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荷走后,她沒動桌子上的飯菜,蔫蔫的又躺到了床上。
蘇楹見她一副遭受了重大打擊的神情也不敢多問,而是用燕回能夠聽的到的半大不小的聲音說:“你說你沒事兒去惹他做什么,不過也怪我黎哥哥太沒氣度了,他怎么能和你一般見識呢?”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她蠻橫無理,還是說她沒事找事兒。
燕回這下子是真的頭痛了,悶悶的痛,說不出的難受,這種痛又非常快速的蔓延到了口腔,連帶著滿嘴的牙齒都在隱隱作痛,并且還有破土而出的的氣勢。
她心煩意亂的握著拳頭捶打著床鋪哀聲求蘇楹,“你行行好別再說了,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可以嗎?”
“好好好,我馬上走。”
蘇楹察覺自己的話又打擊到了她,身子一閃便從屋里跑了出去。
燕回躺在床上低聲啜泣著,想著自己到這兒的二十多天里,沒有一天是高興的,每一天都是在被他各種各樣的打擊羞辱中度過的。
甚至她都開始覺得自己就像他說的那樣,根本就是個讓人討厭,厭惡的人……
想到這么糟糕的自己,她都不知道往后還怎么好意思面對汲水的父老鄉親和孩子們!
這樣的她還有什么臉面給孩子們傳授知識!還怎么自信滿滿的活著呢?
傷心之余,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這一聲響仿佛觸及到了她的神經,使她幾乎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見進屋的是一個小丫頭,手里還是端了一個食盤,她吁了一口氣又躺了下去。
“你把桌子上的飯菜一并端出去吧。”
由于她哭的時間太久的緣故,說出來的話都帶著極重的鼻音。
“可,姑娘你都還沒吃啊!”小丫頭畢恭畢敬的回她到。
燕回陰郁的掃了小丫頭一眼說,“我不餓,不想吃。”
“姑娘,這些飯您必須吃了。”
小丫頭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楚楚可憐的望著她——想著剛才她的主子用平靜至極的腔調對她說的那番話,她的眼里多出了一份威武不能屈的精神。
她的主子是這么跟她說的,“這幾日燕姑娘的飲食由你來負責,若她一餐吃不完,你便在那兒跟她耗著。”
燕回對小丫頭說的話感到非常的有意思,更多的卻是討厭。他講出來的話就和黎際天的語氣是一樣的,帶著強迫的性質。
她帶著反抗的情緒對小丫頭說:“吃不吃飯是我自己的事情,哪有什么必須的——我不吃,你端走吧!”
“您,您還是吃了吧,吃完我再端走。”
“我說,你們尚云軒竟是這般招呼客人的嗎?”
燕回側了一下身子,用手掌托著腦袋面無表情的看著小丫頭。
“當然不是,我們尚云軒對客人是很尊重的。”
不知道是為了什么,說到這里,小丫頭竟然露出了一個驕傲笑容。
“是嗎?我同樣身為尚云軒的客人為什么就沒有得到你們的公平對待,為何還要受到你們的強迫,就連吃不吃飯都不能自己做決定——你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這……”
小丫頭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把她的主子給搬了出來。
“這是先生的意思,先生說您要是不吃完飯,就讓我在這兒跟您耗著。”
一聽是黎際天的意思,她便打心眼里氣惱,她悶聲回答小丫頭,“那就擱這兒耗著吧!”
“不行!”
小丫頭擰著眉,噘著嘴,既委屈又可伶的看著她。
“我手頭上還有別的事情沒做完,要是一直在這里跟您一直耗著,我就交不了差了,管家會罵我的。”
小丫頭也是聰明的很,她沒有把黎際天讓她專門伺候燕回吃飯的事情說出來,她準備用可憐這一招來解決這個她認為并不難辦到的問題。
因為人都是要吃飯的嗎!她只是不想燕回在吃飯這個問題上來浪費她過多的時間。
燕回見她的模樣著實可憐,就給她出了個主意。
“要不然你就幫我把那些食物吃下去算了——這件事兒我不說出去,你也不要說出去,就我們兩個人知道就行,這樣的話,你不就可以交差了嗎?”
“姑娘,你還是別為難我了……先生說了要是你再瘦了或者暈了,就要扣我的工錢的——我家里還有五口人指著我的工錢度日……”
似乎真的說到了傷心處,小丫頭一屈膝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么!這么輕易就給人下跪,至于嗎?”
燕回最受不了這個了,她自己乖乖的從床上下來,走到小園桌那里坐了下去……
小丫頭最終以勝利的姿態看著燕回把飯吃干凈。
她想著以后再也不用多費力氣哄她吃飯了——自己還能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來繡一些花樣,以后給自己當嫁妝什么的。
想到這里,小丫頭那一臉的興奮勁兒都要掩飾不住了。
燕回再一次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黎際天的對手,甚至在他面前自己根本就不配用“對手”這個詞匯。
在他面前自己就是個渣,不在他面前他也能控制的了自己。
這不,現在就連自己吃不吃飯都是他說了算。
她真的不能忍受這種既不開心,又要備受打擊的日子,關鍵是這種日子已經給她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讓她沒了自信——思前想后她決定離開這里。
于是她給蘇楹留下一封書信,便走出了尚云軒的大門。
她站在門口,最后看了一眼巍峨壯觀的尚云軒。心想,這最后一眼就算是跟她的噩夢做個了斷好了。
“永別了!”
才把目光從尚云軒的牌匾上收回,她都還沒有動身,耳邊就傳來了“你要去哪里?”的聲音。
這個熟悉到她腦仁兒痛的聲音直沖她的耳膜,身體霎時間便布滿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個牌匾有什么好看的?”
黎際天并排跟她站在一起,昂起頭也看上了那塊牌匾。
燕回看了他一眼,打心眼兒里不想理睬他。她挺了一下被他打擊到駝了的脊背,轉過身去邁開了腿往前走去。
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樣子,黎際天的心里倒真是有了一些對不住她的意思,還有一些痛快。
他緊走幾步抓住她強行把她帶到了一處相對來說比較隱蔽安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