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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這樣算什么?

  • 被男神罩著的日子
  • 風吟淺月
  • 4615字
  • 2019-06-16 22:28:50

牟志遠這樣一個時髦氣派的人出現在王家地頭上,王梨花弟弟開始得意起來。他開始四下里張望,看看有多少人朝他們姐弟耙地的這個方向矚目。

“姐,你去吧!我和二姐把剩下的地耙完。”

“不,我們一起把地耙完!”王梨花扭頭淡淡地看了一眼牟志遠,套好繩子繼續帶著妹妹和弟弟背著柳木耙在黃土地里走趟子。

牟志遠見她這樣也沒有說什么,他笑得暖暖地看了一眼王家姐弟三人就找棵大樹放下背包坐下來,掏出碳素筆默默地在畫板上迅速地描繪起來。

王梨花姐弟三人安靜地來回耙完地,牟志遠也在白紙上速寫出三人耙地的印象,其中線條最仔細的畫中人物是王梨花,熟悉的人物比較好拿捏和掌握在下筆時候。

地耙完了,王梨花掩飾住羞澀來到牟志遠坐著的樹下,她知道很多人的目光就像看電視劇一樣看著她家責任田的這個方向呢。

“如果不嫌棄,你就到我們家去吃一頓我搟的面條吧!”

“好!”牟志遠從白楊樹下慢慢坐起來,慢慢地收起畫板和畫筆還是那樣笑著看她。

王梨花淡淡地回應了一個笑就把頭低下了,看起來他還真實心里惦記著她呢,但在弟弟妹妹跟前她還不得不克制住想法。

牟志遠看著王梨花在地頭拾起那件白色的內鋪毛外套,那外套洗的很干凈,她還脫下舊的白球鞋換上了一雙牛仔藍的手工棉鞋,怎么看怎么舒服。

從地頭經過泉水溪邊,人們的目光就那么直棱棱地恨不得把牟志遠拆卸開了看個透。

“梨花,這是你城里的朋友啊?”看見打扮時髦英俊拔尖的牟志遠有人這樣問王梨花。

“恩,就是!”朋友這個含義很廣泛,王梨花不承認不合適,承認了也沒有不好。

下午時候,王梨花陪著牟志遠從河灘老梨樹林子散步回來就碰上她爸回來了。

禮貌性的彼此寒暄過后,王梨花爸忽然趁著王梨花不在屋里問牟志遠:“你和我家王黎是什么關系?你看上她什么了?她今年開春才十六周歲。她現在人瘦又笨笨的,還什么都不會。”

“什么關系?目前我也說不上來。”牟志遠目光生澀并沒有看王梨花就這樣正面回應了王梨花的爸。

四十多歲的王梨花的爸還微微端著一副長者的架子:“哦!是這樣,那可就對了。”

牟志遠氣質好,相貌英俊又冷酷,彼此之間話一旦說的嚴肅就平白增添了幾分的孤傲,瞬間和王梨花爸拉開距離。

王梨花的爸還抽出一根香煙遞給牟志遠被他拒絕了,略顯得畏縮的梨花爸只好自己劃火柴點燃了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知道你們城里人心思復雜,巧妙。”王梨花的爸瞇起眼睛難以掩飾內心的憤怒,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憤怒。

“王叔叔,你看!這是我畫的,中午梨花耙地時候的樣子。”牟志遠打開畫板試圖用他的畫緩和彼此的緊張,他平常不是很愛和別人溝通的人。

但王梨花的爸看都不看他手里的畫板,牟志遠渾身上下他只要一對上眼睛就慌亂。他的女兒自己都看不上,別人看上了準沒有好事兒。

王梨花爸垂著頭吸煙,鼻孔里冒出來兩條濃濃的黃煙霧,梗著嗓子說:“我說,你這樣算什么?你和鎮長的女兒門當戶對呀!我女兒難道是你的什么小蜜啊什么的?”

“爸,你說啥?你咋把我說那么難聽啊?”王梨花猛然掀開門簾站到了兩人面前。

“我難聽?丫頭,你出去聽聽,這三天以來我只要一上街就有人往我脊梁背后戳指頭點子。我這樣問都是為你好,爸當著他的面問清楚了才讓你活的明白些。不然你被人家玩弄糟蹋了我都不知道呢!哼哼。”

這種時候,王梨花心里委屈,羞愧自己生在這樣的家庭里也得把眼淚憋住。這是在牟志遠面前,他討厭退縮的人。

“爸,我是你女兒你不了解嗎?我從八歲開始就被村里人說道呢,說我是‘異類’‘狐貍眼睛’,現在你這樣和他們有什么兩樣?”

“你......“王梨花爸氣得想打他但他死愛面子絕對不在人前動粗,手指頭伸出來指著王梨花額頭說不出來話.

牟志遠霍然起身,惱怒地看看王梨花和王梨花的爸眉頭緊緊地擰了一下,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穩住心氣又坐到粗糙的黃楊木椅子上。

“王叔叔,我本來不想說這個的。事情是這樣的,這是我的名片您先看看。我才剛開始在校外做蔬菜水果的批發生意,當初王黎遇見我的時候我正缺少人手,她幫了我的忙,而我沒有結算工錢給她。”

“那你怎么不結算呢?“愛錢如愛命的梨花爸對結算工錢的反應很快,村里人今天一批一批地半道截住他問得他心里壓力頗大,早些弄清楚這城里人的來意他就心里輕松些。

“是我自愿幫你的!”王梨花傻傻地插了一句,王梨花爸瞪了她一眼。

牟志遠遞過去的名片被她爸攥在手心不看,他微微一笑繼續說:“對,是她說不要工錢的,所以我就托人轉交到你們這里了,至于其他的說法都是別人在說的。而我也不知道嚴小梅她父親就是鎮長,這對我來說又不重要,我就是為了王梨花才聯系上她的。”

面子上有光了王梨花爸的臉色總算是陰轉晴了,他笑著看一眼手心里的黑體燙金字卡片。

“你本來就是我們蘭城桃仙堡的人哪?那里幾乎都是姓牟的,我去年拉貨去過的。”

“是啊!我姓我媽的姓,我媽他們牟家在桃仙堡宗族支系龐大,人口多到有三千人.”牟志遠見王梨花爸不再誤會了,他的嘴角也放松了。

王梨花爸知道蘭城人口總數有一半是外省來的移民,牟志遠的氣質看起來并沒有本地的草根氣息。

“那你這樣很方便啊!家就在學校附近的,不像很多大學生都來自全省各處的犄角旮旯地方,光一個春節返鄉就擠上好幾趟的列車呢!”

“是啊!我是方便了很多,為了照顧我媽我就報考了師大的藝術學院。”牟志遠話說的隨和,目光一直流連在一旁的王梨花身上。

“爸,我打開門上的透氣窗把你抽的煙味散一散。”王梨花脫了鞋踩到炕沿上用一把鐵勾打開了門上的兩扇窗。

“我姥姥也是抽煙的,她小時候胃不好,家里種了水煙她就把煙葉卷上抽開了,這一抽就抽了四十年的煙。”牟志遠為了消減王梨花爸的不自信,慢慢地說了這些。

“你和我們梨花這樣也不是個辦法,我看以后你就別來我們家了。”王梨花爸思索片刻,喝了一口水把心一狠就說了這話。

剛才還看上去心里放輕松的王梨花爸驟然的一句話讓牟志遠懵了:“王叔叔,這是為什么啊?”

“她腦子笨,人也邋遢。我們家你看見了,就是這樣的寒酸,主要是我們王梨花她配你不上。”王梨花爸說的這些喪氣話讓王梨花膽寒。

知父莫過于女,她爸這樣她不敢說什么,說了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可怕。

牟志遠平心靜氣忍住不惱,但他一急切還是抖動著兩手,扶住膝蓋起身說:“我媽也是農村的,我媽連初中都沒有上呢,我爸大學畢業了也還是回來和我媽團聚了啊!”

王梨花爸似乎就拿定了注意這么決定的。

“小伙子!婚姻大事豈能讓你兒戲,我現在勸你斷了念想是為你好。你想想,你們家是城里人,就算你父母之間學歷不對等,但你現在訂了感情的事情你父母會怎么想,你也要為他們著想啊!”

“王叔叔,我其實還沒有想多遠,我目前能做的就是看著王黎復讀考上重點高中,如果有困難我會幫助她。”

牟志遠完全沒有想到喜歡一個人會有這么難,難的是對方家人這么難溝通。

王梨花爸淡漠地應聲:“說的容易,還不是全看她自己。”

王梨花難過又沮喪,完全不敢多看牟志遠。

“爸,我姐可以的。我們數學老師就是我姐他們班主任,他說我姐姐復讀重考應該比之前還要成績好。”梨花弟弟一下抬頭望著牟志遠說了這句,他剛才坐在炕沿上捧一本小說看著的。

王梨花爸不耐煩地瞪一眼梨花弟弟:“就你多事!下炕去給爐子里加一鏟子煤炭。”

自從這個年末牟志遠去了王梨花青泉鄉的家之后,王梨花開始了艱難而苦澀的復讀中考之路,而牟志遠整整九個月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也許牟志遠就這樣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也不一定,他的世界比她寬廣遼闊的多。而她,依然掙扎在混濁而狹窄的溪流中喘息。

第二年的初秋,青泉鄉鄰近的碧城鎮廣武縣二中。

王梨花正在學校后門的柳樹林子里背英語單詞,她今年憑著努力得到了縣里提供給清寒學子的獎學金,而且還有了微波的個人積蓄。

一個夏日的午后,同班一個女同學經過學校后院喊住了王梨花。

“王黎,校主任辦公室里來了個人,說是找你的。”學校后門的柳樹林子里捧著書背英語單詞的王梨花被她同學找到了。

“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王梨花進了高中以后就不允許別人叫她乳名梨花,她覺得那樣感覺她這個人太嬌弱了。

這過去的九個月里,唯一支撐她努力克服所有困難的就是牟志遠曾經給予她的那段日子,那段美好的回憶是她心中最大的支撐。

現在,對于王梨花來說牟志遠的世界早已冰封在遙遠的地方。

從高樓林立的城市到這阡陌縱橫的鄉村,他曾經關注她的眼神如這漫長歲月里一盞璀璨的燈火。有那么一段留在記憶里就已足夠回味了,現實和這份回味不能比,她還要蹉跎下去的。

王梨花用一個冬天的時間學習牟志遠的做法,騎自行車到四里八鄉收購雞蛋做中間批發商,高價添置了傳呼機在自家靠近大路邊的外墻上把傳呼號碼用黑油漆打了廣告。雖然收購來的雞蛋有時候會出現滯銷的情形,但那都被梨花爸和梨花弟弟煮熟帶到小火車站兜售給會車的長途列車乘客了。

生活在于折騰,王梨花雖然沒有賺到什么大錢,卻也因此成了十里八鄉有能力的少女,自信了很多。

在王梨花來說,不管怎么樣,她邁步走向一個高處的臺階了。

王梨花抱著一本英語句型單詞組合概念,塞到書包里慢騰騰地走向大柳樹環繞的主任辦公室,她寫的散文曾經得到縣里的優秀獎狀,也曾有縣里的教育周刊親自派人來學校采訪過她。

她根本就想不到他的到來,省城和廣武縣城就有差別了,她長大的青泉鄉和蘭城簡直是人間和天堂的區別.那中區別就像彼此之間難以越過的鴻溝。

從柳樹林到達學校第二籃球場,再到會議大樓的穿廊,熟悉的地方王梨花走的很從容。

校辦公室就在一樓,教務主任是省城調來的他的氣質很好,和他并排站著聊天的一個年輕人看著很面熟。

啊?不對,他轉身了。

“牟志遠!你怎么來了?”王梨花在這里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她還是欣喜若狂的。

”主任!“王梨花先打破瞬間的寧靜假裝不去看牟志遠。

牟志遠還是目光炯炯唇紅齒白,看到她的第一眼顯得很驚喜:“我專門來看你的,這半年多我們家發生了一些事兒。”

“是嗎?”王梨花故意裝做漠不關心的表情。

王梨花這才發現牟志遠消瘦憔悴了不少,胡子茬短短地顯現在兩頰多添了些不羈,全身黑色包裹著他還是顯得氣質儒雅時髦。

牟志遠對教導主任道謝完就和王梨花走了出來,快一年不見的黃毛丫頭好像又長高了些,身材玲瓏皮膚白皙到曬不黑,特別是那雙丹鳳眼個性十足。

“現在怎么樣?我聽你們主任說你文科成績不錯。”

“那你呢?志遠水果蔬菜批發還繼續嗎?”

牟志遠苦笑著把頭垂下去了,王梨花就沒有再問下去了,或許人家賣菜就是純體驗,沒準又收獲了一批的女朋友才是真的呢。

學校后門樹林里。

牟志遠久違的笑仍然是那么動人,王梨花已經對他沒有過多的期待。

在她心里早就明白一樣,同情與施舍。她就是他同情心的產物,他這是來視察成果的。

“梨花,你在這個鎮上住著還方便嗎?”沒有人的時候,他又叫她梨花。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鎮上的?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因為你妹妹,上次去你家的時候我就暗中叮囑你妹妹不準對你說,我讓她一個月給我寫一封信,讓她把你家的概況和你的情形都對我匯報。”

“那你給了她什么?”王梨花有些著急地問他,自己的妹妹什么德行自己了解,貪財自私。

牟志遠笑一笑:“這不重要,只要她把你的概況讓我知道我就不心疼我給她的五十塊錢。”

去年的王梨花在毛紡廠修布每月工資就是五十塊,同樣五十,她妹妹應該心里樂滋滋地嘲笑她這個姐姐的笨。

“你腦子有病!那你可以給我說,我寫信給你不就好了嗎?”

“你在你們家操勞的事情最多,就把時間分配給你妹妹不是很好嗎?”

“你戴了黑色袖章!你們家誰過世了嗎?”王梨花剛才就瞧見了牟志遠胳膊上套的黑色袖章,到了這里才問。

“是我媽車禍之后走了!我休學了!梨花,我現在非常討厭畫畫。”牟志遠說話帶著哀傷,頹廢和絕望似乎他都遭遇了,王梨花從他眉心一豎皺紋當中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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