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都過去了。”鄭瑤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隨后扶著蕭寒去了一邊的石亭里坐下。
南宮月對著婢女吩咐送些茶點來。茶點來了,她為她們一一倒上,最后才是自己。本以為蕭寒會大哭,卻沒想到,她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大哭大鬧,淚流成河。說了這么多,她都沒有再稱呼蕭功為“爹”,是她真的失望了吧。
“以前他總嫌棄我不比姑姑家的表妹聰明,她什么都會,我什么都不會。我努力考上國學,之后他又嫌棄國學學費昂貴,認為不比表妹,讀完私塾便學了一門手藝,又找到一個好人家嫁了。可能是因為我永遠不能成為他心目中值得驕傲的女兒,所以我就再也沒有這個念頭。”蕭寒拿起茶杯,小小喝了一口。
對于蕭寒來說,不可能的事情她已經不想再去費勁了。明明就是一個人,卻想著能夠長一雙翅膀飛上天空。也許偶爾能在夢中實現,那也只是夢中。
“沒事,你是我們心中值得驕傲的朋友,不就好了嗎?”南宮月道。
“是啊。還好還有你們。”蕭寒笑了。
“來,吃點心吧。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桂花糕。”翟蓁道。
這時,一個婢女走來,稟告:“月姑娘,蕭功在門外,希望可以見三姑娘一面。”
“他?他來干什么?”鄭瑤不解,又轉頭對著南宮月問,“會不會是來道歉?”
最后她們還是同意讓蕭功進來,等蕭功坐下來講話之后,她們終于明白他是來干什么的了。他竟然是來勸蕭寒去當兵!
現在的兵役制度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時間上有很大的靈活性,有三年,有十六年,也有終生制。如果有適齡的學子去報名十六年的兵役,不但可以退回這么多年來的學費,而且十六年后便可以得到十萬兩銀子。不知道蕭功從哪里知道了這件事情,就希望蕭寒去報名,還說她不會很辛苦,就是在廚房里幫忙打雜,說當兵以后不僅日后生計不用愁,十六年后還可以得十萬兩,且不說本來他存下來的錢,即便案子結束之后賠付她們娘倆許多,但也足夠他養老。他還想要什么?
“不要。我不想去。”
在蕭寒拒絕之后,蕭功便開始破口大罵。
“我養了你這么多年,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玩,你現在長大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當年我要是多生一個,還能讓你讀到現在?十二歲就給我出去打工,十六歲就給我去嫁人,還讓你考國學,現在二十歲的人了,連個夫家都沒有。看看你表妹,小小年紀讀完書,都知道為家里省錢,學了本事賺錢,還好好地嫁人了。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么樣子!一個女孩子家,不嫁人能有什么出路!”
聽著蕭功說著沒完沒了,連南宮月她們都覺得煩。她們都在想,這話蕭功他是怎么說出口的?這么說自己的女兒?他的女兒這么不堪嗎?什么叫女孩子不嫁人就沒有出路了!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要嫁人才能算有出路嗎?南宮月她們簡直懷疑,在她們眼中蕭寒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啪!”一聲,南宮月拍桌呵斥:“夠了!”
“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讓小寒去軍營里就是為了給你賺錢嗎?你那幾十萬兩的白銀是被耗子吃了還是被你自己啃了?”翟蓁質問道,“小寒現在都二十歲了,你想過她以后嗎?你有替她想過嗎?”
“口口聲聲說小寒不為你著想,你又想她嫁個好人家養你,又想她去為你賺錢,你希望她可以成為了不得的人物,卻連國學都不愿意給她上!”南宮月怒道。
三連問,問的蕭功卻是什么話都沒有。他的目的,這還不明顯嗎?就是為了要蕭寒這么多年的學費和她現在賺來的錢,還有那十六年以后的十萬兩銀子。可是蕭寒日后的生活,她的意愿,她的夢想他又真的想過嗎?或許他想過,可那些所謂的“想法”又怎么能比得上他自己呢?所以他才會拿父親這個身份去替她決定一切,而從沒有問過她的意愿,一來便是這么決絕的“建議”。
面對蕭功,蕭寒已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好像她所有的反對,都是她不知好歹的一個證明,得不到理解,反而只會加深他的憤怒。他道歉了嗎?她原諒他了嗎?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為他與她對簿公堂的事情做任何辯解。
“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南宮月冷冷地命令道。
“我告訴你們!我是他爹!我的想法就是她的想法!”
“你們沒聽見我說的話嘛?轟出去!以后月園周圍半步都不許踏進!”
仆人們少見自家姑娘這副模樣,把他們嚇得馬上就把蕭功被拖了出去。蕭功出去了,這廳上一下子安靜了。蕭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坐在那兒這手就不停地把茶盞的蓋子拿起然后放下,聽著那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要怎么安慰她?
“小月,我想去花園走走。”蕭寒看著南宮月她們,道。
“我們陪你去啊。”翟蓁建議道。
誰知蕭寒立刻就回絕了,讓翟蓁愣了一下。
“沒關系,我就去隨意走走。”
見她們還是一臉擔心的模樣,蕭寒笑道:“我說了,我并不稀罕做他心目中驕傲的女兒,所以他怎么想跟我完全沒有一點關系,這世上沒有什么人值得我去委屈自己,當然也包括他。”
說完,蕭寒起身就往花園走。鄭瑤想要陪蕭寒去,被南宮月攔下,鄭瑤轉過頭來便看見南宮月搖頭的樣子。
“還是讓她自己想想吧。可能這種時候,我們怎么說都是沒有用。”翟蓁道。
“其實我覺得你們也沒必要發那么大的脾氣。這很正常。即便是現在這種想法也是遍地花開。”鄭瑤解釋道。
“為什么不發脾氣?他都說得那么過分了!”翟蓁反問。
鄭瑤卻答:“他畢竟是小寒的爹啊!不看僧面看佛門。”
“我這叫對事不對人,管他是誰的爹,不對就是不對。而且我覺得小寒也會放在心上。”翟蓁道,“你難道不覺得她已經對他爹失望透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