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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坦然

  • 嫁為侯門妻
  • 子蕪君
  • 3388字
  • 2019-06-18 21:28:54

瓷碗登時碎了一地,她像是跌入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這個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的。他帶著失而復得地欣喜緊緊地將他攬在懷中,惶然中竟有一種近似于劫后余生的欣喜。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松開手,眼里悵然若失。

她當下被無盡的茫然包裹著,像被丟進了漫天的大雪里,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連一個腳印也沒有。她匆忙收拾起內心的煩亂,道:“地上弄臟了,我讓人進來打掃一下。”

“擷枝,”陸止蕭忽然喊住她,“我叔父說若我想讓你離開崔兄,會有千萬種方法。我偏偏選這種,是因為我有私心。”

她不覺停下步子,聲音也微微發顫:“那你有嗎?”

“我有。”他干脆地回答。

這兩個字足以讓她萬千心緒堵在胸口,半天喘不過氣來。她不愿讓他看見她有所猶疑,推門徑直走了出去。

晚些時候崔荻又風塵仆仆地趕了過來,連帶著那個跟班與敏郡主,聲勢不可謂不浩大。毓敏穿著青灰色的麻布襖子,戴著一個不能再樸素的木簪子,崔荻最開始甚至猜測那是從樹枝上折下來的。

陸止蕭被毓敏的滑稽樣子逗得一陣大笑,笑到直不起腰來,扯得傷口都痛了:“毓敏姑娘,你對我這位崔兄可真是一往情深。郡主千金之軀如今竟也是荊釵布裙,生死相隨了。”

“那還不是你崔兄說去軍營那樣的地方威嚴莊重,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惹人討厭。”

陸止蕭輕輕撞了撞崔荻,給了他個眼色:“崔兄,人家郡主都記掛著和你同甘共苦了。”

崔荻全然不打算理睬他,倒是毓敏十分關切地詢問道:“止蕭哥哥,你現在怎么樣了?”

“大小姐,怎么叫止蕭叫得這樣肉麻,喊我就跟使喚奴才一樣。”

“因為你不肯帶我去巡防營啊。”

毓敏小跑過去,坐在榻前的繡凳上,忿忿道:“止蕭哥哥,別整天和崔荻混在一起,他會把你帶壞的。你現在受了傷要安心靜養,怎么能讓這樣的人打擾你清凈。”

陸止蕭笑道:“你可別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其實是你想和崔兄出去玩,不想守著我這個病人罷了。”

“才不是。”她別過頭去。

談笑間,凌翠端了點心進來,看見毓敏這個生人面孔,笑道:“這位姑娘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陸止蕭道:“這位是崔公子的青梅竹馬,寧毓敏小姐。”

凌翠其味無窮地瞥了崔荻一眼,又將目光落在毓敏身上,掩面而笑:“崔公子可真是好大的心,倒也不怕擷枝姐姐吃醋。”

她這不合時宜的話一出來,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在場的四張臉剎那間黑了兩張,也就只有毓敏還不明就理地問:“擷枝姐姐是誰?”

凌翠素日里這樣調侃慣了,看個個神色這樣古怪,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想來這位小姐是個家世清白的姑娘,這樣的打趣必是讓她不舒服了。于是賠罪道:“是我說錯了話了,擷枝姐姐不過是崔公子的紅顏知己,并不會吃姑娘的醋。”

凌翠的話只是越描越黑,好幾個念頭在毓敏心中轉過,毓敏似乎參透了“紅顏知己”四個字的含義,這下子她的臉也跟著黑了起來。難怪崔荻這些時候對自己如此不耐煩,原來是已經有相好了,那自己這樣豈不會破壞了他和那個姑娘的關系。她懊悔地拍了拍腦門心:“對不住對不住,我一直以為崔荻是一個人才這樣逗他。這位姐姐一定要轉告那位姑娘一聲,我對崔荻真的沒有半點那個意思。”

凌翠腦子沒有轉過來:“啊?”

崔荻也懵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毓敏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癟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關你的事。”

“你該不會是夏國的細作吧,所以才鬧著要去巡防營。”

毓敏漲得滿臉通紅:“你才是細作。反正……反正我沒有干什么壞事。”

“你不說我就告訴你父兄。”

毓敏只差掄起袖子打人了,不過想到事已至此也不必瞞了,干脆一咬牙,一跺腳,道:“我喜歡薛裕,這下你滿意了吧。”

薛裕是崔荻在巡防營的副將,不知毓敏郡主是怎么認識了他,總處心積慮地接近薛裕,有一次聽到母親提起薛裕在巡防營任職,便計劃著聲東擊西,借與薛裕這層關系打掩護。誰知崔荻竟被調去了兵部,她一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叮死崔荻,等和薛裕相熟之后再坦誠心跡。

想到這幾日為著毓敏的事情煩心了那么久,搞半天人家壓根就不是對他有意思,崔荻倒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了,只道:“你倒是有趣。”

毓敏好像比他更不滿:“你真是快把我氣死了,我跟了你小半個月,你就是死都不帶我去巡防營。”

崔荻冷聲道:“你放心,我往后也不會帶你去的。”

陸止蕭又充了一把好人:“崔兄,人小姑娘一片癡心,你就成全了她吧。”

“這事哪里是我能管的,要是她任性胡鬧,惹出什么是非怎么辦。婚姻大事說到底還是由她父母做主的,我們誰都別摻和。”

“看見了吧,一知道我喜歡別人他就成這個樣子。”毓敏對陸止蕭說。

凌翠道:“崔公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自個兒就是個不愿聽父母之命的人,干嘛還要讓這位小姐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生活一輩子。你們男人不喜歡妻子還能納妾,可我們女人跟了一個丈夫就要從一而終。若是不得良人,那日子真像黑夜一樣難熬。依我看,不如盡力成全了她。往后若沒有緣分,也不算一件憾事。”她又看向陸止蕭:“李公子說是不是?”

陸止蕭道:“我覺得凌翠就說得很有道理。”

崔荻沉吟片刻道:“也好,我盡力。”

擷枝獨自在云嫣房間里坐著,聽到外面一陣歡聲笑語,卻也不知道什么值得他們這樣高興。風吹進幾片稀碎的落葉,有幾片掛在了她的發間。她伸手摘下來,放在手心,落葉已經枯黃了,并不是金黃,是黃褐色,手指輕輕一捻就碎成了粉末。

像水彩層層堆疊那樣,光暈由淺到深一道道涂抹在天際。恍惚中做了一個夢,夢見陸止蕭緩緩向她走去,從模糊的天青色一直清晰到一個鮮活的輪廓。

“擷枝,崔兄的意思是讓我回府休養。我來同你告個別,還有別的話……我……我想要告訴你。”

也許因為在夢里,她少了許多條條框框,不再刻意抗拒,只輕聲道:“我聽著的。”

他忽然拿出什么東西塞到她手心里,縷縷寒涼透過她的皮膚,讓她有一剎那哀涼。原來是一只翡翠手鐲,看成色也算不上名貴,倒是內側刻了兩個小字——淑慎。她不覺隨口念道:“終溫且惠,淑慎其身。”

“這二字正是家母閨名。”

“你為什么要給我這個?”

“這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和你素日里戴的那些當然是沒得比,但是這是我祖母贈予母親的,我也想轉贈給你。往后走在那荊棘叢里,我也不知有沒有命再見你。相識一場,只當是留個念想。”

即使這話說得遮遮掩掩,云淡風輕,可內中意思已經不言而喻。她不知該如何應對,僵在那里,沒有伸手去接。

他又嘆了口氣:“原來你這樣討厭我。”

“這份禮物恕我愧不敢當。”

他將手縮了回去,悵然地看著她。終于,他的影子隨著回蕩的她的余音一起不見了。

醒來時窗外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想起方才那個夢,亦覺得羞憤難當。原來這個時候,自己還對他存有愛心。她懊惱地問了一聲“云喬,崔公子他們呢?”

“崔公子帶李公子回去了,看你睡得香就沒有打擾你。”答話的是云嫣,擷枝這才想起自己是睡在云嫣屋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看你也睡不著了,不如和我去喝幾杯小酒。”

天空只有一片寂寥,唯有細細一鉤銀白色的月亮可堪下酒。

云嫣道:“我們好久每到屋頂上來了。”

“小時候倒是常來,那時候蘇媽媽逼我們練琵琶,逼急了我們就會上房揭瓦。”

“那時候覺得這日子真難熬啊,想著日后要是做了什么花魁有無數人捧著日子也就好過了。”云嫣朝擷枝眨了眨眼睛。

擷枝調笑道:“你是不是瞧著我這花魁過得這樣苦,心里平衡了。”

“你的苦是你自己尋來的,”云嫣道,“蘇媽媽也是真的由著你慣著你,換作旁人,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我估摸著她是從崔公子那里搜夠了油水,懶得和我計較了,”她猶疑了一下,用云嫣都聽不到的聲音說了一句,“又或許是因為仁叔。”

云嫣微醺,兀自對著月亮說:“我和你最是不同,從前首飾鋪子里送珠花過來,我總是挑最貴最好看的,不行的話就退而求其次。而你看起來沒有那么多要求,可但凡有一點瑕疵,你寧可不要。現在看來,我和你竟就是被這些東西困住了。”

“姐姐,你后悔沒有答應黎鄆嗎?”

“不后悔。”

“我覺得你是會后悔的。”

云嫣帶著濃濃的醉意道:“如果再讓我選一次,當然得是回到那時候啊,我可能還是不甘心就這么草草一生吧。要是讓現在的我選,我可能巴不得馬上就跟著他走呢。只是我現在沒得選啊……”

她酒也喝了,話也說了,還是睡不著。蠟燭已經結了燭花,像溪流蜿蜒而下濺起的巨浪被瞬間凍住了。在熒熒光亮中,她打開妝奩,卸下耳墜。忽見一只翡翠鐲子臥在那里,似被橙紅的火焰浸成紫色,又像是灰色,又許是她看晃了眼,那根本不是夢里那一只,可那上面就刻著“淑慎”,賴也賴不掉。

她將臉貼在玉鐲上,冰涼的感覺能讓自己清醒些。可臉上的冰涼愈加明晰她便越明白那不是夢,他真的說過那些胡話。

她不能放任自己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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