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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夜彈

  • 大俠李藥師
  • 羅二牛
  • 2114字
  • 2019-07-09 17:00:00

拓跋瀘月醒來時仍是躺在二樓雅間的地面上,肥肥說她來處理,只是處理了桌上的殘酒,對拓跋瀘月未“處理”絲毫。

而這個時候李藥師和紅拂已大搖大擺的回到了李藥師在長安的家中,前幾日兩人雖有肢體接觸,可僅限于執手相看,若說行那茍且之事,還真是沒有。

如今太快,那有古時候的意趣。

李藥師獨自一人在長安城住了一個獨門的小院子,小院不大可卻非常的精致,內里種著花花草草。又有流水又有奇花,院中植了一棵經年的古樹,樹葉在風中飄搖。

兩人到時已是夜深,紅拂喝了許多的酒,雖當時無礙,可此時卻頗有些酒意。

酒意上涌,紅拂一個趔趄便伏倒在李藥師的肩上。

那時兩人正站在樹下觀月,滿月如銀盤,映照的一對碧人似神仙眷侶。

是真伏倒,可不是假裝。

李藥師懷抱美人,只覺玉軟花柔,什么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統統都不可形容,都覺得不夠,竟一時木訥站立,身體疆直,有若呆鳥。

良久。

只有風吹樹葉之聲。

便聽到紅拂微微的酣睡之音,小心的懷抱起紅拂放在床塌之上,蓋了薄被,踞床而坐,也沒有點了燈火,只是借著天上月的微光看著眼前沉睡中的佳人。

夜半,寂靜。

春夜,蟲嗚。

透過打開的紙窗,李藥師見一輪圓月掛在天上,圓月照窗帷,黑暗里生著一點點幽幽的白光,佳人睡的深沉,不時的嘴里發出癔語,面仍含著微笑。

李藥師心滿意足,心里滿滿當當。

微風過耳。

卻聽到窗外的一聲嘆息,李藥師也起身打開了房門,又小心的關上。

拓跋瀘月站在院中,月下,背對著李藥師。

像是黑夜之中的一尊瘟神,手執劍柄,緊緊握住。

李藥師關了房門,站在廊下輕聲說:“多謝今日援手,瀘月兄高風亮節藥師必銘感五內,定不相忘”

原來是吳二娘酒坊之中,拓跋瀘月卻是并未喝醉,只是假裝而已。

天下第九劍客,又豈能其蠢如豬。

“我為紅拂,卻不是為你,方才剛知你二人才是真心,瀘月只感愧疚,相識三載竟抵不過你們相識三日,真是~~”

微微松開劍柄,手指已生疼。

拓跋瀘月轉過身來,背對著月光可臉卻在黑暗里,李藥師也不知他此時的面色如何,想來應是心中凄苦。

世間之愛,奇妙異常,卻不只是日久才能生情,可往往日久卻生著厭,也當真是最奇特之事了。

“瀘月兄,今日援手定不能相容于楊公,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李藥師故意岔開話題。

他不是怕了拓跋瀘月,只是覺得有些尷尬。

“世間之大,江湖之遠,瀘月已蹉跎了三載,有些事情也該做個了結了,今時之后,但愿我們江湖再見吧”

有如認命,有如凄惘。

神情懨懨的。

拓跋瀘月的心情不好,說:“我拓跋瀘月一生光明灑脫,卻仍背了個污名,弒師?呵呵~”

夜風長,月光冷。

兩人相對站立,已不似敵人,更似多年的老友,只是中間隔著一座山,卻沒人愿意翻越。誰能想象,彼時還刀劍相向,此時竟又因緣而起仇恨?

可這仇恨,似是仇恨,又不似仇恨,是錯過之后的方知和已獲得的珍惜。

不知何時紅拂卻是已經起身,站在了李藥師的身側。

也不知紅拂何時便醒了,又聽到了多少?

紅拂只是說:“郎,奴家想彈首曲子”

李藥師拿來古琴,小案,置于廊下。

這把古琴陪伴了李藥師很多年,是其恩師林澹然所贈,如今林澹然已羽化登仙,渺無蹤影。李藥師時常自彈自飲,以懷念恩師。

自那年林澹然羽化后又與阿招在峨眉山分別,至今已愈數載。

與阿招的三年之約也已早過了日期,可久久并沒有盼到阿招前來,托人打聽才知道阿招在峨眉山待滿三年后已離開了山谷,去向不明。

誰也不知道這個姐姐去了那里。

李藥師心里覺得遺憾和痛心,這“天地間的一個孤兒”,卻不知又飄蕩去了何處?

拿起古琴便又記起往事,只是佳人在側,一襲紅衣坐于蒲團之上,玉手撫琴,琴聲時而歡快,時而悠揚,時而悲戚。

彈的是一首《猗蘭》。

初始時琴聲哀怨壓抑,似心中懷著巨才可終不能得遇名主,心中凄苦難挨,正是自傷不逢時,托詞于香蘭。

后又舒緩明快,似空谷幽蘭,有如友人之誼,純潔幽遠,也好似氣如蘭兮長不改,心若蘭兮終不移。

紅拂撫琴,神情專注卻又行云流水,月光照在她絕美的臉上,臉上卻是一片深幽,和她在吳二娘酒坊喝酒時早已判若兩人。

那時的她,熱情似火卻又純潔如雪,是少女的天真爛漫。

此時,卻有如九天玄女坐于高處,舉手投足皆含著縹緲渾玄,恰如仙子。

一曲彈完,卻又是一曲,彈的是首《挾仙游》。

此曲音韻溫厚古樸,輕松愉快,頗有飄飄欲仙之感。

其曲之趣,志在廖廓之外,逍遙乎八紱之表,若御飚車以乘天風云馬,放浪天地,游覽宇宙,無所羈絆也。

而此時的紅拂與剛才又有不同。

若說剛才似小家碧玉,又似九天玄女,此時卻有如世間豪俠,快意恩仇,手起刀落,無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卻有如縱馬飛馳,暢懷無疆。

曲罷。

紅拂緩緩起身,又彎腰給拓跋瀘月行了一禮,便站在李藥師身側,似一個剛嫁的新婦。

李藥師牽了紅拂的纖纖玉手。

拓跋瀘月已癡站在院中,像是已神游物外,恩怨兩忘。

突然的便就放聲大笑,笑聲豪邁,聲震屋瓦。

笑聲漸止,拓跋瀘月才說:“癡長了幾歲,竟不知人間有此真意,真是糊涂,瀘月酒已醒,后會有期”

說完,拓跋瀘月單掌附于胸前行了一禮。

酒不醉人人自醉,自醉何需醒,醒來便已醉。

夜空中似多了一只大鳥,幾個縱躍已不見拓跋瀘月的身影。

后來三人再見時,正值天下大亂,西北之地風沙漫漫,卻有一人佇立風沙之中。

像是亙古不曾隕落的雕塑。

李藥師和紅拂二人相依在廊下,仿佛不管前方是甜蜜還是酸澀,都是甘味。

明日出城,區區楊素,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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