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番話皇帝說得是推心置腹，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陸止蕭都不得不多思考一下。雪花紛紛落下，霜濃馬滑，陸止蕭索性下車自己走回去。

陸止蕭喝了口氣搓手取暖，不覺想到昔日與柳擷枝綠蟻新醅酒，纖手破新橙，彼時是一點兒也不覺得冷的。

走著走著，忽見遠(yuǎn)處匆匆跑來一個雙鬟侍女，一跤栽倒在石子路前。陸止蕭認(rèn)出她是慕兒，趕忙扶起她，道:“慕姑娘，你沒事吧?”

慕兒氣喘吁吁道:“我沒事，是公主……公主她……她自盡了。”

陸止蕭被千頭萬緒弄得煩鬧喧囂，這一下子忽然寂靜下來。他來不及想清楚發(fā)生了什么，跟著慕兒乘快馬趕回去。

重重疊疊的簾幕將陸止蕭隔了很遠(yuǎn)，雪白的紗帳就像飛雪落下來一樣，斜斜往下穿。陸止蕭踉蹌著走到床頭，焦急道:“公主她……”

“公主沒事了，”太醫(yī)雖是在報喜卻搖著頭，“可鬼門關(guān)走過這一遭，怎么都會有所折損。”

“大人，今日之事……”

太醫(yī)道:“今日之事陛下自然不會從臣這里聽到什么端倪，但此事到這個地步，難保陛下不會從別人那里聽到。”

太醫(yī)走了以后，慕兒啜泣道:“奴婢看到公主的時候她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這里，奴婢想著自從公主和駙馬置氣她就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心里本身很開心的，結(jié)果誰知道公主……”

“是我不好。”陸止蕭嘆氣道。

慕兒道:“公主脾氣不好是不假，可她對駙馬是幾千幾萬個真心，除了先皇，駙馬就是她最親的人。如果駙馬都不要她了，您要她怎么辦?”

看陸止蕭不言，慕兒繼續(xù)道:“駙馬，公主為了您真的改變許多了。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如今也在為您洗手作羹湯。即便你心里真的有旁人，再多容下一個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

陸止蕭仍舊沒出聲，只是從慕兒手中接過藥碗，嘗了嘗藥的味道，道:“你去拿些蜜餞過來，興許公主醒過來喝藥的時候能夠用得著。”

慕兒連忙擦了一把眼淚，連聲說是。這是她第一次見駙馬主動關(guān)心公主，心中又喜又悲。

寧清琬恍惚中聽到陸止蕭的聲音，心中又氣又惱，可她雙手雙腳都像被束住一樣動彈不得，只能發(fā)出微弱的聲音:“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公主，”他坐在床邊輕聲喚道，“是我不好。”

寧清琬眼淚滑落，疲憊道:“我不想生氣，只拜托你，離我遠(yuǎn)一點。”

陸止蕭知道她是個倔脾氣，臨走前囑咐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寧清琬轉(zhuǎn)過身去背對他，連抽泣的聲音也不再能聽見了。

穿過長廊的時候遇見了慕兒，他啞著嗓子說:“公主醒過來了。”

“那駙馬這么不留下來陪陪她?”

“她不想見到我。”

慕兒道:“公主一定不會不想見您的，她一向是口是心非的，您和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