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逃
- 南山上的城堡
- 彼岸之北
- 2845字
- 2019-07-04 23:19:01
早上小花輕輕拍醒我,叫我起床吃早餐。我擔心她的體貼照顧,會不會將我慣壞。夢里的所見記憶深刻,兩張神似的臉讓我有些迷惑。披香殿里的侍香是夢中的故事,也許那是冥冥中的前世。而現實里的她是我白首夕陽下的伴侶,是與我長相廝守的愛人。
坐在床上呆想,她問我想什么那么認真,又自言自語讓我別給自己壓力。接著,又是忽然沖到衛生間嘔吐。
“仍然不舒服嗎,我們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再去看奶奶如何?”她如此難受,擔心奶奶認為我欺負她。
“沒事,是胃酸過多。快吃吧,再晚路上人就多了,路況也不怎么好。”她說得對,畢竟安全最重要。
去前臺預留一天房間,大堂經理小文問我們自駕還是租車游玩,我回答自駕念湖。她是個長相甜美聲音好聽,皮膚有些黑的云南本地女孩。比較之下還是老婆白皙高挑些,心里歡喜,天下只有我老婆美。
小文抱歉說,預留房間需要繳保證金。我點點頭,全額付了第二天的房費。我有個不讓他人為難的習慣,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不成規矩難成方圓。
“好的,奎先生您們已經續房成功,祝您們旅途愉快,平安回家。”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行業禮儀,我認為旅游和酒店管理是最人性化的管理模式。
“承您吉言,再見!”出了前臺,下一層是大廳。有幾個閑散客人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旁邊都有拉桿箱,看樣子是在等朋友。
見我們下來,微笑著點頭,我也咧著嘴予以回報。過后回憶起來,以我這么冷性子的人,是何時開始搭理陌生人的。
點點后備箱給奶奶的禮物,滿滿的全在這里。
“老婆,回娘家咯。”我擠眉弄眼的撩撥她,她只抿嘴笑。
由于昨天下雨的緣故,而通往大山包的路又是省級路,彎道大,路面又窄,我開得小心極了。她熟悉這邊的路況提醒我減速行駛,預防路邊忽然躥出的貓狗,這一趟完全沒有上次過來的輕松。小花的臉色不好,嘴唇慘白。我問她是不是又不舒服?她搖搖頭說只是有些緊張。也許她自己也分不清是被我的駕駛技術嚇到還是身體原因。外在因素還好解決,若是身體?對,這一次回去一定拉著她做個身體的全面檢查。
“快到了,車停在景區外面,我們步行進寨子吧。”我也是這么想的,所謂夫妻同心。
還是那條山路,雨后很濕滑。小花走慣了這種路,顯然比我有經驗,嘴里提醒我要怎么走才不會滑倒。平時步行二小時,今日多走了一半的時間,大致是因為我不會走路的原因。到了寨門回頭看我的狼狽,笑得差點岔氣。我也懊惱,這一腿一腳,我的詹12全被泥糊住,這次算全毀了。
“莫氣,回去我給你洗干凈。”她一邊說一邊笑,我又被她的笑迷得七暈八素。
“不成,老公走不了啦,需要動力!”我假意生氣不走,她跑過來哄孩子似的哄著我,飛快的在我臉上啄一口。
“啊,這下不算,又不是鳥啄食,沒誠意。”我們還在嬉鬧,寨門瞭望塔上的人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小花的表叔。
“小花,你又帶這外族后生回來做什么?”洪亮高亢的聲音傳來,嚇我一跳。我還在找聲音的來源,小花低著頭告訴我他在塔上。可哪里看得清楚那么遠的地方,他這聲音簡直就像從擴音器里傳出來的一樣。從寨子里其他小木樓里出來好幾個年輕人,果然這就是他們抵御外敵的方法。
小花帶著我匆匆進了奶奶的小木樓,寨子里人的聲音鼓噪起來,估計他們在議論為什么再次帶我回來的原因。
“奶奶,我回來了,還有他。”小花提起我聲調低了。
“知道回來啊?我以為你再也不顧我老婆子的死活,嫩要跟那小子過去。”顯然奶奶在生氣。
“奶奶,您老人家好!”我滿臉堆笑的向奶奶問好。
“又是你?造孽啊!”奶奶開始嗚嗚的哭亦或是嗚咽。
“來,奎哥我們給奶奶跪下,求她原諒我們。”我和小花噗通跪在奶奶面前,求得她的原諒。
“你們也不必跪我,這事我可做不了主。早說過你們走在一起會禍及家人無辜,你們不聽勸非要不可為而為之。小花你過來!”奶奶這一次很清醒。
“小花啊,奶奶再也幫不了你啦,這是你們孩子一條生路,希望它可以救你們。”奶奶手里攥著什么東西,交到小花手里。
“快快,堵住門,被別讓他們跑了。”外面的人越來越多,怒喝聲此起彼伏。
“走,孩子!這里有奶奶,你們快些從那個豁口出去,一直走,別再回來。”奶奶知道村民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們,讓我們快跑。可是,我們是來接奶奶走的,怎么可以留下她一個人。
“不行,奶奶要走一起走。”小花淚流滿面的要帶上奶奶,我伸手去攙扶她。
“小子,小花就交給你了,帶她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啦。”奶奶忽然站起來,杏眼圓睜,嘴里念念有詞。
“奶奶,不,我不走。”小花執拗不肯離去。
“快,你帶她快走!她既已有了你的骨肉,一定會被送上祭壇,那更是死路一條哇。走啊!”奶奶口吐白沫,轟然倒下。
“奶奶……。”凄厲的喊聲劃破嘈雜,小花暈過去。我手忙腳亂的抱著她,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那,那邊,快,快走……。”奶奶拼盡最后一口氣,給我指出逃生之門。
“嗯,奶奶再見,我們走了,您保重。”我抱著她向奶奶指的方向狂奔。越過籬笆,穿過荊棘,臉疼,皮膚疼,直到麻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跑,跑,跑。
“奎哥,醒醒。”是小花的聲音,我很想睜開眼,卻怎么也睜不開。
十七歲那年我在廣源寺外遇見一群少女在議論秋水軒唱和,其中一個溫軟纖細的聲音吸引了我。我探頭尋找,發現是一個素顏白凈的女子。我知被那群少女們發現,便靈機一動,步了秋水軒唱和的韻,借花壇中的白梅花吟出一首《賀新涼》,既詠梅也詠那位素顏白凈之女子。
其實初初我是不喜歡嬋兒的,對我來說,這種婚姻只是政治產物。可是,經過相處卻發現了嬋兒的很多可愛之處。
一次大雨,我在書房看書,久久不見她來。四處找不著,突然看見她在后院撐著兩把傘,一把遮自己,一把遮著剛開好的荷花。我覺得好笑要她進屋,她還是拖拖拉拉好半天才聽話。諸如此類,我更多的發現她的有趣。此后,夫妻間感情迅速升溫,如膠似漆。
后來,我把那首《賀新涼》給她看了,她沉默良久之后一字一頓地說:“這首我似曾相識。”難道冥冥中我們的緣分早已注定。原來她就是我十七歲那年見過的素顏白凈的女子。
嬋兒曾問過我,最悲傷的字是哪個,我不解,她說:“是‘若’,凡‘若’出現,皆是因為對某人某事無能為力。”此后,我的詞里常見“若”這個字。“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這又是誰的故事,我心壓抑無法釋懷。嬋兒是誰,想到這個名字疼到心尖上。是了,披香殿里的影像,那是我和侍香的二世情緣。深深淺淺的烙印在記憶深處,不敢觸碰。
“終于醒了。”面前的小花哭腫了眼睛,臉上臟兮兮,還劃了一些小口子。
“這是哪里?”我翻身起來,卻發現渾身疼得厲害。“好疼啊!”
“老公你別動,先躺著休息一會,我出去找草藥,刺耳草或是野三七給你敷傷口。”小花說去給我找草藥,我沒聽錯吧。放眼一看竟是一個干燥的山洞,洞里還鋪了草。這是什么地方,難道是野人的窩嗎?
“老婆別去,這點小傷死不了,你在我身邊我才踏實。”我叫住她,以免再出有意外發生。
“可是,你渾身都是血口子,我看著都疼。”小叫花一樣的臉,更讓我疼惜。
“來,過來,老公抱抱你就沒事啦。”張開雙臂等她投懷送抱。
“哎喲!”她輕輕的靠著我,還是不小心碰到傷口,一個沒忍住叫出聲。
“怎么,都怪我弄疼你,我看看。”梨花帶雨的樣子,楚楚可憐。管不了哪里都疼,捧著她的臉深深的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