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北城看著唐家的燈逐漸一一暗下去，整個人都籠罩在著黑暗的雪夜之中。

他嘆了一口氣，口中呼出的氣體凝結成一片白色的霧，在他的臉上縈繞。

一開始這低溫尚可忍受，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溫度越來越低，唐北城的牙齒不住地打顫，嘴唇也凍得發(fā)紫。

溫度越低，腦子越清醒。

他閉上眼睛，急促地呼吸著，身子板卻如之前一般挺直，沒有因為寒冷而彎曲。

冬日的夜，總是比較長，過了很久很久，天的東邊才泛著微弱的光，再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放出第一束陽光。

唐北城的身上落了不少雪，有些已經因為體溫而融化，把衣服也浸濕了，剩余的就留在了肩頭。

他微微睜開眼睛，睫毛上的雪花隨著他的動作掉落下來不少，其余的融化成小水珠，隨著肌膚的線條流入眼中。

唐北城覺得眼睛一陣疼痛，使勁地擠眉弄眼，臉卻因為凍了太久，表情也變得僵硬。

再呼出一口氣，卻沒了溫度。

等太陽完完全全地出來了，地上堆積的白雪折射著刺眼的光，讓他覺得眼睛脹痛，正想伸手揉揉，門就開了。

魏萊穿著一件貂皮大衣，把自己收拾得極其整潔。她冷漠地掃了唐北城一眼，冷笑道。

“你現在是想讓我心軟，就這樣糟蹋自己？”

唐北城睜開他那雙泛紅的眼睛，因為光線的刺激眼里帶著淚光，看上去像極了兔子的眼睛。

他搖了搖頭。

他明白，魏萊的心，要比尋常人硬，也比尋常人更無情。

“就算你是我兒子，這事也不能反著來，你必須離婚，沉氏我也必須動，這沒得商量。”

魏萊一手拿著包，越過唐北城上了司機的車。她搖下車窗，對著唐北城大聲吼道。

“別在門口站著，也不嫌丟人！”

說完，就留下一陣風，車子很快就沒影了。

唐北城目光無神地看了眼太陽升起的地方，無奈地笑笑。

剛邁出一步，唐北城就覺得腦子一陣暈眩，他用盡力氣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不讓自己倒下。

唐北城做了幾次深呼吸，可清醒的腦子越來越痛，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模樣。

這樣的自己肯定是沒法開車了，他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隨便說了個地方，就躺倒在座椅上了。

司機到達目的地后，下車把唐北城喚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靠著司機師傅的攙扶才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怎么把我送到這里了？”唐北城有氣無力地問道。

“你睡倒之前就說了這么一個地址，當然得給你送到這來了。”司機耐心地解釋道。

唐北城搖搖頭，自己真的是糊涂了，對著司機晃晃手，把車費給了他后，獨自往沉舟的宿舍那邊去了。

司機看著身形不穩(wěn)，一身凌亂不堪的唐北城，不禁有些擔憂，但手里拿著他隨手給的幾百塊錢，糾結著坐上了車內。

他可不能等這個大傻子清醒過來。

唐北城大喘著粗氣，靠著滿是灰塵的墻壁不停往上走，他只覺得腿像是有千斤重，極難抬起。

好在沉舟是住在二樓，要是更高，他也上不去了。

就在最后一個臺階，唐北城不幸踏空，整個人往前一摔，正好倒在沉舟的宿舍門口。

唐北城閉著眼睛，急促地呼吸著，意識漸漸渙散，身子也不受控制。頭一歪，整個人直接昏死過去。

沉舟徹夜陪在沉可期身邊，就怕他隨時會醒過來，到后來，醫(yī)生護士也看不下去，讓她趕緊回家休息一下，如果沉可期醒了，第一個通知她。

沉舟聽了，這才回了宿舍，準備拿出她所有的積蓄塞給護士，讓她們能盡心照顧沉可期。

一路上，沉舟也是昏昏沉沉地，她不停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只覺得腦子像是要爆炸一般。

走到門口，她的意識陡然清醒，一個男人就這樣橫躺在她的家門口。

沉舟走近一看，竟然是唐北城。

她連忙搖晃了幾下唐北城的身子，他卻沒一點反應。

他似有似無地睜了一下眼睛，悶哼一聲，又歪頭昏了過去。

“唐北城？”沉舟輕拍著他的臉，無論再怎么叫，都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她用手往唐北城額頭上一探，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道，“這么燙？”

這時她才仔細觀察了唐北城，全身濕漉漉地，還沾了不少灰，身上的衣服也非常單薄。

“喂！唐北城！醒醒！”

沉舟趴在他的耳邊大聲喊道，沒得到一點回應。

她把宿舍的門打開，用力把唐北城拖了進去，因為長時間的勞累，手中突然失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沉舟“嘶”地一聲，抬起胳膊，只覺得疼痛難忍。

她咬牙，一鼓作氣把唐北城拖進了房間里，顧不得手上的疼痛，把唐北城身上的濕衣服盡數脫了下來。

她的手有意無意地會碰到唐北城的肌膚。

和額頭的溫度不用，他的身子無比冰涼，像是一具尸體。

沉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頰泛著紅暈，只當這是因為累得。

她把唐北城的濕衣服扔在一旁，他現在正光溜溜地躺在她的床上。

沉舟把被子給他蓋好，可唐北城看上去還是很冷的樣子，于是她就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部堆在唐北城身上，然后自己跳上去，緊緊壓著。

唐北城@的呼吸漸漸緩了下來，安心地睡了過去。

沉舟抬頭看著他，心道，“還是睡著的唐北城看著順眼，醒著的他實在惹人厭。”

她一開始不覺得唐北城這張臉有多好看，可能是因為經常看的緣故。

沉舟像是著了魔一般，伸出手來，細細地把他那張臉臨摹了一遍。

和向宇那種干凈清爽的外表不同，唐北城的臉更傾向男人的那種。

好看是好看，卻不會讓人覺得娘氣。

當指尖劃過眼睛時，她不由得停了下來，往唐北城的臉那邊靠近。

她像個孩子一樣，兩個手指捏住唐北城的睫毛，輕輕地扯了扯。

“妖孽啊，竟然比我的睫毛還長。”沉舟輕聲感嘆著。

唐北城似乎覺得有些不舒服，眉頭微微皺起，微微動了一下。

這把沉舟嚇住了，保持著那個動作，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好在唐北城并沒有醒過來。

于是沉舟繼續(xù)玩著他的睫毛，甚至情到深處，輕聲笑了出來。

沉舟也覺得自己真的是無聊，連睫毛也可以玩這么久，把手移開，目光不知怎么就集中到了唐北城的雙唇上。

她不由得有些晃神。

上一次和唐北城接吻，十分沒有感覺。

雖然那是她的初吻。

她和向宇并沒有接吻過，雖然是在談戀愛，但只有兩人在一起時的那個氣氛像是在戀愛。

那時她也覺得自己是魔怔了，怎么就貼上去了呢？雖然她曾無數次幻想和男人接吻是什么樣的感覺，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

像在吻一具尸體。

沉舟有些賭氣，用手把唐北城的雙唇捏住，他鼻間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食指上，酥酥麻麻的電流瞬間走遍她的全身。

不過一下又馬上把手松開，往床邊一滾，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的狀態(tài)并不比唐北城好多少，連著幾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碩大的黑眼圈和發(fā)黑的雙眼證明了一切。

冬天，晝短夜長，沉舟覺得自己還沒睡多久，天色就有些暗了下來。

她睜著惺忪的睡眼，往唐北城那邊看，沒想到他還沒醒。

沉舟迷迷糊糊地摸了下他的額頭，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怎么還是這么燙？”

唐北城翻動了兩下身子，口中念叨著，“水…”

他的喉嚨快要爆炸了！

沉舟剛醒，意識還不清晰，趴在他的頭邊，大聲問道，“你說什么？”

之后才聽清他口里的嚶嚀。

沉舟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因為沒有燒熱水，宿舍里只有冷的。

她用力把唐北城抬了起來，不想卻扯到了她那有些疼的胳膊。

沉舟的臉瞬間就皺成一團，卻不說一句抱怨的話。

杯子里的水并沒有進入到他的口中，沿著嘴角流到脖子那邊，弄濕了身子。

沉舟隨手拿了一件衣服替他擦干，又繼續(xù)喂著。

可水始終進不去。

“真是服了你了！”沉舟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

說完，她就喝了一小口水，貼上了唐北城干裂的雙唇。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讓他占點便宜也沒什么。

唐北城的嘴巴被她用舌頭撬開，水流順著她的舌頭流進了唐北城的口中。

他感受到口中有一股清涼，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可那些水像是不能使他滿足，唐北城像個想要喝奶的孩子一般，不停地吮吸著沉舟的舌頭，想要把殘余的水全部喝干。

沉舟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一下子被嚇到，想要從中抽身離開。

可身子就像水一般無力，連掙扎也變成了欲拒還迎。

“唐…唔…”

沉舟好不容易把唐北城推開，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大力喘息著。

她很害怕，因為意識到了自己不光不討厭，甚至有些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