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盛京宴（下）

陳相錦微微瞇眼，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這些天找自己麻煩的原來就是一伙人。他依舊疑惑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這些人的，所以他聽著他的傾訴，聽著那些寒門弟子的控告，想要從中找到某些線索。

然而他并沒有找到什么線索。

而便在此時，他站起身來，走向葛浩。

這一舉動打破了人們的聒噪，夜殿寂靜，人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無數(shù)雙目光隨著他而移動。

葛浩看著身前高自己一截的少年，想起前些天挨的那一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緊張問道：“你要做什么？”

陳相錦說道：“初來天京，見諸君整日玩樂，一把折扇扇了四季，如果這就是所謂讀書人，那我家公子是萬萬不愿做的。”

“但你說論資格，那日是你家下人動手在先，如今打不過，又有什么顏面在這里訴苦？”

殿內(nèi)寂靜，這一番關(guān)于讀書人的話，不止讓各位寒門弟子齊齊勃然大怒，甚至有些盛京正式弟子都接二連三的站了起來，人們似乎也放棄了喝罵，等待著葛浩發(fā)出代表他們心聲的回答。

可葛浩此刻怒火上了心頭，咬牙切齒將扇子往桌上一扔，狠狠說道：“你……你一派胡言！難道你做的，難道就不讓人說了？你還未婚配便逛青樓，這不是辱沒了我等讀書人的顏面？”

“你有證據(jù)嗎？”

葛浩面色如霜，說道：“我自幼寒苦讀書，苦讀十年書，雖然不才，但也深知至誠至深之理，難道我會撒謊？”

陳相錦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那憑什么我說的就是假話？而你說的就是真話？”

“這有什么不服的？葛浩年紀輕輕便是京中一大才子，論起名聲，可與北山四季相提，不信他，難道還要信你一個無名小輩的話？”

賀時在此刻站起身來，冷酷的面容上數(shù)不清的驕傲。

看見此人的容貌，陳相錦只是覺得眼熟，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論資格，誰都不能和相錦哥哥比。”

這時候殿里忽然響起了一聲極清脆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晚風間的清鈴，美妙而清脆。

林姣輕哼一聲，說道：“放眼整個年輕一輩，有誰能和我家相錦哥哥相提并論？”

拜學殿內(nèi)一時安靜，人們愕然無語，心想你家哥哥那不就是個無名小輩嗎？又怎么能和才華絕倫的葛浩公子相比？

可林姣哪里會管他人在想什么，直言說道：“口口聲聲說至誠至深，其實也不過是憑借著一時的名氣，但若要輩分與資格，在場的各位有誰能與相錦哥哥相比？”

“他可是前國學大師，文學泰斗郭墨寒郭先生的親傳弟子，難道著天下的文人書生，不信郭先生，反倒信一個頗有些小聰明的葛浩？”

“你說相錦哥哥不配來拜學殿？連郭先生的弟子都沒資格入殿，那天下又有誰有資格？辱沒天下諸生的顏面？難道在你們眼里，郭老先生就是辱沒？”

沒有可以情緒激昂，只有滿腔對這個世界不公的怒火，聲音清脆動人傳遍了整個大殿，以至于殿內(nèi)的人們想要說服自己聽錯了，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于是，這道聲音響起時整個大殿徹底安靜，人們鴉雀無聲，氣氛異常詭異。

下一刻安靜便被打破，場間一片嘩然，仿佛整個世界陷入聒噪。

無數(shù)聲音快要把屋頂掀翻！

二樓某處某位殿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閉著雙眼聽著下人們及時的匯報，大飲了口酒連說了兩個“有趣”。

原本緊閉著雙眼仿佛陷入沉睡的盛京院長衣袍輕飄，仿佛下一刻他將睜開雙眼。

盛京的學生弟子們反應自然更大。郭墨寒是誰？那是大唐文學史上的一顆明珠，一生著經(jīng)釋文十萬卷，文人中的泰斗，天下諸生的偶像，天下但凡讀書者，誰人不知郭墨寒。

郭老先生收弟子了？

郭老先生的親傳？

賀時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往后退了兩步，倒坐在椅中，葛浩渾然不知所措，那幾個寒門子弟更是愕然無語。

殿內(nèi)忽然響起了掌聲，清脆而平穩(wěn)，沒有一點急促，不是敷衍，沒有刻意延緩，不是嘲諷。

掌聲響起，一道爽朗的聲音響起。

“恭喜我大唐又迎來了一位大文人。”

只見從人群里走出來一個翩翩少年。好少年，生的白俊，溫柔如玉，一身白衣，道不盡渾身非凡氣質(zhì)。

此人又是誰？

“四季其一，春風如玉莊蘭生！”

“莊蘭生？他就是莊蘭生？”眾人聽著這個名字，更加震驚，有人說道：“傳聞莊蘭生劍道天賦卓絕……怎么會離開北山來到天京？”

有人解釋道：“莊蘭生就是因為劍道天賦太過卓絕，以至于人們甚至忘記了他通讀萬卷，學識四海，若想?yún)⒓觽€盛京會，以他的能力，自然不難。”

聽到莊蘭生這個名字，諸生想到的便是關(guān)于北山道門四季的天才傳聞，不由得嘖嘖贊嘆，甚至猜測其他三季是否也在這次的盛京宴中，若是真的存在，那有生之年能夠見到四季全員，那也是莫大的福分。

殿內(nèi)的人們有些緊張，直到有事情即將發(fā)生，這一屆的盛京宴才剛剛開始。

莊蘭生神情淡然，果真是位如玉般的男子，甚至連陳相錦都有些暗暗嫉妒。

“早年間便聽聞郭老先生文采絕然，著經(jīng)釋文十萬卷，當是天下第一人，無人敢駁，小輩莊某也是極為仰慕，如果今天見到的是郭老真?zhèn)鳎亲匀皇俏胰松淮笮沂隆！?

正當人們以為這位以劍道聞名的北山天才，準備好好夸耀陳相錦一番的時候，他話鋒一轉(zhuǎn)，微微一笑說道：“但是，郭老先生消失已有五年載，老先生看淡了人情世故，隱居了，那自然誰也不敢說什么，但若是隨便出來一人便說自己是郭老的傳人，就能這樣蒙騙世人，那我唐國百姓未免也太好欺負了些。”

此言一出，殿內(nèi)眾人連連點頭，先前的震驚轉(zhuǎn)為了懷疑。

郭先生名氣終究太大，若是隨便一人無憑無據(jù)便說自己是郭先生的親傳，那不就是欺瞞世間嗎？

說出這話時，莊蘭生已經(jīng)向著陳相錦走來，拜學殿極大，殿內(nèi)少說八百人，然而莊蘭生的聲音卻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甚至讓人們以為，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今天是盛京宴，盛京宴的本意就是款待諸位即將科舉的諸生，只要是唐國之生，便沒有所謂資格之論。”

“盛京宴同時也是朝試前競技切磋的最后機會，在下雖說以劍出道，但也略有小才，在下從千里之外趕來，自然不能錯過。”

“能夠請教傳聞中的郭老傳人，是我人生一大幸事，北山道門，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