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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悲傷的骨蝶粉

說起這個她,我總是帶著無限的悵然,因為真的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如果沒有那么不喜歡我,挑剔異常,我還不會這么不喜歡她。其實平心而論,骨碟粉長得很漂亮,皮膚很白,身體勻稱不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外翻的長睫毛里帶著讓人無限憐愛的感情。因為在這些孩子中她的年齡稍大,所以她也是最先發育的幾個孩子之一,發育之后很有凹凸的感覺,個子也很高挑。按理來說她可是十足的美女,但是她之后遇到的悲慘遭遇讓我不再那么關注美容和容貌上的事情。

當時,她美麗到我們偷偷猜測她會找一個非常好的對象,非官即富吧。可是事后發生的事情讓我感覺好像美貌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四處碰壁,最后總是受著無盡的委屈。

那時候,家住在頂樓,“骨蝶粉”的家住在樓下。樓下的叔叔家條件并不算富裕,但是,有一段時間“骨碟粉”總是到處藏衣服。有很多鄰居好奇的看到她的怪異舉動,也說不是什么好現象。我發現以后跑去偷偷告訴母親,母親說:“別人的事兒不要管。”我也裝沒有看到,可是我畢竟年幼還是很好奇。于是總是爬到窗臺上看她去干什么去了。

后來才看到了“骨蝶粉”和她男朋友吵架,我私下里叫他“冠軍”。因為,他喜歡打人,幾乎所有惹他的人都變成了他練拳的沙袋,所以有一個喜歡他的老人說:“這個小孩兒這么打下去,最終會成為拳頭上的冠軍。”我們私底下叫他拳頭上的冠軍,可是畢竟名字太長了,還沒有說全大家就挨揍了。所以,干脆大家改成冠軍,只要我們幾個矮個子小孩子一看到他冒頭,我們就說:“冠軍來了!”大家好快點逃跑,省的叫他抓去挨揍。其實,那時候“冠軍”家離我們家也不遠,他母親總說他學習不好,但是拳頭可厲害。那些年,我們這樓里的人看到骨碟粉和男朋友親熱的場景,就裝作沒有看到,更有甚者用白紙擋著自己的臉,裝看不見。(其實也是害怕這個壯小伙亂打人。)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骨碟粉很少惹我,她有一次說是因為我的外號。哦,忘了介紹我自己,我的外號叫做“小惡魔”,不是因為壞,而是因為嘴特別黑。不知道為什么,我說什么來什么,說好的不靈,說不好的特別的靈。

有一陣子,骨蝶粉不愛說話,有老人說可能是到時候了(到了青春期)。我當時不是很明白,冠軍突然很好信兒,給我看一本書說青春期是什么樣子。媽媽很生氣不管不顧的攆走了他,我不明就里的只是按照家人的要求,遠離這些比我年齡大的男女孩子們。但是有一段時間骨碟粉總是跟著我。

我很好奇的回頭問她:“骨蝶粉姐姐,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怕你出危險。你怎么起了一個這么難聽的撲棱蛾子的名字給我?”她氣的哭了。其實我也因為她的原因,挨過她男朋友的打,所以我們幾個年齡小的都不喜歡她。

“她嚇說的,別惹她。”她男朋友說道(其實他是怕我媽媽告狀,她媽媽一定會打他)。

“你好,你是小惡魔。”她的妹妹天使姑姑沖出來解圍。

“你還是別讓她說話了,前幾天她說的那位真出車禍了。”

“我就是嚇唬她,她的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因為媽媽的同事欺負媽媽,吵架嚇唬媽媽同事。我說你做了這么多壞事非得要出車禍的,你這么壞怎么你不出車禍呢,結果她真出車禍了。事后一個當時媽媽單位的醫生回憶起來還心有余悸的說,“這也太快了,才半年就出車禍了。”我就這么出名兒了,其實我就是在氣頭上亂說的,吵架之后早忘了她是誰了。結果真的就說中了,因此大家說我是像惡魔一樣的黑嘴。

上學路上吵架本來很平常,這件事情早就簡單的過去了,可是沒多久,連他父親都發現她穿的衣服越來越好了。盡管父親拳腳相加,但是她就是什么都不肯說。后來,她因為總挨打開始變得抑郁了。但是奇怪的是,她父親剛打完她,她就佯裝沒有事情,自顧自的離開了。因為她的狀態不太對勁兒,她男朋友很著急,老是抓全我們幾個年齡小的孩子問我們,“她最近怎么不對勁兒,是不是病了。”因為我們都害怕挨揍,所以總是戰戰兢兢的看著他的動靜,然后伺機逃跑,根本沒有人愿意回答他的問題。后來有一個女孩子實在問的緊了,隨口說著:“有關誰的問題,你就找誰問,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于是,冠軍后來幾天一直去找骨碟粉想問個明白。

后來幾天,在她男朋友的追問下,她終于說了實話。記得當時,她大概是害怕挨揍,總是在樓道的某個角落里哭著回答他的問題。記得,那一天她男朋友也是扔下一句狠話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那時候,我還記得是剛放暑假,為了不讓我出門,父親留了很多額外的作業給我,還在門外反鎖了門。我弄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打開門,只好在門口偷聽樓道里的聲音打發時間。因為,我住在頂樓,木門比較薄又不隔音,所以樓道里說話我都能聽見。外面他們兩個吵了好長時間,之后好幾天樓道里都很安靜,偶爾有人偷偷的開關門能傳來里面偷偷哭泣的聲音,有一個男人的咳嗽聲總是能壓住這個聲音。除了這個,再也沒有發生什么事情了。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可是事情并沒有就此過去。

記得是一個下午,天氣很好,大概是上午下了一陣子的小雨,空氣格外的清新。那天下午,微微升起了淡紫色的火燒云,天空中的云朵在一片紫色的光暈中接近中心的位置微微露出一點紅色,空氣帶著淡淡的潮濕和清涼,在深藍色天空布景中帶著這樣彩云般的情景本來很瑰麗,連鳥雀也不喜歡大聲的亂叫。忽然,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響起,打破了原本美麗的一切,有人不知道為什么跑上了樓邊急促的敲門邊大聲喊叫,樓下突然來了很多男人,拼命的敲門聲打斷了所有的美景。很快,先到樓里的男人們撞開了門,樓里的聲音亂成了一團,仔細聽,除了摔壞東西的聲音還有男人們喊叫的聲音,女人的哭聲。忽然有一個年輕人沖上了樓,樓里一片安靜,隨著幾聲小聲的拌嘴,吵架聲響起,男人們開始大聲叫罵,有人為了驅趕門口的人,邊打架邊往下走,還有人被人強行拉走拉著樓梯扶手隆隆聲亂響。這時候,還有人接著向上沖,一波一波的人向上沖著和樓上的人打架。被拉到樓下的人也沒有閑著,拉架的和打架的打成一片。我躲在屋子里的角落里嚇壞了,那幾天我剛看完一本在二戰集中營中的被迫害的猶太人的短篇小說,腦中回想的是在暗室里不敢發出聲響的猶太女孩兒被**軍人抓走時候的情景。我一個人躲在角落里抱著枕頭躲在被子里哭,幻想著如果我有一堆玩具熊,我也許會鉆在里面躲避危險。樓下的女人突然在我躲著的位置開始哭的嘶聲裂肺,在糟亂的聲響中,本來樓下有一個男人剛開始還忍著怒氣小聲的理論,后來漸漸開始有一個男人干咳幾聲開始大罵,最后干脆有兩個人喊了起來,這一切聲音在樓道的回聲中混成一攤,完全聽不出個數。

之后也不知道誰報的警,連警察都來了,這一團糟亂的聲音一直折騰到了天黑。我躲在陽臺下,等家長回來,著看母親從人群中穿過,若無其事的回家,懸著半天的心才放下。事后她說遲早有那么一天,紙是包不住火的。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多問就隱隱覺得,那天下午好像看到月亮新娘站在樓下猶猶豫豫似的,帶著清冷悲傷的壞笑從樓下走走停停。手里的賬單拖到了地上,一直拖了好長。

那天,我跑到陽臺上,看到一個穿花背心的男人和幾個男人扭打在一起,他的臉都被打花了,周圍幾個鄰居紛紛跑來拉架。

母親慢慢踱步到陽臺說:“遲早要出事兒的。”她把我拉下了陽臺,“只要不是你,我心里就安全。”然后,自顧自的烙起了油餅,因為父親跑出去拉架前,說要吃油餅。煙氣中,一個陌生的男生跑到我家里,我看到“冠軍”和他父親也跑了進來。突然沖進屋幾個男人,我和母親嚇的躲了起來。

我第一次看到冠軍正面看著我,其實那時候他家境很好,總是看不起我,總用半張臉對著我。他瞇著眼睛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兇狠異常,然后,他被父親硬是拉走了。我被嚇壞了,正打算進屋,但是那天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莫名其妙的跑到了樓道里的回廊上打算看一會兒熱鬧,手握著圍欄看著樓下的人怎么離開。可是突然看到身邊好像多出一個人,還沒有看清楚身邊站的是誰。

本來大概是樓下的人看大家都走了放松了警惕,突然一個陌生的男人跑到了樓上。母親發現聲響不對,用身體護著我,這個男人拽住我們要把我們拖到樓下,我被嚇的硬是掙脫了跑進了屋里。他看到我跑進了屋里,就動手打我的母親。母親無端的挨了打臉都漲的紅紫,那個男人問她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了沒有。她說不知道,我扔出了一只拖鞋,很生氣的大喊。其實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很生氣他打我媽媽。后來才知道“骨蝶粉”出去胡鬧遇到了危險,冠軍家的不知道什么人跑來鬧,一個奇怪的老板跑來拉架,場面一片混亂。

晚些時候,樓下的一個叔叔跑上來本來想看看樓上怎么樣了。結果,看到我以后突然難過,問我:“為什么出事兒的不是你?”淚水奪眶而出。我很無辜的看著他,為什么我要出事兒呢?因為這些年告黑狀的人多,我早就因為各種原因被“禁足”,別說出事兒了,出去玩兒都不行。(現在想想要感謝這些人,要不是有人告黑狀,還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遇到危險的人或許也有我。)

那天我被嚇壞了,呆若木雞的站在人群中,那一天,其實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后來,母親說起這件事情就是說,“你的撲棱蛾子出事兒了。”她一時語噎,往后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情。其實印象中私底下的她很善良,也不喜歡鬧人,還很體恤人尤其是體恤母親,只可惜她學壞了。

我猜最難過的人里,應該還有她那個男朋友。果不其然,她的男友那天據說請了假,用了一整個下午陪著她,她一直在哭,后來跑到了樓道里哭。那時候我還年幼不懂事,趁家里人不在,我好奇的跑出去看熱鬧,我藏在樓梯間里聽他們說話。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還很沒有條理和邏輯性,他男朋友一直抱著她,安慰她。我感覺無聊,打算回家,可能是回身離開時候弄出了聲音,被他們發現了。骨蝶粉突然站了起來,對著我離開的方向大喊:“你知道為什么我出事兒了?”

他男朋友拉住她說:“你能不能冷靜點,你知道你多么不容易的找到穩定的工作,還有了編制,你不能放棄。”他男朋友還是在原來的話題里面,完全沒有注意她的情緒上的變化。

“就是你那個月亮新娘騙我簽了演藝公司的合同,我能不離職嗎?”骨蝶粉忽然站起身,對著我揮著早就沒有力氣的手臂,哭泣的過后沙啞的嗓子撕裂般的對著我大吼。其實我和月亮新娘的關系并不好,但是父親好面子,要我和誰都要面子上過得去。所以大家都說我和月亮新娘關系最好。

“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你給我滾上樓去。”她的男朋友發現了我還在愣神兒,大聲喊著,我嚇的拼命的跑上了樓。(其實,我是害怕挨打。)盡管平安回到了家,但是我的心里還是帶著很多的疑惑,最后我忍不住問了父親。

“什么是演藝公司?”當時我還年幼,什么的都不懂,腦子里只是記得骨碟粉紅著的雙眼,和露出的挨打后青紫的手臂。

爸爸瞬間就生氣了,不過這次爸爸壓住了火兒,勒令我回自己的房間,輕輕反鎖了我房間的門。他轉身,和媽媽不知道商量著什么,后來兩個人大聲吵了起來,但是說的卻不是有關我的事情。媽媽哭著說:“我又沒有讓她走,也沒讓她參加,你對我喊什么?”后來,一陣混亂的聲響,媽媽哭著跑了出去。爸爸一直都沒有告訴我后面的內容,只是反復叮囑我不要亂跑,休息也不要下樓,否則后果很嚴重。

事后,我又被禁足了,不過我還是很好奇,總是偷偷從陽臺向下望著。母親也是偷偷看著門口有沒有父親,生怕他沖出來打我。可是之后很長時間,也看不到回來的骨蝶粉,她總是穿著的肉粉色衣服也在流行風之后消失了。之后,可能是趴陽臺看熱鬧被父親看到了,連陽臺父親都不讓我靠近了。我看著他拿在手里的皮帶,我也不敢造次,乖乖的回到屋子里看書,日子便是一如既往的過去了。

據說那一年,“骨蝶粉”和她男朋友的家人都在吵架,甚至大打出手。骨碟粉的同學說,每次看到“骨蝶粉”都是傷心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是莫名的哭著,然后她的同學也就轉身默默的離開了。我也很擔心她,因為她不在樓下跑跳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最后連冠軍都不知去向,樓下漸漸的變得越來越冷清。晚上連叫賣的聲音都變得少了,很多事情漸漸地被人淡忘,可是那天骨碟粉哭泣的聲音似乎還在樓道里絲絲傳來。前一段時間我回老房子,看到墻角上堆起的東西,似乎還能看到從前大家吵架嬉戲的樣子。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看著她站在領獎臺上,淡淡的笑著,很低調優雅,但是總是帶著內心不知道有著多么深的傷。雖然個中滋味我不盡知曉,但是心里總是隱隱覺得,那天哭泣的人中,應該還有她妹妹和母親。盡管人前她很出色,很美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未來滿是陰霾。對于這些詳細的內容我不盡得知,心里還是隱約覺得按部就班的好好學習工作好。

從那天起,母親越來越不喜歡我接觸“月亮新娘”,她總是很有預見性的說:“你的大撲棱蛾子出事兒,和她絕對脫不開干系。”對于這里面的事情,我并不知曉,只是覺得她好可惜。她父親有很多好的家庭基礎,可以幫助她不從事演藝事業也可以得到穩定收入。可是自從她當了演員,就只能遠離這些好工作了,好可惜。不過,我母親還是很有遠見的,之后,真的,她們不怎么聯系了。父親也很佩服她的遠見卓識,在她的保護下,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也沒有墮落,我很感謝我的父母,還有那些曾經幫助過我的人,謝謝他們的幫助我才成功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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