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黎明，永不見陽光的幽暗，是大師世界里亙古不變的模樣。

夜小燭在夜深人靜時，偶爾會置身其中，想象曾經它的擁有者們是什么樣身份，在里面會想什么、做什么。

簡易的石廟里擺放的那本“大師筆記”，如今有賽奧黛麗和琴童兩個獵物，夜小燭坐在石板地面上，斜靠在放置筆記的石臺。

特大號的本子平鋪在他的膝蓋上，夜小燭再次琢磨起思考了很多遍的問題：

只吸收低階的巫師，大師魔藥的潛力永遠不能被激發到極限，按照書里所提示的內容。大師魔藥的“博學”特性是需要相當數量的獵物作為“閱歷”補償，才能使主人擁有更強的戰斗效果。

柔滑的食指指尖兒在“琴童”一頁“罪惡的孩童、平庸的小惡魔”一句話的下端，輕輕摩挲著那一道殷紅的粗線。

從紅線的左端到右端，已經掠過了三分之二的距離。

“LV1已經達成了70%了？”

夜小燭默默地給大師魔藥增加了一個定性。

但要解開它更多的謎團，審夜人似乎并不能夠提供給他多少參考，他必須尋找新的獵物。

蒂亞斯帝國的行省都有審夜人分布，處理發生在內部的特殊情況。

夜小燭必須充分利用每一次機會，以獲得晉升的資本。

整整一個下午，夜小燭在準備化妝潛入的時候，都在給自己設置限制。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能不殺人，盡量不殺人，擒下活口，交給委員會處置。免得馬頓指責他的做法容易出現問題。

從第一次見面的氣氛感受上，馬頓是很不喜歡他。剛入職就得罪直屬上司，在任何組織里都是自己找死的行為。

夜小燭必須盡快拿出成績。

鹿茸酒館是青草城入河口唯一上得了臺面的酒店，每天在河港討生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這些人中間多數是貧苦的勞動力，住不起旅店，更多的人選擇隨便找個路邊攤喝點低劣的濁酒，吃點飽腹的煮下水內臟，在熱氣騰騰的湯水煙霧里結束一天累到骨髓里的勞作。

夜小燭經過化妝，讓自己顯得年長了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身破舊的商旅衣裳，風塵仆仆的走道柜臺前，他穿越后滴酒不沾，為了不引人注目，他要了一杯果酒，一盤鹿肉飯，坐在不起眼的位置打量著酒館里來往的人。

在鹿茸酒館中吃喝的多數是歇腳的小商人，看樣子生意并不是很好

馬頓提供的資料是，間諜就生活在鹿茸酒館內，但具體身份不明，法力等級不明。

夜小燭必須要盡快甄別出酒館里前前后后二三十個員工里，究竟誰才有可能是那位黑暗女神教會的情報節點。

他周圍客人和員工之間的談話陸陸續續拆散了扔進他的耳朵里，有用無用的信息在他的大腦中被快速過濾。

“你家的生意也不好做？”

“是啊，藥草去年是能賣進夏暮王國的，但圣羅蘭教會說那是他們的地盤，封鎖不讓青草城的藥草進去，現在實行封鎖的有七個城市，我老板虧了好幾萬。”

“我可聽說了，蒂亞斯帝國和圣羅蘭教會早晚必有一戰！”

“啊，不會吧。”

“什么不會，你是怕咱們打不過他們？”

“那倒不是，那些巫師跟教會確實不對付，但打仗嘛……”

“哼，我看你是和平的日子看的太久了，西南境得有三十年沒打過仗了吧，依我看，蒂亞斯帝國和圣羅蘭教會勢必不能相容，正所謂……”

過濾掉不需要的信息，他首先把注意力放在酒館的老板身上，那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身寬體胖，一臉笑容可掬。

正跟一個三五歲的女童玩鬧。小女童頭上用紅繩扎著小辮子，舉著根糖蹦蹦跳跳，嘴里叫著爹爹，跟店老板玩捉迷藏。

旁邊一個中年婦女拿著賬本嘴里喋喋不休的咒罵，罵官府抽稅太重，地痞收保護費太勤，最近的生意太少，員工工作不努力，罵的人心煩意亂，她碩大的肥屁股不小心在過道上碰倒了桌角擺放的杯子，銅杯子和鐵杯子叮叮當當倒了一地，好在小酒館里不存在珍貴的玻璃制品。

旁邊兩個瘦骨伶仃的服務員趕忙過來收拾，老板娘還用各種臟話罵個不停。

跑來跑去送菜的小子是個大字不識的魯族人，跟夜小燭一樣都帶有奴隸的色彩，被地上的東西一滑，噗通衣裳摔了個人仰馬翻，墻角一個年輕的女孩整跟同在店里工作的伙計談情說愛，被這一連串的動靜嚇的連忙分開。

酒館里所有的景象都被夜小燭瞧在眼里，被他認為沒有嫌疑的人在逐一排除。

突然，夜小燭把鹿肉飯伸到桌面上，指指飯菜中心：“里面有個釘子。”

店老板嚇了一跳，趕忙跑過來，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啥呀？”

夜小燭指著米粒上的一個黑點：“你家的飯菜有釘子。”

老板一個勁兒的道歉，夜小燭寸步不讓，最后，老板叫出做飯的廚師，那是個肥壯的像公牛一樣的家伙，他把胸口拍的震山響。

“嘿，老子做了三十年菜，你老小子是不是來誑錢的！”說著，擺出要揍夜小燭的架勢。

店老板把廚子拉開，廚子的吐沫已經噴了夜小燭一臉。

夜小燭換了一個座位，老板免費上了新菜給他，由一個服務員端到他面前。

放下菜，轉身要走的那一刻，夜小燭忽然叫住這姑娘。

“請等一下。”

服務員轉過身，額前的劉海整整齊齊，耳畔兩側有又黑又直的長發垂下，看模樣不過十六七歲，正是最青澀最美的少女年華。

夜小燭微微一笑：“姑娘，你真的很漂亮。”

青澀的少女禮貌性的笑了笑：“請您慢用。”

然而夜小燭還不放他走，沒頭沒尾的問：“碼頭上的生意很好，鹿茸酒館幾點關門？”

長發少女忽然左右側頭看了看，什么話都沒說。

夜小燭的目光留戀在她左手腕上的一個紅翡翠手鐲上，摸了下下巴，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金幣。

少女立刻回應：“客人，不行……”

“哪天可以？”

少女：“抱歉，我從不做這種事……”

確定時間后，少女端著餐盤往回走。窈窕的姿態消失在酒館外傳來的光暈中，那盈盈一握的小腰成了夢中鏡像般的破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