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罵著，江辰夫妻倆只能聽著，老頭子犟著，江辰與顧念只能雙雙等著。
等老頭兒發(fā)泄夠了，江辰才慢吞吞道，“爸，已經(jīng)十一點了，咱先回去再說。”
“嗯，江辰，顧念，還是你們倆待爸好。”
江益華主動拎起了行李，走出房間，樂呵呵筆直向收銀柜臺走去，“小姐，我兒子媳婦來接我回家，我不住了，麻煩你幫我退下房。”
化著淡妝漂亮收銀小姐正伏頭寫著什么，抬頭微笑著向江益華道，“老人家，稍等。”
然后吩咐同事去檢查房間，兩分鐘后，另一名穿著職業(yè)套裝裙的年輕女孩回來向她點了點頭，收銀小姐纖細的手指在電腦鍵盤上敲擊著，一秒后，柜臺收款機刷刷打出一張收條，纖纖玉指拿著收條，畢恭畢敬遞給了江益華，“老人家，麻煩您在這兒簽個字。”
江益華一看單子，急了，“小姐，我只住了一個小時不到，你不能扣我這么多的錢。”
“老人家，咱們賓館是有規(guī)定的，原則上，入住后我們是不退房的，但是，考慮您是M市本地戶口，都在一座城市生活，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我?guī)湍耍牵@扣費的標準是必須嚴格遵照公司規(guī)定來的。”
收銀小姐解釋著，笑吟吟的目光不斷向顧念與江辰瞟來。
“這也太坑了，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個老頭子，什么都不懂，就欺負我來著，告訴你，我大兒子是南城街醫(yī)院院長，我大兒媳是……”
“老人家，我真的是按公司規(guī)定來的，如果您有什么不滿意，可以致電我們經(jīng)理，這是我們經(jīng)理的電話。”收銀小姐把經(jīng)理的號碼放到了江益華面前。
“不好意思，小姐。”
江辰接過老爸手中的單子，還有退回來的兩百押金以及扣掉入住費余下的百來元錢，拽著江益華往外走。
“放心，小姐，我一定會打電話給你們的經(jīng)理，太坑了，我還要去商業(yè)局投訴你們亂收費……”
江益華的大嗓門兒引來了過路人好奇探尋的目光。
“爸，算了。”
“你這小子，干嘛拽著我，她們坑我啊，你這胳膊咋向外拐啊？”
顧念向收銀小姐道完歉，走出賓館大門時，就聽到公公正在罵著她老公，除了搖頭嘆息外，顧念什么也沒說，掏了鑰匙坐上車，發(fā)動車子，江辰已把老父親請上了車。
“扣了我八十元，江辰，我明兒一定得去討回來，香馨園賓館是吧，真夠黑的，小心我告到他老板傾家蕩產(chǎn)。”
江辰坐在車里，閉上雙眸，靜靜地聽著老父親一個勁兒的謾罵與訴苦。
“江辰，我睡哪間啊？”
剛跨進家門，江益華又開始咋呼了。
“爸，我馬上給你收拾出來。”說著，江辰擼起袖子，步伐急切邁向了客房。
客房許久不曾住人了，幸好這段時間顧念不上班，前兩天才打掃了衛(wèi)生，江辰鋪好干凈床單，又拿來枕頭縟子換上，再把床頭柜用濕毛巾簡單擦了遍，整理完畢，趕緊去客廳請老父親。
沒想江益華早已倒在沙發(fā)上，呼嚕打得似春天從頭頂滾滾而過的春雷。
“爸。”江辰伸手輕搖了搖他手臂。
“干嘛？”
也不知是不是在夢里，江益華閉著雙眸應答。
“爸，房間收拾好了，這里不能睡人的，萬一著涼就不好了，洗澡水給你放好了，還有新毛巾，牙刷，香皂，所有生活必需品顧念都給你買了回來，你趕緊去洗澡，我把你衣服拿進房間掛好。”
“嗯，好勒。”江益華揉著雙眼，慢條斯理從沙發(fā)上起身，打著赤腳走向衛(wèi)生間。
“哎呀，老二，這水好燙。”
不一會兒，衛(wèi)生間傳來了老頭子慌亂的驚呼聲。
江辰正在臥室與顧念說話，聽聞老爺子呼叫，迅速奔了過去，叩開門，見江益華光著個身子，穿著個褲釵，霧蒙蒙的水蒸汽慢慢散開后，露出了江益華漲紅的一張老臉。
江辰回頭望了望主臥的方向，回頭飛速把門關上。
“開關向左扭是熱水，向右是冷水，你自己記一下，以后，你得自己調水溫。”
江辰一邊示范著，一邊耐心地給老爸講解，他真擔心，如果他不在家，這種情況的話，老婆應對起來吃力。
總不能老公公穿著個褲釵，伸頭脖子在里面哇哇大叫，然后，顧念沖進來給他調水溫，那像什么話。
“嗯，知道了。”江辰出去后，江益華自個兒調了許久的水溫，才覺得合適開始沖洗自己的身體。
一個小時后，江益華躺在了江家老二客房的小床上，在沙發(fā)上睡了一覺，現(xiàn)在反而睡不著了，再加上蚊子滿天飛，在他耳邊翁翁作響，睡不著，干脆就穿了拖鞋去客廳放電視。
搗騰了半天，江益華拿著遙控器，居然打不開電視來放，心里別提多委屈呀，他把枕頭拿去客廳，倒在客廳沙發(fā)上夢周公，可惜怎么也睡不著，沒辦法，只得去敲兒子的門。
“爸，怎么了？”
屋子里傳來了江辰倦怠的聲音。
“老二，你家電視怎么放不了，是壞了么？”
“大半夜的，你看電視干嘛？”
躺在床上，穿著睡衣的江辰睡意正濃，模模糊糊地答。
“老二，我睡不著啊，你家蚊子真多，它們老是咬我，我小腿都被叮了幾個包。”
江益華盡量用著最低的分貝對兒子說。
他也不想吵到兒媳。
也怕人家背地里議論他是個作爹。
在江益華的再三催促下，一向懶墮的江辰只得強撐著起身出來。
教老爸怎么放電視。
“東方不敗，今兒是我們找你算總債的時候了，哈哈哈。”
顧念是被任我行霸氣質問的刺耳聲驚醒的。
醒來才發(fā)現(xiàn)公公正在客廳里看著電視，伸手拿過床頭柜上的鬧鐘看，凌晨一點。
嘆了口氣，顧念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一會兒又被球賽解說員磁性專業(yè)的聲音驚醒，老爺子真能折騰，凌晨三點了還看球賽。
顧念出去轉了圈，假意去廚房倒了杯水喝，以為公公會有自知之明，沒想他半躺在沙發(fā)上盯著電視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漠視一切。
顧念真想說，爸，你看看幾點了，該睡覺了，你不睡，我們也要睡啊!
話到嘴邊又咽下。
沙發(fā)上躺著的男人，不是她老爸，而是她公公。
自家父親，什么都可以說，可是，公公卻不行。
心口滲得慌，找來兩團棉花狠狠往耳朵里塞去，一晚上，暈暈沉沉，睡了醒，醒了睡，顧念失眠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