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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處本該江山如畫

  • 盛世止戈
  • 心有風沙
  • 3067字
  • 2019-06-10 21:19:58

大魏,長嶺郡的一條小路上

此時已是深秋,陳度伸出手掌接住了那飄落的在空中打著旋兒的落葉,突然很想自己的那個雖然很嘮叨而且也不好看但是撫養著自己一對兒女長大而無怨無悔的婆娘。

感受著自己周身已經開始衰敗的氣血,陳度暗暗下定決心在押完這趟鏢后便把這鏢頭的位置給趙叔坐,然后拿著自己多年的積蓄帶自己家那婆娘好好過幾天舒坦日子。

可世間之事便是如此奇妙,當你安于現狀是世事便會逼你前進,當你急流勇退時便會讓你不能得償所愿。

正當陳度暗自思索時,林間有驚鳥飛起,隨之的是一陣急促的兵戈聲,弩箭上弓聲以及鐵甲鱗片互相碰撞之聲,一道道黑色甲衣的身影于林中冒出。

剎那間,洶涌澎湃的肅殺之氣若潮水一般席卷了這條本該安靜祥和的林間小道。

金黃色的落葉似是被這氣氛所影響竟是落的更急了些,陳度透過這紛飛的落葉望著這些明顯早有預謀的黑衣甲士,微微嘆了口氣:“媽的,這幫孫子怎么這么會挑時間。”

緩緩的啐罵了一句,陳度那雖不白皙卻異常粗壯的五指緩緩張開而后輕輕搭在他背后用粗布包著的劍柄上,而后一寸寸緩緩的拔了出來。

“所有陳家鏢局所屬的鏢師,準備殺人了,”本來有人劫鏢按照規矩是要先與其商談,但陳度知道他面前的這幫人的殺氣有多濃,所以他并不對他們能勸服對方報任何希望。

“嘩啦”的兵器聲響起,于長達二十余米的車隊旁的數十名精瘦男子紛紛散開拿出來自己的武器。

“嗤,”一聲帶著絲絲譏諷的聲音從黑衣甲士群的深處傳了出來。

而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弩箭射出所引起的破風聲隨之響起。

密密麻麻如蝗蟲般的弩箭鋪天蓋地的射向陳家鏢局的鏢師,而鏢師們根本便想象不到他們會這么迅疾的動手,一時間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抵抗。

一簇簇鮮艷的血花猛然于空氣中綻放,而后又散去,像是盛開到極致后凋零的玫瑰。

一聲聲動人心魄的弩箭入肉聲接連響起,濃郁的血腥味很快便彌漫過了這林間小路往日的清新。

陳度的武器是一柄極長極寬的鐵劍,可這柄看上去便極為沉重的鐵劍在陳度那并不算粗壯的雙臂手上卻被舞動的仿佛輕若無物,顯得極為輕松的彈開了一個個逼近的弩箭。

陳度聽著身后的慘叫聲,臉上的表情卻是極為的平淡,但那雙本總是映著暖陽與清河的眸子卻是變得如此冷硬如鐵。

鐵劍于空中劃過了一個弧度,而后自上而下劈出,這本是尋常的一式“力劈華山”,可隨著陳度的劍往下,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氣竟被這柄鐵劍所引動,好似泰山墜落般的將所有的弩箭壓的紛紛彈飛。

這是“小天人位”境,亦是尋常百姓口中所言的一劍可拒百甲的境界。

或許是被陳度的這一劍所驚艷到了,那連綿不斷的箭雨驟然停歇。

從冷血高效到極靜的切換黑衣甲士似乎顯得如飲水吃飯一般簡單,但于這些饒是見慣了生死的鏢師而言,剛剛于鬼門關走一趟亦是對心神的一個極大的損耗,年長一點的還知道握住手中刀兵只是原地大口喘氣,年輕的便更是直接扔去了刀兵一屁股坐下。

陳度沒有回頭,但他聽著身后的刀兵聲便明白發生了什么,“兔崽子們,趕快給老子起來,不要丟了我陳家鏢局的門面!”

靜,死一般的靜止,陳度的話并沒有往常一般的威嚴,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去浪費這寶貴的可以大口喘氣的機會,剛剛不過數分鐘他們變死傷了近一半人,所以他們明白他們馬上便會死。

微微嘆了口氣,陳度忽的扔去那柄陪伴他數十年的鐵劍,上前一步,對著林立于倆旁的黑衣甲士,用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語氣謙卑的道:“各位大人,這趟鏢所押的貨物因為雇主的囑托,我們沒有檢查過也沒有碰過,各位大人若是有需要可以隨意拿去。”

這樣卑微無恥的話若是數年前陳度會選擇戰死亦不會說出,但他老了,不想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名聲的去拼命了,而且他知道那些年輕的鏢師有著無限可能的未來,所以他終于放下了年少的張狂,拋去了他精心維護數十年的鏢局的名聲,去換得他家那個并不好但他深愛著的婆娘可以看到他的機會,去換得他背后這些還年少的年輕人活下去的機會。

“嗤,”依舊是那般不屑而又平淡的聲音,仿佛在對著螻蟻發聲。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陳度的眼睛開始變得一片死灰,他明白他們一定會死,并不是因為他們做錯了什么,只是因為他們于這群黑衣甲士只是螻蟻,而要殺螻蟻需要理由嗎?

隨著那聲不屑的聲音落下,“咔噠”聲不斷響起,本靜止的黑衣甲士開始將弩箭上弓,本靜止的殺氣如江河般再次席卷了這片林間小路。

低低的啜泣聲在陳度背后響起,陳度長長出了口氣,目光閃爍卻沒有回頭,因為他不想回頭看到那滿地的朝夕相伴的老兄弟的尸體,亦不想看到那滿是絕望的面孔。

緩步邁向前方,手輕輕揚起,有劍來,手指摩挲著這柄并不出奇甚至有些丑的寬大鐵劍,陳度卻感到了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弧度:“老伙計,再陪我戰這最后一場。”

瘦削的中年男人握著一柄形狀丑陋的寬大鐵劍于這血海中緩步低語,卻給人一種格外豪邁的感覺。

機括拉動聲想起,那密集的象征著死亡的箭雨再次出現,陳度望著這漫天箭雨,那雙屬于中年男人黝黑眸子的眼底燃起了火焰。

怒吼,大踏步向前,洶涌的元氣環繞于他的身上掀起了暴虐的狂風,手臂揮劍,寬大的鐵劍在空氣中勾出了一道帶著金屬光澤的清冷的弧度,然后這道弧度越發的巨大夸張,陳度于這迅疾的風中暴喝:“千山!”

這是若萬鈞之力下墜凡人不可當的泰山之力,千軍辟易,萬軍莫當,這亦是一名“小天人位”境修行者斬出的“從心之劍”。

“我這一生諸多坎坷,卻從未失去過最初的方向,”陳度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而后,漫天的箭雨和這“千山”劍式碰撞。

沒用巨大的聲響,只有被那至強至暴的巨力所掀起的罡風與泥土,鋒銳的弩箭紛紛倒射而回,本濃郁彌漫的死亡氣息此刻卻被恍若被春風掃過,生機叢生。

空中飄飛的泥土散盡,陳度撐著那柄因承受不了巨力而崩碎的鐵劍半跪著,縷縷血跡自其嘴角流下,而后滴落在地上,泥土沾上了點點殷紅。

所有的鏢師紛紛睜開那因懼怕死亡而閉上的雙眼,呆呆的看著那個拄著殘劍半跪著的男人。

風颯颯地響,于黑衣甲士群的深處傳來了那道依舊平淡,卻有隱隱含著震怒的聲音,“螻蟻,也敢反抗?!”

陳度聽著,本已經精疲力盡的他突然很想笑,于是他笑了,放肆的大笑,笑聲中傳來他的話語。

“我們......在你們眼中.....當然是.....螻蟻,”陳度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長長順了口氣,“拼盡全力也殺不了你們一個,但你們倆次絕殺不是也殺不了一群螻蟻嗎,這對你們來說是不是更加嘲諷。”

這不加掩飾的嘲諷話語清晰的從陳度口中吐出,所有的黑衣甲士依舊無言,只是收起了他們的弓弩,拿起了兵戈,邁向了陳家鏢局的鏢師們。

所有人都知道必死無疑,按照他們原本的做法,他們此時應該會閉上眼睛等死,但奇怪的是,一名青年鏢師忽的站了,而后更多的鏢師站了起來,道道或滄桑,或年輕的身影重疊著,將他們身后的鏢車圍了起來,而后他們怒吼,聲音如雷鳴:“吾乃陳家鏢師,陳家鏢,鏢出必至!”

有多少年大家互相扶持,從一無所有到逐漸有了些安身立命的本錢,這么多年的風雨同舟,有些東西是應該去一起面對了。

鏢師們看著那獨自拄劍的男人,忽然發現了一些東西是比死亡還重要的,譬如“信仰”與“不棄”。

鏢師中,一名老鏢師慈祥的看著他身旁的年輕人,這是他的兒子:“涵兒,你怕嗎?”

被稱作涵兒的年輕人看著他的老爹,用著平生最鄭重的口吻回答道:“老爹我怕,但既然這該死的的命運不給我們活路,我還是覺得站著死比較好。”

老鏢師淡淡地笑了。

陳度聽到了身后的怒吼,卻沒有回頭,看著如潮水般逼近的黑衣甲士,眼中閃過些許不舍,回憶般地輕輕低吟:“吾乃陳家鏢師,陳家鏢,鏢出必至。”

陳度緩緩放開手中的劍,閉上了眼,他太累了,那一式“從心之劍”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便在陳度閉上眼迎接死亡時,一聲嘆息自遠方傳來:“此處本該江山如畫,為何總有血光擾清靜。”

于這紅塵百丈處,光明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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