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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誰殺過我

  • 以神為明
  • 太平鏡
  • 3863字
  • 2024-09-05 15:08:50

走著走著,他們來到一個賣小玩意的攤位前,夏明光被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吸引住了目光。

盒子綴著六色琉璃片兒,中央立著個怪模樣的小人,扭動底座機關,小人會跟著盒子發(fā)出的音律緩慢跳舞。

“老板,這個怎么賣?”夏明光拿起小盒子問道。

老板一看有生意上門,立馬笑著回答:“姑娘,這可是個好東西,正宗洋玩意兒,便宜賣給你,十兩銀子。”

謝元在一旁咋舌道:“什么,十兩銀子?太貴了。”

夏明光斜眼白了謝元,哦,這老妖怪嫌謝元大驚小怪,拉低自個兒格調(diào)了。

謝元意識到自個討了嫌,縮著肩膀不再說話,夏明光這才掏出二十兩銀子扔到小販面前,沒讓他絞,掂著小盒扭身走了。

老妖怪有錢,她有五千兩黃金,完全不在乎這點子小錢,況且錢就是花的,早花完了早好,不花最后也不一定是自己的,畢竟意外實在太多了,對于這個,夏明光是老有經(jīng)驗了。

謝元忙提步去追,他用干瘦身體隔開人流,將老佛爺穩(wěn)穩(wěn)護在身后:“明光,我們這是要去哪?”

“茶館。”夏明光頭也不回。

……

謝元不明白為什么要來茶館,聽說書先生講故事?可說書的說話半文半白,除了喝個水飽外,他聽得半懂不懂的。

夏明光當然能聽懂,從入世來,她的記憶在那個破爛小村之前,沒有一點印象,應該是受到重創(chuàng),甚至可能已經(jīng)亡故很多次,才會出現(xiàn)這個狀況。

對于這個世界,她極度的陌生,一頭霧水,說明她避世應該已經(jīng)很久,至少改朝換代了,那么她的仇人、宿敵應該都化成了灰。

現(xiàn)在面臨的疑惑是:

小山村之前的記憶是什么?

自己之前住在哪里?

是誰殺過我?

聽了說書人的《康熙圣祖收三番》這世道清朝,愛新覺羅氏當政,是個少數(shù)民族建立的王朝,之前為大明王朝,這個明王朝,夏明光有些熟悉,但很模糊,她想了想,剝不開記憶的迷霧,就作罷了。

而聽周圍幾個長衫書生,在竊竊私語的交談中,這個王朝內(nèi)憂外患,日薄西山,皇帝光緒爺正在和老太后爭權(quán),甲午戰(zhàn)爭的失敗宣告帝黨爭權(quán)失敗。

臭名昭著的《馬關條約》簽訂,割地賠款,老太后將帝黨一黨貶的貶,罷的罷,塞了小皇帝使喚不動的后黨后,就撒手不管了,美名其曰:還政。

小皇帝有苦說不出,只得接了這個爛攤子,擔了罵名,頒布《明定國是》推出新法。這是公元一八九八年六月。

夏明光心中暗自思忖,又是一出主少國疑,這世道局勢還真是變幻莫測。

她一邊聽著周圍人的議論,一邊繼續(xù)剝著瓜子,顯得漫不經(jīng)心。

謝元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他對這些國家大事并不關心。

夏明光就是他的佛爺,他只關心她的心情好不好和自己能不能吃飽穿暖。

就在這時,茶館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著一群穿著官服的人沖了進來。

為首的一人高聲喊道:“都不許動!官府辦案!”

茶館里的人頓時一陣慌亂,夏明光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瓜子。

謝元有些緊張地抓住夏明光的衣袖,低聲問道:“明光,這是怎么了?”

夏明光睨了他一眼,雖看不得他這副上不得臺面的樣兒。

到底是安撫狗似的拍拍他的頭,示意不要慌張。

只見那為首的官差走到那幾個書生面前,一把將其中提溜起來,厲聲大喝:“你可知你剛才所說的內(nèi)容犯了忌諱!帶走!”

書生們驚恐地喊冤,但官差們根本不理會,直接個個鎖拿拖將出去。

茶館里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夏明光看著這一幕,心中涌起不悅。

她裊娜站起身來,對著官差們說道:

“不過閑談,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那為首的官差轉(zhuǎn)過頭來,見是個嬌俏俏的小娘子,肆意上下打量道:

“哪家的小娘子,不好好在家繡花,竟當街拋頭露面,多管閑事!?”

“普通百姓,看不慣你們?yōu)E用職權(quán)罷了。”夏明光面無懼色地說道。

“妨礙公務,綁了!”

官差們被夏明光的態(tài)度激怒了,他們正要上前對夏明光動手。

“且慢!”

這時,從茶館二樓走下來一位頭戴文明帽,著灰色長袍馬褂的男子,面容清雋俊秀,身如勁竹,閑庭闊步般。

官差們一見此人,立刻哈巴狗樣兒地顛巴顛上前行禮:

“哦喲!林大人!”

男子走到官差面前,微笑著說道:

“何必與這些書生一般見識,我剛才就在樓上,未聽見不敬之詞,不過清談,此事就此作罷吧。”

為首官差一臉諂媚:“大人寬厚仁慈,這些窮酸儒真是八世福分,得大人庇佑。”

扭頭對那幾個書生并夏明光喝:

“還不謝過林大人?!”

書生們忙不迭磕頭謝恩,夏明光不動,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官差們,官差們呼啦啦地從茶館撤出。

這位林姓大人負手目送官兵離開,轉(zhuǎn)身看到夏明光,禮貌沖她頷首,轉(zhuǎn)頭又上了二樓。

他十分知禮,目光溫柔平和,并不為夏明光美色所驚。

夏明光看著林大人的背影,倒是位俊哥兒,不過二十左右年紀,竟早生華發(fā)。

走出茶館后,謝元心有余悸地說道:“明光,剛才真是太危險了,還好有那個大人出來解圍。”

夏明光若有所思地說道:“那個男人不簡單,看來這城中的局勢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

“那我們以后還是少出來吧。”謝元提議道。

“因噎廢食不可取……”夏明光地說著,看到謝元一副聽不懂,茫茫然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睜眼瞎,說話簡直雞同鴨講,一定要讓他去上學!

集市逛了,茶喝了,兩人回到家中。

夏明光坐在床上梳理信息,玩了會兒剛買的小盒子,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而謝元卻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想著明天該怎么跟夏明光說請廚子和買小丫鬟的事,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

夏明光伸了個懶腰,起床后看到謝元正一臉糾結(jié)地看著她。

“有事兒?”夏明光問。

謝元鼓起勇氣說:“明光,那個……廚子和小丫鬟的事……”

夏明光大款兒揮手:“哦,你去辦吧,錢找我拿。”

謝元一聽,頓時喜笑顏開,立馬跑去準備了。

……

這是一處幽靜的院落,兩側(cè)竹林聲動,太陽光照在光裸的鵝暖石上。

穿行的丫鬟們井井有條,有條不紊地做著手上的活。

一位美人上著天洗碧百蝶穿花大襟襖,下著月白馬面裙。

她款擺腰肢,裊裊婷婷一路分花拂柳,蓮步輕移,不多功夫就跨入屋中,

美人輕車熟路地將瓦罐中的湯汁篦到盅里,用手探探溫度,再移步到老者膝前緩身下跪。

再輕手將盅奉過頭頂。一時間刺鼻苦澀的味道充斥全屋。

是藥!

“你可瞧清楚了?”端坐在高椅上的人將藥接過,男人花甲之年,鶴發(fā)雞皮,但威勢不減。

“回老爺,奴才這雙眼可瞧得真真兒的!”回話的人勾著腰,不敢看一眼侍奉完湯藥后立在一旁的美人。

“林旭竟悄摸兒到了閩南?”

“老爺,要不要……”這人抬起頭,正是昨天茶館拿人的官差頭子。

“嗯?”老者正尖著嘴進藥,藥不喝了,他將盅“砰”地擱在幾上,耷拉著的眼皮射出厲光。

“奴才該死!奴才妄測!”官差頭子忙跪伏在地,直把頭磕得邦邦響。

“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這個林暾谷(林旭的字),哼!仗著老丈人的勢,恃才而傲,上躥下跳,竟跳進王錫藩眼里,薦給皇帝,如今是個熱乎紅人,主持變法,鋒芒之盛,無人能出其右。這次回閩,定有大事發(fā)生。”老者走到窗下琉璃缸前,端著魚餌,撒下料,引魚群爭食。

官差頭子調(diào)整跪姿方向,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是,奴才曉得,該暫避鋒芒為是。”

“笑話,我邊寶泉會怕他?不過是個奶娃娃……總之,新法伊始,不可輕舉妄動,以不變應萬變罷。”老者道。

“老爺,那幾個妄議朝政的酸儒……”

“蠢材!這點子事兒還拿來問!既是林旭求情,這小子狐假虎威,不妨賣他個面子。”

蠢材官差頭子走后,那美人上前:“爺爺,莫氣。”

她素手纖纖,輕撫邊寶泉的胸口,烏壓壓的發(fā)只用碧簪挽起,有些發(fā)散下來。

邊寶泉捋捋她耳邊鬢發(fā),再拿起她的手,一只是形容枯槁,一只才青春正盛,邊寶泉眼中閃過悲慟。

“這個趙況,做事是越來越不成……”邊寶泉頓了頓,他說:

“稱心,爺爺送你回外祖母家去罷。”[1]

……

謝元很快就找好了廚子。

廚子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中年胖子,廚藝精湛,做出來的飯菜色香味俱佳。

但是他是雇的不是買的。

至于丫頭則是夏明光晚上撿的,叫月芽兒。

不過是名字聽著機靈,但是面黃肌瘦,神情恍惚,說話顛三倒四,不著五六。

夏明光看出月芽兒三魂缺一,所以才傻傻的,她看著七歲左右,實際已經(jīng)十歲,她太瘦了。

月芽兒是被她娘扔在河灣里的。

六月份的河水不冷,這才沒凍死月芽兒。

既然讓夏明光遇上了,說明有因果,夏明光讓謝元下河狗刨,將她撈上來。

老妖怪從來不懼因果。

夏明光第二天就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來,大家坐在一道吃了一頓。

當然,她的五臟六腑廟油水已經(jīng)足夠,不用撕開腮幫子吃了。

于是這就足夠讓老妖怪拿出款兒來,作一副文明樣,慢條斯理,直把月芽兒唬得一愣又一愣。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夏明光和謝元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

廚子做的飯菜讓他們大飽口福,月芽兒還是老樣子,大錯不犯,小錯不斷。

本來是找個人伺候她老人家,結(jié)果倒是養(yǎng)了個小孩兒,還是不聰明的那種。

不過老妖怪自詡是個慈愛幼崽的人,于是大多睜只眼閉只眼。

只留謝元一人忙得火急上房,竭斯底里。

六月中正是夏天熱的時候,閩南這個地方更熱得像進了個蒸籠。

連那棵要死不活的石榴樹上的蟬也熱得扯開喉嚨,叫得撕心裂肺。

吵得夏明光受不住,交待月芽兒拿著網(wǎng)兜去網(wǎng)。

謝元見了也擼著袖子一道兒捕,一個十歲,一個十四歲,小孩子玩心重,捉不了一會子,就玩得不亦樂乎。

夏明光躺在廊下大紅酸枝的搖椅上似睡非睡。

她穿著清涼,著百合色袹腹,只系一條煙灰色百迭裙,一手支頭,一手有一搭沒一搭搖扇。

穿堂風拂過,微微掀起她的裙擺,露出兩只瑩白透粉的腳丫。

“篤篤篤!”院門外傳來敲門聲。

“月芽兒,去開門。”謝元聽見后指使月芽兒道。

月芽兒回頭看了看夏明光,見夏明光并沒有什么反應,于是就只立著并不去開門。

謝元看著就火氣頂?shù)角蛔由希骸澳汨浦缮酰窟€使喚不動你?”

說著便摔了網(wǎng)兜,大步走來。

夏明光這時候睜開眼,木木看了謝元一眼,謝元登時涼氣冒頂。

頓時不再大小聲,期期艾艾挪到邊上站著,便不敢動了。

夏明光喜歡規(guī)矩的女孩子,對于月芽兒,她還是愿意多拿出點耐心的。扭頭對月芽兒吩咐:

“你去看看,是誰來了。”

月芽兒一蹦一跳地跑去開門去了。

這時候會是誰來呢?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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