趙大富聽趙金娘還敢撒謊,更是氣紅了眼睛,直接上手掌摑過去,“啪”的一聲,又響又脆,扇得趙金娘嘴角瞬間出了血絲,半張臉火辣辣地腫脹起來。
趙金娘披頭散發地被趙大富一把推倒在地上,趙大富惡狠狠地罵道,“你要是再敢讓木婉那個死丫頭進我家院子一步,你就和她過去吧!”
趙金娘被打罵怕了,一疊聲地點頭說“不敢了”、“不會了”。
木婉站在拐角落里,聽著院子里的聲音,臉上忽青忽白,她真的沒想到會把趙金娘害成這樣。
隔天,木婉翻出家里李秀娟藏得好好的傷藥,擱在布簍子里,直到親眼看到趙大富出門去了,才敢敲上趙金娘的院子門。
“趙金娘,我……”木婉見院門開了,入眼的就是趙金娘滿身的傷,臉上更是不能看,幾乎辨不出人樣了。
趙金娘看到木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關上門。
木婉連忙把傷藥掏出來,急急說道,“別別,我是來送藥的,我不留多長時間的,您把藥拿了我就走。”
趙金娘看到木婉手里的傷藥,眼里閃過一絲后怕,連連擺手。
木婉想把藥塞進趙金娘手里,趙金娘捏著手里的傷藥,抿了抿嘴,狠心把藥往外一丟,合上院門,“你別來了,你來一次,我家那個看到就要打我一次,算趙金娘求你了,別來了,別害我了。”
木婉心里一震,眼眶酸澀極了,“我……”她剛說一個字,話頭就哽住了,她深深吸了口氣,只是貼著院門低聲道,“對不起,趙金娘,以后我會好好謝謝您的。”
“你快走吧,我要不起。”趙金娘急急催道。
木婉緊抿著唇,站在門口沉默了半晌,轉身將藥瓶撿回來,慢慢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