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九月，已是秋涼。

一向囂張的楚向南也仿佛收住手腳，不再冒犯。

落日城，曲國西北的邊陲要塞，終于平靜了下來。一個月前，楚向南派了重兵攻進了其鄰邊的令陽，好在令陽守軍將領張斐奮勇殺敵，鬼使神差的在一夜之間又奪了回來。

戰事傳到了定州大營，李知塘和陸慧明正談論著什么。

“令陽必須換將駐守。”

陸慧明說。

“不可，張斐殺敵有功，我不能撤職有功之人。”

李知塘愁眉緊鎖。

“不是撤職，只是讓他換個地方，福陽劉奮生病了，不如就派張斐去任職。”

“那令陽誰來守？”

陸慧明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樊野還閑著。”

李知塘心想樊野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于是同意了。

而此時的樊野正在飛羽營，收到這個命令還覺得意外。這時李鴻飛進了屋子。

“樊大哥，看什么呢？是不是我娘的信？”

“哎，你這小子！”

李鴻飛搶過信來，原來是樊野的任職令。

“令陽，是個什么地方？”

“西北的一個小鎮，一個月前被漠北軍攻占過。但那里靠著沙漠，風景不錯。”

樊野再次把信搶回來，揣進了袖子里。

“如果我能跟你去就好了。”

李鴻飛羨慕地說。

“你老實點別惹禍，過陣子我請你過來玩。”

“真的？！”

“樊大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

于是，樊野走馬上任，但是一切總覺得奇怪。過了一周，李鴻飛突然收到一封來信，請他去令陽，并且帶著幾個飛羽營的人，署名是樊野。

李鴻飛自然管不了那么多，叫上林仕賢、鐵猿和易小安，與鬼劍蘭請了假，就來到了令陽。

進了城，李鴻飛同樣覺得詭異，這兒的軍民一臉陰沉，看到他們四個進城，紛紛偷看。這時，遠處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是樊野來迎接他們。

“樊大哥，這兒的人怎么老是盯著我們看？”

“有話回我住的地方再說。”

回到了樊野的住處，不在毫宅大院，竟然是一處偏僻的小院子，院子里種著雜花野草，李鴻飛不由得砸了咂舌。進了屋子，樊野把門緊緊關好，神色緊張地說：

“這里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恐怕這里有危險！”

李鴻飛戲謔地說道：

“白虎軍那么多人，有你不認識的……也正常吧。”

“不光如此，這兒的守軍將領，叫張斐，我是來換他的職，可他一直對我避而不見。”

這下眾人不禁擔心了。這時樊野接著說。

“鴻飛，我叫你來是信得過你，我現在讓你出城去，把這里的所有事都告訴鬼劍蘭。”

李鴻飛又問：

“為什么不飛鴿傳書？”

樊野輕輕笑了一下。

“這里傳出去的每封信都有專門人檢查，至于我寫給你的那封，也只能寫‘進城參觀’才能發出去！”

“那我們走了，你留在這干嘛？”

“我當然是留下來任職咯，另外也想好好調查一下這個叫張斐的人。”

李鴻飛腦子一熱，也不管不顧地說道：

“來都來了，我可不這么回去，我來陪你見識一下那個人。”

這時林仕賢冷靜地說：

“我們人少，如果發生叛變，無疑成了他們開刀的祭品，依我看，還是早點出去，叫更多的人來！”

樊野附和著說：

“沒錯，你們四個在一起回去，也讓人安心。”

突然這時，門口響起一陣騷動，眾人一起警戒，之后，有兩三個人走進了院子，敲了敲門。

“樊將軍，我們張將軍請您跟我們去宅邸一敘！”

樊野眼睛示意了一下他們別動，然后打開門，并刻意地大聲說：

“好，咱們這就走！該去哪去哪！”

很明顯，最后一句是對李鴻飛他們說的。

樊野走后，四人松了口氣，鐵猿說：

“樊將軍此去算是進了陷阱，我看我們不能看著不管！”

李鴻飛緊跟著說：

“沒錯！”

而另兩個人卻不說話。

“哼，想不到老林你是個貪生怕死的人，既然這樣你和小安哥就回去吧！”

林仕賢突然發火：

“我貪生怕死？我只是勸你冷靜下來，你這樣毛躁的性格，只能壞了事！”

李鴻飛聽完也氣鼓鼓地不說話。

易小安說了句：

“我一人回去報信，你們三個去救人吧。”

“一個人回去恐怕有危險，你還是和林仕賢一起吧！”

鐵猿說。

“怕什么，我難道還怕他們追殺我不成？放心，我今晚出城，管叫他們神不知鬼不覺！”

于是四人說定，易小安出城報信，剩下三人夜闖將軍府。

樊野在會客廳，等了兩個時辰也不見張斐，但也不怕，只是干脆地喝茶。這時，已經接近午夜。樊野有些困倦，靠在桌子上小憩。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樊野警惕著，睜開了眼睛。張斐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見到樊野，氣喘吁吁地賠笑。

“樊將軍，久仰了，讓您等了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之前的疑慮打消，張斐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心懷叵測。

“無礙，張將軍事務繁忙，我十分體諒。”

接下來，兩人相談甚歡，觥籌交錯。樊野更是忘乎所以，根本沒想到李鴻飛會來救他。而此時的李鴻飛一行，換了夜行服，打暈了將軍府的守衛，悄悄地來到了會客室外面。

眼看著窗戶上一個人的身影搖搖欲墜，李鴻飛以為樊野遇害，一劍砍破窗戶，跳了進去。

“樊大哥！”

尷尬的是，樊野正舉著酒杯，傻傻地看著他們。原來倒下的是張斐，自己喝醉了。

“你們這是干什么？”

鐵猿摘下面罩，憨憨地說：

“還不是怕你不測，這來救你的。”

“都叫你們回去報信了。哎算了，順便給你們解釋一下，這位張斐將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人，此事就當誤會，讓它過去吧。”

過了一會兒，張斐也醒了，看著眼前的四個人，三個不認識。

“你們是誰？！”

“不用擔心，他們三個是飛羽營的人，是來保護我的。”

張斐用疑惑的眼睛上下掃視著這三個人。

“飛羽營？是那個飛羽營？”

李鴻飛說：

“正是。”

張斐恍然醒悟，拍了下腦門。

“哎呀，招待不周，怠慢了各位。”

眾人哈哈一笑，算是澄清了誤會。稍后，樊野才和張斐談了交接事宜。

“不知樊將軍是否知道上邊為什么要換我呢？”

樊野頓了一下說：

“這……這我確實不知道。”

“我收復令陽，應為有功之人才對，況且這令陽上下只有我最熟絡，此時換人是不是不妥呢？”

樊野想了想，說：

“你說得也對，我也不清楚上邊的想法。”

李鴻飛卻說：

“陸先生自有他的想法，而且他一直都是對的。”

張斐眉頭一皺。

“陸先生？”

“哦，不，是陸軍師，陸慧明軍師。”

張斐伸展了下手腳，說：

“不過是責我失城之罪罷了，這群文人，只會無端猜忌！”

“陸軍師才不是無端猜忌的人，他是察人至微的能人！”

張斐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陸慧明跟你什么關系？”

李鴻飛緊張到吞口水。

“不過……一個仰慕者……而已。”

張斐放過李鴻飛，打了個哈欠。

“好了，諸位，我醉意實在難擋，今天只好送客了。樊將軍，請您在小院再暫住一晚，明日我便把軍權交給你。”

樊野抱了抱拳，帶著三人離開了。

是這樣嗎？一切都是誤會嗎？

至少樊野和李鴻飛這么覺得。他們的眼里，張斐是那種大方又客氣的人。可就在他們走后，這個大方又客氣的人，冷眼對著破掉的窗戶，絲毫不見醉意。

“動手之前順便查一下這個李鴻飛的來歷。”

“是！”

幾道黑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