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

“哈——欠——今天...好早啊...”

鐘表的時針剛指向九點，商城的大門就被打開了。商店的營業員們還未完全睡過，就匆匆起床上班。看到三位客人朝自己走來，她們趕忙打起精神，準備來個開門紅。

“羅大哥，這邊這邊...”

“哦，來了。柊，我們也過去吧。”

踏入商城的三位客人并非別人，正是羅海、顧小雪與柊。在營業員殷勤的招待下，顧小雪很快就試起了衣服，羅海則同柊站在一旁，說起了話。

“所以說...你...不怪我？”

“嗯。就算這是虛假的生命，但至少...我能再見到你，這樣我就滿足了。”

“你......柊，我...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么選擇，我...”

“選擇？那選項是什么？難道是我和...”

“不是，不是，是...老實說，這選項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羅海回憶起昨晚靈光一閃的瞬間，再次猶豫起來。

“......”

“你...從沒想過用這次機會，實現自己的愿望？”

“我......”

“——其實沒有愿望。”

“你...”柊詫異的看向羅海，不過幾秒后，表情就恢復了正常。

“說沒有愿望...并不算合適，其實我...”

“你...該不會想死吧？”

“嗯。”

“這個...那個都裝起來，剩下的我再看看...”

“好的，客人，您看看這邊的衣服，是我們今年的新...”

聽著顧小雪和營業員的對話，羅海再次打開了話匣子。

“我活的...其實很無趣，繁忙的工作，各懷鬼胎的同事，讓我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在何方，我裝出一個老好人的模樣，讓自己沉浸在工作之中，只為麻痹自己的感覺。”

“來到這個世界后，雖然...每天在刀尖上了討生活，但......怎么說呢，我很充實。因為...遇到了你們，遇到了你。”

“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我記得當初...”

“當初...其實我也很意外，直到現在我都很佩服我自己，那一次居然這么有勇氣，居然敢...向你搭訕，和你相遇的那個晚上...我感覺我似乎重新活過來了。”

“羅海...我...我也是這種感覺，我本來...作為一個殺人機器，是...不允許有自己的感情，一開始同你聊天...只是演技而已，可后來...”

“沒想到那次的對話，改變了我們兩人的命運。”

“嗯。不過...這究竟是好的改變，還是壞的改變呢——”

柊的話再次讓羅海陷入了沉思，遇到她之前，羅海已經習慣了“無趣”這一生活的主旋律，一成不變但有期限的學生生活即將結束，之后他就要面對同樣一成不變，而且沒有期限的社會人生活。

她的出現，讓羅海重拾了希望，可惜...這份希望是在太短，他沒捧幾秒就化了。因為見過了希望，就無法安于現狀，但羅海缺乏尋找希望的能力，只好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自己筋疲力竭，猝死在自己的臥室里。

對于柊來說，也是如此。她本以為自己會以一個殺人機器的身份度過一生，卻被意外闖入的男人打亂了節奏。自己被組織處理，也與羅海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不過她并不怨恨羅海，反而非常感謝。他的一番話，讓自己重燃了信心，雖然結果以失敗告終，但她不是以“機器”的身份而死，而是以“人”的身份被殺，這是她在遺憾之余唯一的滿足。

相遇改變了兩人的命運，卻也讓兩人早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不過...兩人心里都沒有一絲后悔，正因為“死去”，才能再次見面，才能...知曉彼此間的真正心意。

“羅大哥，我挑好了，嘿嘿。”

“OK，來，這是卡，你拿去刷吧！”

羅海從空空如也的口袋里掏出一張卡遞給顧小雪，待顧小雪結完賬，三人再次朝其他品牌的店鋪逛去。

“柊姐姐，你也來看看，別總是我一個人逛啊買啊。我看看，這幾件都不錯，你進去試試吧。”

“我...這...”

“去吧，沒事。”

“那...好吧。”

看到顧小雪將一打衣服塞給自己，羅海也點了點頭，柊只得抱著衣服走向試衣間。趁著柊去試衣服的功夫，顧小雪湊到了羅海身邊。

“小雪，你不再去挑幾件衣服了？”

“算了。這家店的衣服款式，不太適合我，更適合柊姐姐。她穿上這里的衣服后，肯定很好看。”

“哈哈，那我拭目以待了。”

“羅大哥...對不起。”

“哦？你怎么突然...”

“當初...要是我能...鼓起勇氣告訴你，我不是你找的那個她，你和柊姐姐...或許還能多一些在一起的時間。我...”

“嗨——都過去了事了，提它干什么，這不是你的錯，反而...我想對你說對不起。”

“羅大哥...”

“我...曾經承諾過你，回到現實世界后...但現在...我...”

“......這不是你的錯，我...是我先欺騙了你，如果不是這樣，你...”

“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終究是我負你，你沒有錯。”

“我......”

“如果我能早一點處理好這件事，你和她...也不會鬧得這么僵，無論作為隊長，還是作為一個男人，我都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羅大哥...我...就算是這樣，我...也依舊愛你。如果沒有你，如果我出現在其他小隊，恐怕...我早就被拋棄了，是你...一直對我不離不棄，我...都看在眼里！”

“我...我只是盡了一個隊長的責任而已。”

“不，或許在你心里只是這樣，但對我...”

“——你就是全世界。”

“小雪...”

正說著，柊終于從試衣間走了出來，看到她身著一襲靚麗的黑色長裙，將冷艷氣質凸顯到極致，羅海和顧小雪頓時都驚得說不出來。

“這衣服...穿起來好麻煩啊。你們感覺怎么樣？”

“哇！柊姐姐，你真是太美了！羅大哥，你說對不對？”

“我...咳咳，確實很好看。”

“那就好，剩下這幾件，我...”

“算了，不用一件件試了，都買了！”

羅海大手一揮，不客氣地說道。

“......答案就在那里，在一切的起點。”

“羅大哥？這是...第一條線索？”

“嗯。這第一條線索要和第二條線索連起來看，才行。”

“第二條？我看看，死者不會復蘇。失去的事物不會回來。無論是怎樣的奇跡，能夠影響的僅限于活在當下的事物。這兩條之間...”

購物完畢，眼看時間不早了，三人坐在商場的咖啡館里，羅海開始給兩人道出自己最后的猜想與困惑。

“羅海，這個起點指的是...最初的游戲？還是...”

“我認為這個起點指的...是現實。”

“現實？”

“沒錯。聯系第二條之后，我認為所謂的答案，就是離開這里的關鍵。”

“這是...”

“你能....”

看到兩位女士一時沒反應過來，羅海便解釋起來。

“在這個世界里，我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寫現實，這相當于一種‘奇跡’。但即便擁有這種能力，也無法復活死去的人。你們...并非被我復活，而是被我創造。”

“......這一點，你已經告訴過我們了。”

在早上將兩人創造出來后，羅海就將二人坦白了這一點，所以此時她們才如此淡定。

“這就是‘無論是怎樣的奇跡，能夠影響的僅限于活在當下的事物’，也就是說...理論上講絕對無法將你們復活。”

“......就算無法復活，我們...”

“也不會有人因此而怨你，畢竟...”

“不不，我想表達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雖然無法復活，但或許能避免你們死的命運。”

“嗯？”

“你打算...”

“如果你們在現實世界中沒有死亡，應該就不會來這里，也就不會在這里死去了。”

“可是...我們的記憶...”

顧小雪與柊聽到這里，表情都不自覺地發生了變化。能夠避免死亡，固然是好事，但...如果為此要失去同伴們之間的寶貴記憶，她們心里...

“我...不想忘記你，羅大哥，我...”

“我...我也不想，但...羅海，我支持你的選擇。”

“柊姐姐，你...”

“不要讓...羅海為難，小雪妹妹。其實...最舍不得的...是羅海啊！”

“我......我明白了。”

柊的話并沒有說錯，羅海本人才是最舍不得這記憶的人，十七場游戲，六名生死相依的同伴，對羅海來說是無法被代替的至寶，如今...他竟然主動放棄了。

羅海的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但兩人都明白他的心在滴血。柊更加清楚，失去了這段記憶，他就會重回那無趣的生活之中，他的未來永無光明。

“你...想清楚了？”

“其實一開始沒...想清楚，不過現在釋然了。”

“羅...大哥...”

“遇到你們，和你們一同冒險，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刻。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因小失大，被私情所左右。”

“......”

“時候不早了，馬上就要十二點了。最后的一分鐘，你倆能...握住我的手嗎？”

一左一右，羅海閉上眼睛握住了兩人柔軟的小手，三人沒再多說一句話，在沉默的氛圍中，12點的鐘聲響了。

感受到手中的余溫逐漸消散，羅海睜開了眼睛。他再次出現在了白色的世界中，三扇一模一樣的門擺在他的面前。

“你想得到什么，為此又準備犧牲什么？告訴我你的答案。”

“呼......聽好了，我的答案是——”

羅海不帶一絲猶豫，說出了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