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燭對結果沒有半點擔心，畢竟在他的前一世，據說忍受水刑的最高紀錄也不顧區(qū)區(qū)一百八十多次。

他也在戰(zhàn)場上實際見過水刑的威力，只要是血肉之軀，毅力總有到極限的時候，跟信仰無關，跟代價無關。

他在監(jiān)獄不遠的位置看到了正蹲著嗑瓜子的陳沛，陳沛是個體面人，大多數時候都維持官二代的端莊和驕傲，不過在私底下沒人事，他和平常市井里的大男孩也沒什么不同。

“陳沛大哥。”夜小燭走過去，接過陳沛分給他的瓜子。

“露臉了？”陳沛笑了一下：“你時機把握的不錯，朱卿大人是奧古斯都家族的親信旁支，當年她的丈夫做過青草城城主，死后她守寡，憑一刀一槍的真本事也干了行政長官。

還有，她是個不吝賞賜，提攜后生的人，你做成了事，她不會缺了你的回報。”

“你比我還有信心？”夜小燭笑道：“我都沒十成把握。”

“怕什么？”陳沛瞥了他一眼：“對你這樣的人，一輩子的機會可能只有幾次，抓住了，飛龍升天，抓不住，你可能要和馬頓那樣半輩子守在底層做些小活兒，四五十歲的人了都要被人家斥責。

你看我們的城防長官，官位比馬頓高兩級，但年紀比馬頓還要年輕整整五歲呢。你知道城防長官怎么干起來的？

二十年前，他在委員會大佬徐榮的眼皮子底下提著把戰(zhàn)刀，從君王城砍到永夜長城，又從永夜長城砍過來，一個人提回來四十多個首級，這才給領導留下好印象，當了城防長官。”

“是個猛人。”夜小燭承認。

“不過代價也是有的，城防長官年過三十就大病小病不斷，明年呀會提前退休。”

陳沛嘴巴一張，噴出老多瓜子皮：“新的城防長官由我委員會直接派來的人，是某個大佬小舅子的親弟弟的老婆的外甥，已經在熟悉工作流程，也就是說，這次又沒馬頓的份兒，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可小心一點。”

“呵呵，是嗎？”類似的事情夜小燭上輩子處理過好幾次，他還真不怕在規(guī)則之內別人給他穿小鞋。

陳沛吃著瓜子，哼著小曲，私底下儼然富家紈绔子弟的模樣。

夜小燭聽見他哼的曲子鏗鏘有力，輕柔處又柔和有情，就詢問歌曲的名字。

“巫師軍團的軍歌。”陳沛：“我從小就學，小時候我爸爸拿著鞭子教我，學不會啪啪啪打手心，越打我越緊張，越緊張越學不會，這首歌前前后后我背了一個月，不過學會了，進入巫師軍團才發(fā)現(xiàn)，原來幾乎沒什么人唱。”

他問夜小燭：“你呢，你從小的生活是什么樣子？”

夜小燭回想了一下，慢慢的說：“我父親是個老實人，他什么也不會，能教我的只有勤懇做事，老實做人，聽領導的話，不要跟同事起矛盾。

小時候我跟下朋友打架，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我板子，說：別人為什么不打別人只打你，還是你招惹了別人。

哈哈哈，后來他死了，我在青草城的學堂里學了幾年書，也沒錢繼續(xù)往下讀，饑一頓飽一頓，為了點吃的做生意，又被黑社會欺負，為了不被欺負，當了巫師……

不過這么多年過來，我發(fā)現(xiàn)我還是有點想他。不管父親怎么樣，只要他在，對我來說就是一座大山，可以依靠的大山。”

陳沛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揉捏，

他聲音提高了幾度：‘來，我教給你這首歌。’他輕輕吟唱，夜小燭也跟著學習，巫師軍團已經極少有人記得的歌曲，在兩個小男人的嘴里慢慢唱響。

“作為戰(zhàn)友，我們生死與共。作為朋友，我們肝膽相照。”

“我們有勇氣，維持正義鏟除邪惡，我們有力量，保護光明和弱者的權益。”

“我會用身軀替你擋住利箭和誹謗，用赤誠維護你的尊嚴和榮譽。”

“我們將戰(zhàn)斗在高山和大河，戰(zhàn)斗在白天和夜晚。”

“我立誓，不背叛，不退縮，不欺騙，不放棄。”

“誓死而戰(zhàn)，為高塔議會的榮耀。”

反復唱了兩遍，夜小燭就把歌兒記的一字不錯。

“哈哈，你比我聰明的多。”

過了一陣，陳沛忽然想起來了什么，拍著自己的腦袋：“該死該死，操他奶奶的，上次軍團里的人讓我轉交這個給你，我他媽竟然忘了。”

一邊說，一邊從胸口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白盒子，盒子里是個銀色的徽章，他把白銀徽章掛在了夜小燭的脖子上。

“你的巫師徽章，正式成為高塔議會的巫師，才有資格獲得。”陳沛說。

“哦，我的狗牌！”夜小燭歡喜的把徽章翻過來覆過去的看。

徽章的正面是三角形中間套著一個眼球的團，三角代表巫師的法術和數學，而眼球象征智慧和主宰。

背面是巫師帝王奧古斯都的頭像浮雕——從徽章上看，這是位輪廓分明，表情堅毅、身材微胖，行事風格嚴謹且富有智謀的中年男子。

這是高塔議會成員的身份證明，不出意外的話，類似的徽章將會伴隨他的一生，直到他正常或不正常的死亡。

“奧古斯都大人很年輕啊。”

夜小燭看到畫像上的中年男子，也許是因為沒有留胡子的緣故，看上去最多四十來歲。

陳沛說：“他的父親是南遷君王城后的第一代巫師帝王，統(tǒng)治了高塔議會三十多年，奧古斯都大人是在四十歲成為高塔議會之王的。現(xiàn)在有五十五歲。

他的生日是九月八日，你會記得很清楚，因為每年君王城都會舉行巫師帝王的誕辰慶典。”馬頓說。

胖彼得正揪著個豬蹄子從小路回來，眨這小眼睛說：“是啊是啊，每年奧古斯都先生都會接見一批表現(xiàn)優(yōu)秀的軍隊成員，去年是陳沛去的。

陳沛，這幾天你看到伽羅華了嗎，他跟我說他今年想去，他想這事得好幾年了，說這么做能讓那姑娘對他高看一眼。唉，夜小燭，你還沒見過伽羅華，有機會你一定要見見這個癡情種子……”

流氓三人組正吃著喝著，幾個小時后，從監(jiān)獄的方向傳來喜訊：葛朗招供了！

水刑之下無硬漢，只是一百組和兩百組的差別罷了。

夜小燭起身正要趕過去，卻被陳沛拽住，“你聽好了。”他聽到陳沛低聲對他說：

“朱卿大人喜歡賞賜晚輩，會有很多選選項讓你挑選。”陳沛灰色的眸子將夜小燭的棕色的瞳仁死死的鎖定，表示他接下來的話非常重要：

“錢，官爵，你通通不能要，如果她問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要告訴她：你要一種法術：伊凡的雷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