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不得不說，佐羅這人雖然中二了點，還是非常會談條件的。他決定在我們前往帝都的路上，陸續告訴我們他所知道的事情。好在他透露的第一個信息，就已經證明了我們有帶著他的價值了。如果不是我們真的趕時間，絕對會給他嚴刑拷打一頓再上路。說起來，小麗寧可帶著他這個麻煩，也不直接對他用搜魂術，估計也是“法典”所限吧。

我作為沙蟲破土而出的地方，是距離山泉鎮十幾里外的山林之間，走過了變馬變蟲的這段路，我們距離邊陲地區的重鎮易安城已經不遠了。佐羅表示，到達易安城以后，他會告訴我們下一條信息。

我的計劃是進入易安城再想辦法轉乘火車。上回的乘車計劃被龍獵打斷了，不過就算沒有被他們打斷，一個非常核心的問題其實也沒有解決。那就是我和小麗，都沒有帶身份證明在身上。我們即使成功逃票上了火車，在火車進入帝都前的嚴格檢查下，也絕對會暴露。

思考著這些問題，天色逐漸地暗淡下來，并且很快由黃昏轉到黑夜。我這才想起來，昨天這時候，我正按耐著勝利的喜悅準備收網，沒想到今天這時候已經站在距離村子這么遠的地方了。

“小麗，小麗。”我口干舌燥地叫著前面那位人形巨龍，她從下午開始就一刻不停地在向前快步走著，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不過她后面跟著的兩位是肉體凡胎，沒法跟她比。就算我們是經過殘酷訓練的（我對佐羅有沒有經過持懷疑態度），不過一天沒吃東西（我覺得佐羅應該吃過午飯），加上走了一天（我中途還變過馬和沙蟲，可能這才是主要因素），現在也已經精疲力竭了。

“干嘛？”小麗頭也不回地說。

“我們，我們休息一下吧。”我喘著粗氣說，現在我是雙腿發軟，眼冒金星。

小麗倒也是很體諒地停下來了，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說：“我忘了人類很弱了。”

“起碼這幾天別再忘了。”我說。佐羅在一旁則是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切，龍獵。

因為實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們直接就地點起了篝火。反正這兩個月一直都是野外生活，我也沒什么意見，佐羅明顯對此有話要說，不過看了下氛圍也很識趣地閉嘴了。

不知道是不是作為沙蟲吃了幾公里的土的緣故，我現在并不是特別餓。身上帶的干糧奇跡般地還剩下一些，我全都給旁邊眼巴巴看著的佐羅了。

“帶著這些吃飯真不方便。”佐羅說著，在嘴上扣著什么，只聽次啦一聲，他那修剪講究的胡子竟然就這么被他撕掉了。

看著我瞪大的眼睛，他尷尬地笑笑：“你也了解的吧，龍獵那邊還挺在乎這個的。”

撕掉了胡子的他，根本就只是個半大孩子，說不定比我還小。

“所以說龍獵這種裝模作樣的家伙是怎么存活到現在的。”我不由得感嘆道。

“龍獵們還奇怪你們窩在山窩里怎么還沒被連鍋端呢。”佐羅道。

“啃著我的干糧還咒我們。”我說著敲了他的腦殼，摘掉胡子的他實在太沒威嚴了。

“你又沒在山窩里呆著，你這不跑出來了嗎？還帶著一頭……龍。”他說，毫不在意我的動作。

“別想套我的話。”我說，“有關這趟行程的信息，你也得拿出信息來換。”

“警惕性別這么高啊。”佐羅略帶委屈地說，“我是真心投誠的。”

我心說你要不是真心投誠的倒好了，一位龍獵跟一位馴龍人聯手，說不定真能從那邊那位的魔爪里逃出去。

想到這里我看了一眼小麗，她正在篝火旁邊抱著腿看著星空，一時之間這場景竟然有些恍惚。

“喂，我看你的眼神，好像沒資格說我吧。”佐羅小聲說著。

“多嘴。這個說來話長了。”我說，“我談不上喜歡龍。你是為啥喜歡龍的？”

佐羅說：“喜歡需要理由嗎？”

我說：“不需要嗎？”

他說：“需要嗎？”

“說不上來理由，多半就是裝的。”我說。

“能說出理由才不是真的吧。”佐羅說。

說到這里的時候，我一直想著小麗，我可以很清楚地說出我喜歡小麗的理由。因為相處過的時光，因為她的發絲，因為砰砰的心跳。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些理由，我還能不能喜歡上小麗。就像面前這位小麗，當我看著她的時候，那些理由都還在我的腦海里浮現。對于她的這份心跳，也能稱得上喜歡嗎？

“你們小點聲。“小麗突然開口道，語氣里帶著些不耐煩。估計是這話題對于她來說太尷尬了。

“得令！”佐羅即刻答道。

我點點頭，確實也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了。

不過我想小麗抱著腿看向星空的場景，我一時半會是忘不掉了。

我醒來的時候天還黑著，憑月亮的位置判斷是在夜里兩三點左右。

小麗似乎也在休息，但是我起來之后，她就跟著睜開了眼睛，警覺地望著我。沒想到在這種巨獸的身上，還能看到這種小動物般的眼神。

“出發吧。”我說。

“嗯。”小麗答道。

說罷，她站了起來。我看著她的背影，想到了之前的問題。

“問個問題，龍類是如何看待我們人類的呢。”我鼓起勇氣問道。

“你們又是怎么看我們的？”小麗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低頭整理著衣物，反拋過來一個問題。

“偉大，美麗，力量的化身吧？”我說。

“那大概只是你的想法，或者你也不是這么想的。”小麗回頭說，“就我的視角來看，我們好像是你們重要的資源。”

這實在無法反駁，反觀過去人類的所作所為，無不是在嘗試“開發”龍類這種“資源”。

“所以我們對你們的看法并不重要。”小麗說，“以后少問這種蠢問題。事成之后回去過你的小日子，然后祈禱以后不會再碰到我吧。”

“我知道了。不過……”我說，“我很想以我個人的身份跟你們道歉。對不起。”

“你的道歉并沒有用。”小麗說，“而且實際上我們受到的傷害跟你也沒什么關系。”

“是的，我也因此覺得非常無力，不過好在現在我能夠做些什么。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找到那些龍的。”我很想這么說，但是一想到小麗見到那些太監龍的后果，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

“我，我知道了。”我只好這么說。

小麗哼了一聲，開始向前走去。我只好扛起半睡半醒的佐羅，跟上小麗的腳步。

該死，剛才我為什么說出了那種話？難道是因為小時候看到那頭龍的遭遇而產生的內疚？或者是因為面前熟悉的青梅竹馬而產生的親近感？

只要帶著她前往帝都，就可以回家過小日子嗎？

不，絕對不會，雖然不知道她到達帝都以后會發生什么，但是我的直覺一直在告訴我，那絕對不會是什么好事——起碼是不會讓我安心過下半輩子的事情。

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她到達帝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