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億陽獨自在這星空下好久了，小時候總是帶著吳曦上來，那時真是膽大，真的不知道危險是什么。如今這爬上來的決定都難做，爬上來后，還是心有余悸。
看看這景色，天邊的、腳下的，都很美。方億陽細數著想睡不著時數羊一樣地：“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灰太狼一直都會回來的。”而羊也數不完，燈也數不盡。天上的星星看也看不清。
郝芊給自己發來了信息，兩人周旋了許久，郝芊才說出她要和自己一樣報數學競賽班。方億陽很開心，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他特別想為二姐做些什么，不讓別人認為是我們方家的錯。也不讓郝芊終有一天知曉時會變得討厭自己。和郝芊一個班，兩人相處的時光更多了，來日方長，好多細小的問題得自己從長計議。像爸爸說的，二姐這么多年了都不正常，并不是她工作了就是個正常人了，反而她去工作更像是在逃避自己的無能，當然不是說她工作能力的欠缺，只是心靈層面的，精神層面的。
無論發生過什么事，方億陽都好希望二姐會好好的、活著。只要她好好地活著。不把郝家人看得太重，不把自己看得太輕。
“我房間原來是上下鋪的兩個床，現在那個我都沒睡，就還放著，那個上鋪有一個爬梯，通樓頂。”
“啊？好吧，以前我房間也有，哎！現在搬過來這邊什么都沒有，又擠。”
“你也有？還以為只有我二姐那么聰明呢，你們家設計師，不會就是我二姐吧？”
當方億陽發現自己是對著郝芊說二姐的時候，他好后悔，怎么那么不小心？還好郝芊沒有過多疑慮，仔細想想，也不會有人對你家人深入了解吧。郝芊完全避開了二姐，接著表達自己強烈地對現在房子的討厭。
“管它呢，反正現在的地方一點都不好。”
方億陽明白這種僥幸太危險。他應該好好規劃的，像做數學題那樣有條有理，走好每一小步，因為在嚴格的改卷中，會有分層，也會有步驟分。
郝芊和方億陽沒聊多久就說困了，方億陽放開手機，兩手攤開在斜屋頂，一絲絲涼意滲透著他。
“億陽……”
“唉？啊！”
驀然聽到自己名字，嚇了一大跳！
“億陽，真的是調皮啊，你又上來了，還記得以前，我經常帶著芊芊來我們家，她很喜歡這個爬梯，那時她好活潑的，真的，她天天都要拉著你一起上來，很多次被我抓了包，她還不害怕，硬著頭皮叫我一起數星星。”
“姐？”
“你記得嗎？那會芊芊把你的電子琴抱上來，對著這滿天的星空，她彈著當時她自己都覺得太小兒科的小星星。”
方億陽很害怕現在的姐姐，她已經神志不太清了，他趕緊拉著二姐一起下去，把她送回房間，在她房間門口，還要嘮叨幾句。
“億陽啊，那個天窗爬梯，芊芊特別喜歡，要我給她房間也做一個，后來我每次去郝家的時候，我都會爬上去看星星，姐姐不會彈琴，也不太會唱歌，但我可以念念詩啊！我就拿著郝永洲給我寫的詩，念啊，念啊，你猜！你猜后來怎么了！”
“怎么了？”
方億祺輕輕倒在方億陽身上，對著他耳畔說：“天亮了！”
“姐，你……”
方舟康打開房門，望向方億祺這邊，揮手示意讓方億陽趕緊讓她進房間。
“爸、媽，二姐怎么了？為什么會這樣？”
方舟康在一旁不再作聲，歐陽麗薇告訴方億陽，什么都不用知道，好好跟人家郝芊做同學別招惹葉歆陽，也別跟郝芊走太近……
他覺得很失落，家里人都把自己當孩子吧，什么都不知道當然好，但是這都已經知道一半了，要是不搞清楚，那也太難受了。
“吳曦，吳曦！”
“哎，我姐跟我說了很多奇怪的事啊！好煩。”
“女人的屬性就是八卦，你還不知道嗎？”
“不是八卦，是一些往事。”
方億陽把二姐說的都告訴了吳曦，可是令方億陽更不解的是吳曦的回答。
“我不知道啊，你房間有梯子啊，我好像沒去過。”
“拜托，我不會彈琴啊，你腦子是不是塞草啦！一般呢像我這種高智商的，藝術細胞差一點點啦。我爸媽以前沒想到培養我這一絲絲天份。”
怎么可能？在方億陽記憶里，這些事都是和吳曦一起做的。但她居然毫不知曉……
方億陽跑出房間，好想問問爸媽，看著客廳的大鐘，已經很晚了，還是等明天吧。
第二天來得很慢。對于失眠的人來說，等天明像是一生那么長。
方億陽從房里聽到歐陽麗薇起床的聲音，他趕緊跑出來。
“媽。”
“起那么早？周末也不多休息會。”
“二姐。”
“別問了行嗎？”
“那我就問一個問題，你認真回答我哦。”
歐陽麗薇嘆了口氣，說：“今天一個，明天一個，后天又一個，你問那些問題，辦案呢？你是不是《名偵探柯南》看太多？那你說說誰是兇手？”
“那你提供線索嘛。”
“行啊，不死心。”
“小時候，郝芊是不是經常來我們家？”
“是，兩個小女孩都是瘦瘦小小、白白凈凈，郝芊和吳曦你弄混了我知道。后來你姐姐有事，家里沒有再說郝芊郝永洲這些了，你就慢慢忘了，以為只有吳曦。”
“真的？”
“是啊，新一，滿意了嗎？”
“謝謝媽。”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長大了，應該為姐姐做點什么，但媽媽會覺得，你想為郝芊做點什么。”
“啊？跟她有什么關系。”
“姐姐的事固然重要，但關乎郝芊，更重要了吧。”
“什么跟什么。”
“我自己的兒子我最清楚。我出去了，今天你拿著錢出去買你們三個的早飯，你姐，沒法給你們做。”
“好。”
“知道在哪嗎？知道他們愛吃什么嗎？”
“知道啊，我肯定比你清楚。”
“數落我了是吧？”
“沒。”
“還有，什么都不能跟郝芊說。”
“為什么？也把她當小孩？”
“她是孩子，跟你姐一樣的。”
“什么？”
“這么好奇？我怕我告訴你，你都不把人當女神供著了。”
“我知道，她情緒不穩定，心臟也不能受刺激。”
“你知道的還挺多，但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你慢慢知道了什么，都不能告訴任何人。”
方億陽趕緊穿上鞋，跟媽媽一起出門，只有早起，才能和媽媽說那么多話了。買完早餐，媽媽也開著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