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熒惑守心了嗎？怎么一個個的都在閉關？”

“也許是雷祖降凡，侯爺突然間天人合一，就練成三花聚頂了。”

秦無量又來客棧找破曉的幾人了，可他來時聽司云磊說侯圣驍剛找過了九宮飛星回來，正悶在屋里練功。

那個“生人勿近”的房間里的人還沒出來，侯圣驍就也把自己關屋子里了，還是關的和霍心云一起的屋子。

“瞎說什么，人圣驍哥哥是在練的叫‘三才正雷’。”龍湘湘白了司云磊一眼。

“如果是不歡迎我的話我可以走。”秦無量怕是他們故意不想見客，因此試探著問。

“不會，侯爺剛看了你們給他的《天雷無妄功注解》，昨天就有所感觸，但是怕誤了今天的行程，特意出去辦完了事才開始練的。”司云磊倒了兩碗酒，一碗推到秦無量面前，說：“來，喝。”

“那和‘三才正雷’有什么關系？”秦無量問。

“你不懂，這‘三才’是從傳統的‘五雷正法’中簡化來的，五雷分神雷、天雷、龍雷、水雷、妖雷，天雷無妄功能直接修天雷，至于其他兩雷……應該有一個水雷吧。”司云磊喝著酒，“總之就是時機成熟了，該進一步突破了。”

“霍姑娘也在里面，我合理懷疑他不是在練的天雷功，而是在里面雙修。”秦無量從鼻子里哼哼出聲。

司云磊和龍湘湘都沉默了，兩人表情各異，都在想不同的方向。

“咋？你們這么相信自家門主？”秦無量干瞪眼，把凌霄杰叫了過來，問他：“你覺得你大哥有沒有可能在屋里和霍姑娘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兒？”

凌霄杰其實剛才就一直在聽，他心中有自己的猜測，又不想回答中有詆毀侯圣驍的意思，于是搖搖頭說：“不知道。”

“你們還真團結啊。”秦無量拍他后腦勺一巴掌，“換成是我和姑娘單獨在里面，我三弟肯定到處造我的謠。”

司云磊摸著下巴歪著身子坐，沉吟著說：“我想到了好玩的事情，但是不能說。”

“你別說了，你想的肯定沒好事。”龍湘湘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腳。

“那你說嘛，你覺得侯爺能干啥。”司云磊不服氣。

“他們沒準真會雙修，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種，”龍湘湘說，“前些時間為了緩解內傷心云姐姐嘗試了金光內斂，結果還真奏效了，而這金光還是圣驍哥哥傳的功，現在沒準他們倆都研究著怎么修習金身護體呢。”

“就……純練功？”秦無量不可置信。

“時機未到，他們還不到那一步。”龍湘湘話術語焉不詳。

“好說啊，只要方向不錯就好了。”司云磊嘴里還含著酒。

“什么？你怎么懂？”這話題居然還能聊下去，秦無量感覺甚是無奈。

“別吹了，你又不練金光術，你怎么知道就簡單了？”龍湘湘也不信。

“金身而已，法萬千，道唯一，很多方法都能練成，效果雖然不同，但其中奧秘終究是一樣的。”司云磊伸出根手指指天，“通過正道塑造自身接近完美的形態，使自身境界逐漸圓滿，金身由內而外，先塑己，再塑型。”

秦無量湊上前來，問：“那我能練嗎？”

司云磊盯著他想了一會兒，說：“你應該可以。”

秦無量馬上自豪的拍拍胸口，沒想到司云磊話題一轉，又說：“不過你夠嗆能練成。”

“為什么？”

“道理是這樣，但是你沒法證道金身，侯爺有光屬性可以內斂修煉，你靠什么？你從感應金光這關就過不去。”司云磊解釋道，“這條路不是所有人都能走的了的，把全天下的武功秘籍都給你，你就能練成天下第一了嗎？”

“靠不靠譜啊？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龍湘湘問。

“那當然！因為我也練成了金身。”司云磊拍拍胸膛。

他的眼神中充滿著滿意和自豪，而這份滿意并不來源于練成金身的艱苦成果，而是他一身正氣光明磊落的代表。在他眼里武功未必是值得稱贊的優點，人品做派才是一個人的重中之重。

“佩服佩服。”秦無量抱拳，眼中帶著些許失落。

司云磊得意的昂起頭，端起酒碗要和他喝一碗，秦無量也不掃興，端碗和他碰杯，一起仰頭將瓊漿喝下。

“司兄弟現在在破曉有什么職務？”秦無量問。

“小官兒小官兒，侯爺讓我當副門主。”司云磊的回答似乎不知道“謙虛”是何物。

“你過分了！都副門主了還小！”秦無量朝他呲牙，“等侯門主出來我告訴他你想謀權篡位，副門主都嫌小。”

“哎呀，低調低調。”司云磊笑著。

“蕭敬就算了，我姑且算侯門主對他有解困之恩、知遇之恩，我好奇你為什么甘愿聽侯門主指揮？”秦無量問道：“只是神昱五主的交情不夠吧，不見得你們和火主、風主的來往有多少。”

“還是有來往的。”龍湘湘在其中插了一嘴。

“也有人和你一樣問過類似的問題。”司云磊咂吧咂吧嘴里的酒。

“那你怎么回答的？”

“喂你不應該先問問是誰問的嗎？”

“好吧好吧，”秦無量攤開雙手，“那么是誰問的呢？”

“窗戶上坐著的那位。”司云磊朝窗戶的位置揚了揚眉毛。

秦無量扭頭看向窗戶，看到蕭敬也朝他轉過頭，抬手搖了搖當是打招呼。

“好了，那你說說為什么。”

“除去交情，要說為什么會聽侯爺的，就拿我和莫孤星放在一起對比，”司云磊微笑著說，“在破曉里最適合拿來跟我做對比的就是我們尊貴的幌星堂堂主了。”

“你到底說不說啊。”秦無量滿臉鄙夷，“賣關子沒完了是吧？”

“好好好，最后一個問題最后一個，”司云磊擺擺手，“先說好，你知道莫孤星是誰吧？”

“知道啊，那個愛喝酒的幌星堂堂主嘛，昨天你們還剛提過他。”秦無量說，心想這家伙說適合拿來做對比的方面不會說的是酒量吧？

“莫兄弟愿意聽侯爺的，是因為他聰明，我聽侯爺的，也是因為聰明。”

“我捶死你！”秦無量直接蹦起來，抄起酒碗來就朝司云磊腦袋上砸。

司云磊笑著跑開，秦無量在后面拿著酒碗追，嚷著要打死他。

“這個賤你是非犯不可嗎？”秦無量沒追上，扶著桌子捂著肚子喘著氣。

“這是語言的魅力，”司云磊說，“莫兄弟沒腦子，所以聽侯爺指揮很明智，而我比他有腦子，知道侯爺的決定都更正確，所以我也聽侯爺的。”

秦無量舉起酒碗來就要砸他。

“你摔了要賠錢的。”龍湘湘在旁邊咯咯笑著。

秦無量當然沒打算真砸過去，他還沒做完假動作時，突然聽到一聲爆響，那聲音像是大號的炮仗炸開，好像煉丹的爐子突然炸了。

“什么玩意炸了？”司云磊扭頭看向聲音來源。

龍湘湘也順聲音看過去，說：“是蔡氏的房間。”

“進去看看？”侯圣驍正在閉關，司云磊只好征求其他人的意見。

“嗯……看看吧，別出事了。”龍湘湘點點頭。

可他們剛站起身，蔡氏房間的門自己打開了，幾人一起往里看，只看到一片黑暗不見有人。

司云磊歪著身子探頭往里面看，龍湘湘和秦無量也在安靜等待著，蕭敬雖然沒和他們一樣反應那么大，但也朝黢黑的屋里看了一眼。房間里沒有點燈，為了不被注意窗戶也是緊關著的，這樣里面的人不在房間里走出來那片黑就像夜一樣深邃。

里面的人在眾人的目光中慢慢從黑暗里走了出來，蔡氏的頭發依然那么凌亂，但本來遮眼的效果不見得了。蔡氏的眼睛在冒著紅光，透過本該遮掩在前的發絲顯現出來，慢慢將目光依次分配給觀察自己的每個人。

“你真走火入魔了？”司云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發紅的眼睛。

蔡氏眼中的紅光慢慢降了下去，重新隱匿在遮掩的頭發中。司云磊等了他半天沒等到他回應，以為他沒聽見，走過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又“欸”叫了他一聲。

“哦。”蔡氏慢慢點頭，“又嘗試了一下，效果還不錯。”

“什么什么什么？”司云磊雙手摸摸他的腦袋捏捏他肩膀，看看這個人還正不正常。

“我好餓，先給我點吃的成嗎？”蔡氏晃晃肩膀掙脫開司云磊的雙手，“我吃飽了慢慢跟你們解釋。”

司云磊的干糧飯團半刻鐘內就生生在眼前消失了，蔡氏好像是餓死鬼轉世，一口氣啃了半斤，活像逃荒快餓死的人。

“要不你去洗個澡？”龍湘湘捏著鼻子，蔡氏身上的氣味似乎在水溝里滾過一圈。

“還是等一會吧，你們一定有問題要問我。”蔡氏撫著胸口順順自己的消化道。

“我先問，”司云磊舉起手，“你在屋里點炮仗了？剛才什么玩意炸了？”

“墨。”蔡氏接過秦無量給他遞來的水，說了聲謝謝。

“什么墨？”

“畫畫的墨。”蔡氏喝完了水，又說：“閉關時悟得，我現在能操控水墨爆炸。”

“這幾天你真的就都在里面閉關？”龍湘湘問。

“那不然呢？你們才發現嗎？”蔡氏歪歪嘴角，嘴上的胡子也跟著嘴角傾斜。

龍湘湘沉默不語，不是侯圣驍的話他們甚至都沒發現。

“你閉關干啥？重鑄墨筆矛？”司云磊又問。

“換住處的時候我就重鑄完了好吧。”

“侯爺說你修煉心法出問題了？你不是修的‘心如止水’嗎？”

“對，確實入魔了，但是我自己救回來了。”蔡氏頓了頓，說：“所以練出了個新的心法，‘無情道’。”

“哦？細說說？”司云磊雙手放在桌上往前湊。

“無我無私，無分別心，超我無我，勿聽勿言勿感，故無妄念。常能遣其欲，則可歸真。”蔡氏屏氣凝神，兩眼再次冒出紅光。他抬起手，手心中浮出一團水墨。

“喔。”司云磊探頭看著那團墨，問道：“你哪來的口訣？”

蔡氏眼中紅光慢慢黯淡下去，他收了墨團，回答道：“我自己想的。”

司云磊指著他對秦無量和龍湘湘說：“這個人純牲口，自制功法還自制口訣。”

“我練出來的還不能算嚴格意義上的‘無情道’，做不到真正的因‘無情’而一視同仁，只是主動進入離然寡欲的純粹狀態而已。”蔡氏說，“所以我不解除這個狀態是不會回應你的問題的。”

“好嘛，他的‘無情道’會變成啞巴。”司云磊指著蔡氏面朝秦無量。

蔡氏朝酒壇伸出手，說：“我也要來點。”

餓了幾天，干糧都是佳肴了，看見酒更是饞的不行。司云磊又拿出個酒碗來，自己一碗蔡氏一碗兩碗酒倒上，雙手拿著相互一碰杯，把新碗交給蔡氏。

“聊著呢？”

聞聲所有人都朝來源看去，只見侯圣驍正斜靠在門框上，盤著手看著他們。

“啊，侯爺，你練完功了？”司云磊搓搓手，“我就怕你也會再待幾天才能出來。”

“不會，我只是嘗試一下新能力，不成功可以下次再練，又不會沉浸內景。”侯圣驍說。

“那你練成了嗎？”秦無量問。

“差不多吧，略有雛形，思路對了后面就是慢慢提升了。”侯圣驍拇指指指屋里，“她也練出來了。”

“恭喜恭喜啊。”秦無量說道。

“蔡氏，那天賣畫的那個人想見你，叫……曾珂荃。”侯圣驍把沒來及說的告訴蔡氏。

蔡氏沉默須臾，回答道：“他心術不正，我不想見。”

“你再考慮考慮，我看著他還是有些誠意的。”侯圣驍莫名想向著那個后生說句話，“你覺得心術不正可以善加引導一下。”

蔡氏又沉默許久，淺淺嘆氣，回應道：“我考慮一下吧。”

“沒事了，你們繼續聊，”侯圣驍說著指指蕭敬，“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當鋪。”

蕭敬對他揚揚手指，繼續看著窗外，司云磊也和蔡氏秦無量繼續喝酒聊天吹牛皮。從所有人閉關出來后就再也沒有什么正事，閑聊的喝酒的講故事的，過著一天樸實無華的生活，就這樣消磨掉了沒有江湖爭斗的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