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結果還沒出來，聰兒自己慢慢也就好了。

聰兒和念良戀愛了，公共場所反而拉開了距離。念良已經搬走了，也就走了吧。

D裔師姐Jannifer跟聰兒說，Jason是學術狂人，自己一直單身，據說也不喜歡學生談戀愛。

“咱們組會時不是Jason的老婆幫我們煮的飯嗎？”聰兒問Jannifer。老外的名字不好記，聰兒也忘了那位女士叫什么。

“并不是，Trudy 是Jason的仰慕者。”

“她自己介紹是Jason的老婆時Jason并沒有否定。”

“我也不知道，Jason的博士們說他們偶爾也會見到那位女士，但Jason自己說他只愛科研，對感情對婚姻都不感興趣。”

“學術有其獨特的美和魅力。”這句話Jason經常用來鼓勵自己的學生。

“真的是獻身科研了。”聰兒對念良說。

“令人欽佩但不值得效仿。我也熱愛科研，但我不能獻身科研。你懂的。”念良對聰兒眨眨眼睛。

聰兒修改后的文章被期刊接收了，三個月后正式出版，收到文章被接收的郵件聰兒卻暴怒了：雖然再一次修改全部是聰兒的工作，并且已經改了一作，然而郵件顯示文章的第一作者還是Steven。

聰兒這次沒發郵件，直接敲開了Jason辦公室的門。

“Lin，你好。找我有事兒？”Jason看起來很吃驚的樣子。

“Jason，我那篇文章，我已經改了我是第一作者，終稿出來還是Steven。”

Jason作為通訊作者也收到郵件了，他當然知道：“我推斷期刊是看主要內容沒怎么改，第一作者改了不符合常理，又改回去了。”

“這對我不公平，我付出了很多心血。文章數月后才發表，我可否和期刊溝通，證明我是一作？”

“我和他們溝通吧，你先回去，安心研究。”Jason說。

“你不能再相信Jason了。”念良告訴聰兒。

“做科研的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怎么可以這么操作？”

“或許就是所謂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吧。”

“我們都是他的學生，他沒必要這樣。”

“不知道，Steven也是亞裔，所以也談不上種族歧視。”

“我想換導師。”

“不建議，這是讀書大忌。除非你有十足把握找到愿意接收你的導師。否則沒人敢帶你。Jason是行業大神，別的碩導有可能是或者曾經是他的學生或合作伙伴兒。跟著Jason把碩士讀完，申請別的學校相近專的博士。論文的事兒不要追究了，忍了。”

“為什么？那是我的心血。”

“你為此耗的神兒可以出更多成果。現在就發郵件給Jason，說你不想再關心那篇文章了。”

“學術圈兒也非圣地，這對我職業生涯規劃是個打擊。”

“什么圈兒都有光有陰。”

聰兒即刻發了郵件給Jason，說接受現狀，不勞煩Jason繼續關注了。

Jason秒回，說尊重聰兒的決定。

Jannifer這幾天對聰兒不理不睬，聰兒跟她打招呼她冷眼看聰兒。

莫不是她也喜歡念良，看出我和念良戀愛，不開心了？

聰兒腦海里一個閃念而過，并不在意。聰兒心存溫暖也懂得照顧周圍人的情緒。但如若認定自己沒做什么傷害他人的事情，她即可心安理得。

Steven見到聰兒神態尷尬，內心應該也是心懷歉疚的吧，聰兒想。

他特意找聰兒道歉，Steven說：“我非常抱歉，一些事兒我也無法掌控。我也非常感謝你。”

聰兒只淡淡說了句：“that is ok.”

以聰兒的個性，她是會追究到底并且聯系期刊出示自己是一作的證據。

念良說得對，她需要出更好的成果，她需要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更深層次更高臺階的研究中。

又到了和導師例會的時間，聰兒進門，看Jason板著臉，聰兒問好，Jason沒回問。

Jason讓聰兒就坐，聰兒剛落座，Jason開口：“你在實驗室習慣性說話聲音很大？”

“沒有啊，我一直很注意的。”

“你還需要更注意。你們中國人在國內習慣了大聲說話我可以理解，但這里是加拿大，不要把中國習性帶進來。請你注意別人的感受。”Jason提高了音調。聰兒聽起來極其刺耳，Jason果然是地圖炮一個。

“我平時在實驗室很少說話，聲音也正常音量。你這么說對我不公平。并且，就算我一個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那也是我個人行為，不代表全體中國人。”聰兒從小就在各種英語班里泡，和Jason針鋒相對她思維敏捷反應也迅速。

“首先，你誤會我的話了，我意思是，中國因為人口眾多所以在很多場合需要很大聲才能淹沒周圍的噪聲，于是大家都養成了大聲說話的習慣并且對噪音容忍度很高。我理解也無意抨擊這點兒。其次，不是我說，是有人投訴你。”Jason緩和了語氣，恢復了平時講話時的和顏悅色，語速和語調都降下來了。

“誰？”

“Jannifer最近跟我提起過幾次。”

“我的音量不至于影響到別人，但我以后會更注意，謝謝你告訴我。我一會兒去找Jannifer跟她道個歉。”

聰兒嘴里這么說，心里想的是先道歉再質問Jennifer，自己何時在實驗室大聲說過話？別說是幾次，一次也沒有過。

除了偶爾早上早到，只有念良兩人在時聊幾句，也影響不到別人。近期念良也搬走了。

“別，我答應了她不告訴你，是我不小心說出來了。沒事兒，我相信你。” Jason此時的語調溫柔系數極高。

Jason接著跟聰兒說：

“碩士組今年有一個一次性獎學金，獎勵最佳科研以及學業成績的，來自于社會捐獻，我有意給你，Jannifer不知道從哪兒知道的信息，先來找我了。”

“公平競爭就好。”

“是的我會調你們的學業成績比對。剛才我跟你說的那些你不必放心上，就我的觀察，你在實驗室確實很安靜。”Jason偶爾會去實驗室，通過門上透明玻璃往里張望。聰兒的位置正對著門。

“謝謝你的信任，Jason。”

“你是要繼續跟我讀博的學生，我相信我對你的判斷，你繼續你的研究，并且專注研究就對了。不用關注人際關系。”

也或許，最近Jannifer態度大變和獎學金有關？然而還是沒理由啊，Jannifer也是一個勤奮學習并崇尚自由競爭的人啊。聰兒心里疑惑著哪里有了什么誤會。

“她該不是也喜歡你，但發現了我們的事兒，生我氣？”聰兒微信給念良。

“更有可能是喜歡你，但發現了我們的事兒，生你氣。”念良發了個酷酷的表情。

“胡說八道了啊周老師。”聰兒信息后面附了一個白眼兒表情。

獎學金最后給了Steven，他學業成績一般，然而有兩篇一作論文。對一個碩士在讀生而言，很好的成果。

當然這里有一篇是聰兒的。Steven比聰兒早來兩個學期，Jannifer則比聰兒早一個學期。

Jannifer依然對聰兒不理不睬，對Steven也一樣。為了獎學金？也沒道理，以她的為人，不至于。聰兒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不管那么多了。Jason說得對，你專心科研就行。”念良說

Steven找工作很順利，Jason給他寫了一個重量級的推薦信，加上他自己的科研成果，也就是兩篇一作文章，在本鎮P社區大學找了教職的工作，接下來就剩畢業答辯了。

然而Steven的面色越來越黯淡無光，精神也越來越差，再不是以前那個看起來陽光明媚的少年了。

聰兒幾次碰到Steven眼圈兒鐵青，眼神空洞茫然。聰兒心里想著，Steven大概是染上了麻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