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記謝容繁的一天2
- 明月清渠
- 述風清
- 1889字
- 2019-06-18 21:48:44
茶樓名作“一水間”。
剛開張的時候甚是轟動。老板不知是何手段,請來早已歸隱山林的名仕杜巡。
一水間稱,誰能在茶樓內,寫下一篇詩或者文章,當日的茶水費全免。
一時間諸多文人學子來到一水間,寫詩作文,只為博杜老一顧。
杜巡在一水間不過待了三日,便已經打響了這間茶樓名頭。
杜老之后,一水間又請來前元文館學士林有德常鎮(zhèn)樓內品評詩文,維持熱度。
開張不過一個月,一水間便一躍成了京城第一雅樓。
只是謝容繁素來是和這“雅”字不沾邊的人。他剛一踏進來,就見到一群學子在那高談闊論品評字畫,只頭疼這方季辭怎么選了這么地方。
幸好他是在二樓包了雅間,否則謝容繁真是渾身難受。
領謝容繁到了雅間,方賀就退下了。
謝容繁推開門,只見方季辭倚在窗邊,獨自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連他進來都沒察覺到,形影著實孤寂。
“阿辭,你不是去嘉南郡尋那什么神醫(yī)嘛?怎么,這才不過一個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謝容繁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徑直坐下。
方季辭這才看見他,轉過身來,對他一笑:“被那神醫(yī)拒之門外了。”
“什么?”謝容繁有些驚訝:“他不知道你是誰?”
“那神醫(yī)只醫(yī)貧醫(yī)困,不醫(yī)富不醫(yī)權,我本化作平頭百姓前去就醫(yī),卻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方季辭微微一笑,語氣倒顯得不那么在意:
謝容繁見他比之前又清瘦了許多,頓時放下茶杯,撂狠話:“你且等著,我找?guī)讉€人把這狗屁神醫(yī)綁過來,打上幾頓說不定他就老實了。”
“他若不醫(yī),我們又何必以權逼人。”
“那你就白跑一趟啊?”謝容繁還是氣不過。
“我本就時日無多。借此機會,能去嘉南領略那兒的美景,倒不可惜。”
“你別亂胡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謝容繁見他不過多說了兩句話,臉色就白上幾分,想來他的病是越發(fā)嚴重了。謝容繁素來不會安慰人,抓了抓頭發(fā)說道:“都說醫(yī)者父母心,你病成這樣了,他都不救你,必定是個上不了臺面的野郎中。”
“好了,就不說他了,”方季辭笑了笑,食指尖敲了敲茶杯:“你又為何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街上晃蕩。”
謝容繁唉聲嘆了口氣不說話。
“你若不說,就讓我猜猜,是阿徵的事情?”見謝容繁眼睛亮了亮,方季辭會心一笑:“從小到大,我只見你為阿徵的事煩心。”
“哎。”謝容繁又嘆了口氣,把茶杯的茶一口悶了。
方季辭給他重新倒上后,問道:“不跟我說說嗎?”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阿徵回來,放著舒適的大院不住,卻要住在破房,你說怪不怪?”
見他不說話,謝容繁又繼續(xù)說道:“按理說她想住哪就住哪,可你是沒見過有多磕磣。我……我看了,哎,著急啊!”
謝容繁一邊說還一遍比劃,描述那兒有多破落。
方季辭微笑道:“阿徵戀舊,你便隨她吧。”
“那不行,你不知道我看了多難受。她小時候就身子不好,時常生病發(fā)燒幾個月都不見好。京城不比南邊,到了冬天凍出什么毛病來,我和母親不得扎心死。”
方季辭想來倒也是,沉思了片刻道:“你若信得過,我可以幫你勸說她。”
“那太好了,阿徵自小就聽你的話,你若出馬,我就放心了。”謝容繁一顆心可算是放下了,說話的語調都飛了起來。
方季辭笑道:“小時候……算來已有八年未見,一晃,阿徵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謝容繁想起小時候阿徵經常追在方季辭后面說要嫁給他的情形,直接就脫口而出道:”不行,你們不成。“
方季辭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是了,我不過茍延殘喘。”
只是這笑卻稍顯落寞。
“阿辭你也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要說也是我們家高攀。”謝容繁見他誤會了自己,忙解釋道:“是我母親說的,阿徵將來不嫁人,只招贅。你總不能入贅我們家吧?”
“那定了人家?”
“倒沒有。”謝容繁心下想,阿徵就算是找個贅婿,也要學識、相貌、品行都好的才行。
方季辭聽完看向窗外若有所思。謝容繁跟著看向天邊,天色也不早,就起身告辭:“我該回去吃飯了。你既然回來了,改日我再去長公主府找你。”
“方賀。”方季辭喚了聲方賀的名字,卻突然咳了起來。
謝容繁忙過去給他順氣:“你別叫了,又不是三歲小孩,我不用送”。
見方賀進來,他又交代道:“好好照顧你們公子。”說完,等方季辭氣捋順了,才下樓去了。
茶倌將馬牽來,他上了馬,看向二樓,方季辭也在看他。兩人揮手告別后,謝容繁就直返回家。
路上想起方季辭,就是不住的唏噓。
崇陽長公主隨圣上開國,曾連夭折兩個孩子,如今只剩了方季辭一個孩子。
因是崇陽長公主唯一的孩子,他身份之尊貴堪比皇子。圣上時常帶他出入朝堂,若是考問治國之策,皆能一一對答,朝中上下無不贊嘆。
本該是人中龍鳳,四年前卻因受逆王案牽連,身中奇毒,連御醫(yī)都束手無策。
這幾年,長公主命人遍尋江湖名醫(yī),可不管吹得多么神道的名醫(yī),見了方季辭,皆是搖頭而去。
曾經意氣風華,快意縱馬的少年,成了只靠珍草靈藥續(xù)命的見風倒。
謝容繁回想,方季辭再也不能與他踏馬西郊,飲酒放歌,心中只覺得無限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