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漢元年十月初四，就在牛輔率領兵馬本部兵馬離開洛陽前往河東的當天。

河東郡，永安城，這座正與并州接壤的小縣城中，原本的安靜祥和卻也徹底化為了歷史。

從并州洶涌而來的白波軍和為數眾多的匈奴兵占領了這里，一場慘戰，靠近城北的大部分街道徹底化為廢墟。

而無心恢復城中秩序的白波軍和匈奴兵對此也未加理會，致使死尸和鮮血至今仍隨處可見。

所以受戰爭波及相對較輕的城南便成了聯軍高層聚集的大本營。

郭太、楊奉等白波首領和曾經的匈奴王子于夫羅，皆在此落腳。

正因此，城南無人居住的圣人祠便成了他們的議事之地。在城中發泄夠了的他們于今天清晨相繼來到了祠堂，一同商議起了下一步的計劃。

……

“我覺得沒甚好說的，如今咱們兵強馬壯，干脆就沿汾水南下，一直打到安邑去。反正那董卓早已經帶著他的人離開了河東，如今的河東不正是咱們的天下?！?

憑借著強大的兵力優勢，僅用了半天時間便攻克永安城后，一些白波將領也不禁變得信心暴增。

以至人到齊后，坐在左下手的白波將領胡才，便高聲叫囂起來。

可他這樣自大的話在如今時候反而得到了廣泛認同，以至其人言罷后，在場的一眾白波將領便拍著胸脯紛紛附和。

其中一些個自大者，甚至還不由叫囂道：“等打下河東，咱們再招兵買馬攻打洛陽。到時也學一學人家劉邦，郭首領做皇帝，俺們幾個做大王?！?

一個個囂張作態，渾然沒將漢室放在眼中。

不過見此，身為首領的郭太反不由自得一笑。沒覺得手下的這些人是癡心妄想，竟覺得軍心可用。

所以在撫須一笑后，他就不由轉頭看向了一旁與他并列而坐的前匈奴王子于夫羅，笑嘻嘻的道：“大單于，你覺得如何？咱們該不該乘勝追擊。”

卻是因南匈奴宮廷政變的緣故，前匈奴王子于夫羅已然脫離了如今的南匈奴王庭，在年前時候自立為單于。

然雖自立為單于，可于夫羅手中的兵馬卻不過幾千人。這些族人如今都是于夫羅的立身之本，也是他自立單于的唯一本錢。

因而于夫羅十分謹慎，在聽到郭太的詢問后，也就只是道：“本單于對漢地并不了解，是進是退郭將軍做主便可。我們自會從旁協助，幫郭將軍取勝的?！?

“哈哈哈，善！”

一分價錢一分貨，白波軍的錢到底是沒白花。卻是為了讓這支善于騎射的匈奴精兵協助他們，郭太等白波首領也是立下了三七分賬的許諾，將他們得來的一切戰利品都分給于夫羅三成。

而今于夫羅手頭有了足夠的物用，言談間比之以往倒也客氣了很多。

故撫須大笑了聲后，郭太也就直接從坐席上站了起來，“既如此，等到明日一早，大軍便拔營起程。就沿著汾水南下，一直打到安邑去。”

“威武，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

歡呼之聲頓也就響徹祠堂。便伴著這一聲令下，永安城內這數以萬計的白波軍，也就拖家帶口，又一次踏上了征程。

……

“君候，您可算來了，您可算來救河東了?！?

五天后，河東治所安邑城南十里之外。當見到左中郎將牛輔終率領本部兵馬抵達河東，身為河東長史的李恪卻也不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拜倒在了牛輔的面前。

可見此，統領大軍遠道而來的牛輔卻不禁皺眉罵道：“行了，汝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這等模樣，成何體統，還不快快起來！”

“是是，君候教訓的是，屬下失態了，失態了?！?

“夠了，別這么多廢話了?！币娎钽∵@幅模樣，牛輔自也明白事情緊急，故忙也就對著一旁李傕郭汜等吩咐道：“你們帶大軍去城北扎營，一個時辰后在城中府衙集合議事。

先生還有文遠，隨我入城。李恪，你頭前帶路。”

“是是，”李恪忙點了點頭，“那河東的世家大族，三老豪強是否要……”

“讓他們等著，半個時辰后在見他們?！?

“諾諾”

牛輔如今身兼河東太守，主管河東軍政事。而身為河東長史的李恪卻并非是大族子弟，在牛輔面前自是只有唯唯諾諾的份。

正因此，也算是新官上任的牛輔便未按以往慣例，理會那些同樣迎出城來的大族豪強的代表們，反而是直接策馬入城，將這些人晾在那。

以至見此，這些迎出城來的大族子弟豪強代表也不禁是神情尷尬。

“這，這位牛府君是何意。咱們如今，是否要一同入城？”

“不入城難道還在這里傻站著？走，這位牛府君就算是背景通天，肯定還是要召見咱們的。”

說罷，這些大族子弟豪強代表，忙也就緊跟著牛輔等人，一同進了這安邑城。

“說吧，那白波賊如今到底如何了，竟讓你如此失態？”

進了城，來到郡守府衙，身兼河東太守的牛輔當仁不讓的撩袍坐在堂前主位后，也就對長史李恪這般發問起來。

“回稟君候，卻是在五日之前，白波群賊聯合匈奴人大舉南下。短短數日，竟就一路攻克了楊縣、平陽、襄臨這郡北三城。大軍兵鋒直指臨汾、絳邑。

卻是將小半個河東，都奪了去?！?

“這……”

忽的聽到這話，牛輔的面色終于不由一寒。

實是沒有想到，短短幾天功夫，河東局面便會演變成這個樣子。他到底還是有些小視白波賊了。

故沉默了片刻后，牛輔便不由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賈詡。雖說賈詡這個輔軍的出現并不符合他原本的意愿，可賈詡的能力他還是承認的。

下意識的就覺得，賈詡能在這個時候給他一定的幫助。

而之后倒也果是如此，感受到牛輔的目光，賈詡也就輕咳了聲便道：“臨汾還好，其地理位置并不特別。

即便淪陷，也不會造成太大影響。然比起臨汾，絳邑卻就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