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素素姐好可憐。”我一想到如果是我,面對了二十幾年的媽不是親媽,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不是家,那到底是什么樣的感受,我怕會承受不了吧。
歐陽摸著我的頭,不說話,但是從他手的動作上,我都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真是不好意思,你剛來就讓你看見這樣的一幕。”我這樣的狼狽不堪,手足無措的樣子,我自己都嫌棄。
“哪一幕?在我這里,你的所有,我都愿意了解,想去了解?!?
“可是……”
“可是什么?我說了,你的所有!”歐陽的聲音里透著篤定。
我原本的擔心,都因為他的一句話化為了烏有。我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卻想著今天我媽說的話,想著想著就有了很多疑問,我想問她。
我媽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八點,歐陽還是給我們做了飯,只是我們沒想到素素姐定了凌晨兩點四十的回老家的票。我媽知道后也沒說什么,和我爸去收拾了一下要帶回家的東西。歐陽問了時間地點后,也定了一張票。
“青陽,你不用去的。”我送青陽到樓下,他準備回家拿點東西,然后送我們到火車站。
“我想去。”青陽說。
“可是,你去那邊也沒什么可做的,還是別去了。”
“你是在老家有什么不可見人的秘密嗎?”歐陽瞇著眼睛說。
“沒有!絕對沒有!你去吧!”其實,我的內心還是希望歐陽去的,這樣,不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有他在身邊。
歐陽笑了笑,伸手將我lan入huai中,然后輕輕說:“放心,有我?!?
第二天,我們就到了老家,素素姐一晚上都沒合眼,我爸我媽更是憔悴的不行,這么大年紀還要熬夜坐車,下了車又趕忙到了墓地。老家的mu地簡單,一排排的mubei,周圍環境也糟糕。
我媽帶著她來到了素宛的碑前說:“素素,這個就是……”
素素姐,一動不動,呆呆的看著mu碑,可是那張碑上,只有名字,連張照片都沒有。素素姐慢慢地蹲下來,寒冬的風,吹亂了她的發絲,素素姐看著,慢慢地伸出手減掉了mu碑上的落葉,又掃了掃灰,然后輕輕地摸著mu碑。
眼睛一動不動,看著她的名字,然后眼淚一滴一滴,像下雨一般,落在了mu碑上。我媽掩著面,眼淚也落滿了我的眼睛。我爸用力地扶住我媽,拍了拍她的背,歐陽握著我的手更緊了些。
素素姐遲遲不肯起身,一直一直摸著那塊碑,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我擔心她憂傷過度,便蹲下來跟她說:“素素姐,起來吧。”
“姐,起來吧,我們去買點花好不好?”我試著想把她拉起來,可是她就一動不動。
“可是,我連她喜歡什么花都不知道呢?!彼厮亟阃蝗恍χf,一顆淚水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聽到這里,心里不免酸楚,然后說:“我想,你買的她都會喜歡的?!?
素素姐看著我,明明那么鮮活的一個人,現在卻悲傷地不像個樣子。
“莫莫…我……她,會喜歡我嗎?會喜歡現在的我嗎?”
“喜歡的,她一定喜歡的?!蔽以噲D把她抱起來,卻做不動。
“不,她不喜歡我,她說我是個意外,二十幾年了,她都沒有來看我一眼,都沒有……我一點點都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不喜歡我的吧?!彼厮亟愕拿恳痪湓捖牭奈叶茧y受。
“不會的,她肯定喜歡的。”我覺得我說不了什么安慰的話,這些無力的話,我自己說的都不忍心。
素素姐掙脫掉我的手,跪在了碑前,深深地將頭ke了下去,深深地,k了好久。我也深深彎了腰,等我起身,歐陽也剛好起身。我感激地看著他,他看著我點了點頭。我蹲下來,和我一起準備將素素姐扶起來。
“啊……”素素姐大哭起來,身子抖動,哭地歇斯底里,好像把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都發泄出來了。
我媽一邊摸眼淚,然后拍著素素姐的背說:“沒事了,孩子,沒事了,哭出來就好了,哭吧。”
我媽跪了下來,把素素姐抱進了懷里,不停地安撫著她,素素姐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蜷縮在我媽的懷里,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哭的聲音都嘶啞了。
我看著碑前,早已被淚水淋濕了一片。
正在想著怎么安慰素素姐的時候,我爸朝我招了招手,我跟著他走到了遠處,歐陽還在原地看著我媽。
“爸,怎么了?”我說話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啞了。我摸了摸嗓子,咳了兩聲。
“你舅的電話?!蔽野种噶酥甘謾C。
“他打電話來干嘛?還嫌事不夠亂嗎?”雖然我知道我舅在這件事情上也有難處,但是就是不想理他。
“你舅在問素素姐的情況?!蔽野纸o我使眼色。
“你不是都看見了嗎?你跟他說就行了,叫我干嘛?怎么?還要拍個照片發給他嗎?還是來個現場直播?”
“莫莫!”我舅的聲音從電話里面傳了出來。
我不耐煩地從我爸手里拿過電話:“喂。”
“素素怎么樣?”我舅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擔心。
“不怎么樣?!蔽业恼Z氣不是很好。
“她沒事嗎?有沒有哪里不好?”舅舅問。
“沒事?舅舅,你設身處地的想一下,要是你,你能沒事嗎?”
“莫莫!”我舅吼了我一聲。
我嚇了一跳,想著畢竟是舅舅,搞不好他也在著急上火,我就稍微緩和了些語氣:“素素姐,挺難過的。”
我舅在那邊沉默了良久,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你們照顧好她,有什么事,再跟我聯系?!?
“嗯,知道了?!蔽衣牭贸鰜砭司说穆曇衾飰阂至撕芏鄸|西,也不知道現在他們家怎么樣了。
“莫莫……”
“嗯?還有事兒嗎?”
“替我買束花?!?
“買什么……”
沒等我說完,舅舅就說:“白玫瑰?!?
掛了電話,我站在這邊,看向遠處的mu碑,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