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瞼，晃了晃腦袋，將腦子中那些糾結的煩心事甩掉。這才撐著地板站起身來。

不過這忽地一起，似乎有些低血糖的原因，那道身影有些虛弱地晃了晃。

站起身來，從房間的抽屜里拿出一個藥箱，里面翻找了許久卻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看著那空落落的藥瓶，蹙了蹙眉。

半個小時后，收拾好了的白一拿著手機正準備出門，打開手機一看，就里面有十多條未讀短信。

眸光落在那人的備注上暗了暗，放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頓了片刻。

沒看。

右手一滑，直接將短信刪除了。手指再一動，將那人拉黑了。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蕭臣川是個固執的人，白一又何嘗不是呢？

拿著手機剛打開門，眸光一動，就看著了那站在門外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黑，不見半點明亮。

深沉的眸眼在那門把手嘎吱響起的那一刻抬起了眼簾，連帶著那心尖也跟提了提。還未待白一反應過來，他直言道：“為什么不回我信息？”

聞言，那站在原地的身影僵了僵。但并未抬頭看他。而是錯身借過，準備離開。

可是還未等她離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眉頭一擰，有些不悅，剛一開口說話，那沙啞的嗓音就好像喉嚨里卡著沙子一般，艱澀難耐，一出口就把兩人都驚住了。

白一怔愣，她這是怎么了？早上起來只是感覺喉嚨有些癢，也沒有啥毛病呀？怎么聲音就成這個鬼樣子了？

艱澀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他眸光一掃落在那人黑色的漁夫帽下遮擋住的慘白不見一點血色的臉上，心驀然一悸。

“你怎么了？”

聞言，白一抬眸看了他一眼，此時的他眉頭緊鎖，一雙黑色的眸子里滿是擔憂。

搖了搖頭，“不關你事。”

話落，甩開他的手轉身離開了。

手中的真實觸感郝然失去，她那冰涼涼的余溫似乎還殘留在手上。看著那人走進電梯里的身影微微暗了暗。

站在樓下的白一看著那已經明朗的天空覺得有些恍惚，正打算打個車往醫院去。身子猛地被人一扛，失去重心的她有些慌亂。

還未待她發作，余光一瞥，眸光劃過那人線條明朗的側臉愣了愣，蕭臣川？

“蕭臣川，你干嘛？你放我下來！”咬著嘴唇，聲音沙啞不悅道。

“我送你去醫院。”

“我自己會去不用你！你快點放我下來！！”

然而無論她再怎么說，蕭臣川顯然沒有打算放她下來的打算。見狀，白一也懶得說了，她現在感覺整個人都是虛的，壓根連和他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也因此便放任著蕭臣川扛著她往停車場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然而兩人都并未在意。一人是虛脫得根本沒有精力了，而另一人則完全是因為不在乎。

停車場。

看著那安分守己的女人倒是有點不像她平時的作風，要知道平時他要是敢這樣指不定她又會發飆了。

眸光掠過她蒼白的臉，一臉虛脫又安分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

俯身上前去準備為她系上安全帶，剛一靠近，那人眸子就睜開了。

淺色的眸子看著他不帶半分色彩。兩人四目相對，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面孔，小麥色的肌膚，張揚魅力的五官，周身的氣質卻是內斂沉默的。

那一雙深色的眸子就如同那幽潭一般，深不見底，有時候白一真的想不明白蕭臣川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算是她以前和蕭臣川認識，那么多年過去了，他也總不至于現在才喜歡上自己吧？畢竟她記得小時候他并不待見她，而且都這么多年沒見了，回來了也不表明身份，他到底想干嘛？

這才一動腦，就感覺到了亂。又亂又疼的，索性不想了。現在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伸手拉過安全帶，便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見狀，蕭臣川也不多說什么，啟動車向醫院的方向行駛過去。

不多時兩人就到達醫院了。然而此時白一還沒有醒。蕭臣川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那人躺在座椅上恬靜的睡容，他的眸子也跟著一暖。

見她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便也就這般安靜地坐著，只不過目光卻始終不離她的身上。

終于，白一睫毛輕輕顫了顫，這才睜開了眸子，“到了？”

“嗯。”

白一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那人便先一步打開了她的車門。

“走吧。”

看著那人逼近的步伐，白一一悸，后退一步，冷淡道：“蕭臣川你要干嘛？”

見狀，蕭臣川笑了笑，道：“放心吧不扛你，來牽著我。”

“？？”還能好好聊天嗎么？

“不用、不需要、我可以!”倔強道。

聞之，蕭臣川也沒有強迫她，只是緊緊地跟在她身邊。

……

“我先給你開這些，你吃完了再來。不過我提醒一句，這藥不能多吃。”

“嗯好，謝謝。”

“小伙子，沒事要好好照顧自己老婆，飯要記得按時吃！”

此話一落，兩人均有那么一瞬是呆滯的。倏地臉莫名的紅了。

蕭臣川眸子卻是掛著怎么也藏不住的笑，白一見狀瞪了他一眼。

解釋道：“醫生，你誤會了，他不是我老公。”

“哦？是嗎？不好意思哈，我看他對你那么好還以為他是你老公呢！”

頓了頓又道：“沒事，現在不是以后說不定就是了。”

“額……”饒是白一再怎么冷漠此時也忍不住犯了尷尬癥，這醫生說話還真是……

白一一臉神態自然，若無其事地走出了診斷室。可是當她身后的人深色的眸子落在她那有些急促的步伐的時候，眉梢染上了瑩瑩笑意。

大步一抬，跟了上去。眸子一瞥，落在身邊的女人微微染上紅暈的臉蛋上，笑道：“你臉紅什么？”

聞言，白一站定。

緩緩抬眸瞥了他一眼，沙啞的嗓音略帶無語的語氣，“你哪兒看出來我臉紅了？”

蕭臣川唇角一勾，彎下腰來，眼睛與她平視，吐氣如蘭，戲謔道：“沒有嗎？”

“沒有！”盡管她擲地有聲，但是總有那么一絲欲蓋彌彰的味道。

話落，她抬步離開。粗略一看并無異樣，可是那腳下的步子卻不由地放大了些。動作速度，不一會兒就已經離蕭臣川有百米的距離。

深色的眸光跟隨著那人的身影，眸中的冷漠漸漸消散化為無盡的溫柔繾綣。

當兩人回到公寓的時候，天色已然黯淡了下來，暗沉沉的，不見一絲暖光，似有風雨驟來的前兆。寒風刺骨，陰寒冷漠。

叮咚一聲，十七樓的電梯門打開了，緊接著走出來一男一女。女生打開大門，頭也不回邁步進去，正準備就此關上門的時候，卻被來自外面的阻力給擋住了。

眸光落在那人抵著門板的手上，蹙了蹙眉，有些不悅道：“干什么？”

蕭臣川回答：“吃藥。”

白一微微愕了愕，這才回答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話落，他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那個臉色慘白得就像刷上了一層白漆一般的人臉上，“我要看著你吃。”

并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見她如此虛弱，他還是很擔心。

聞言，白一默了默。

這才道：“蕭臣川，我們之間沒有那么熟，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么每一次的心軟都是對自己和別人的不負責任。

如是想著，便再一次用力地推了推門，想要把門給關上，可是并沒有如愿。

眉頭緊鎖，盯著他的眸子冷然道：

“蕭臣川，我謝謝你送我去醫院。但是你不是我的誰，也沒有資格管我！”

不難聽出她聲音里的冷漠疏離。

話落，原本就深沉的眸子再一次深了深。

原來在她眼中他們沒有那么熟，也談不上誰是誰的誰？就算她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也已經坦言了自己的心意？

看著那人漸漸黯淡下來的目光，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卻不帶半點暖意，唇角微勾，嗤笑道：

“蕭臣川，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你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不是很驕傲的嗎？你不是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的嗎？怎么現在墮落了？喜歡上我這種凡夫俗子了？”

頓了頓，見他還沒有放棄的跡象，白一繼續道：

“可是我告訴你，你于我而言，只不過是我認識的許多人之中的其一而已，并不值得被記得。我不清楚你是怎么喜歡上我的，不過，真的、真的、別犯賤了好嗎？”

最后一句話她盯著他的眼睛，冷漠得不帶半點溫暖，滿是嘲諷譏笑。仿佛他只是一個跳梁小丑。什么時候警界的戰神沒落至此了？

話音一落那黑色的眸子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漸漸出現了裂痕。深沉得就如潑了墨一般，黑色的眸底隱隱有波紋動蕩，翻滾著。

放在身側的手攥緊，似乎能清楚地看見那手上暴起的青筋。

她那無所謂、不屑一顧的模樣還真是……

黑色的眸緊盯著她，如狼似虎。

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間，白一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似乎下一刻就能跳出胸膛。然而面上卻不動聲色，儼然是一臉冷淡漠然不屑高傲的模樣。

兩人就這般站在原地，周遭的空氣也似乎在兩人對視的那一秒開始凝固，滿是森寒冷意。

時間就這樣過了一秒又一秒，眨眼已過去了102秒了。別問白一是怎么知道了，因為此時的她正在心里默念。

實在是蕭臣川的眼神太嚇人了！她需要做點什么來緩解緩解壓力。

蕭臣川緊盯著她，眸光一寸一寸滑落那人蒼白緊繃的臉，還有她那琥珀色的眸子。看著里面裝滿的毫不松懈和不打算退讓的眼神。

沉默了半響，那抵在門板上的手最終垂了下來。

幾乎是在他手稍稍有遲疑的那一秒，再來不及再多看那人一眼，那門就嘭的一聲闔上了。毫不猶豫！

蕭臣川定定地站在門外，高大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顯得有些寂寥。幽深的眸光落在那沒有絲毫動靜的門板上，許久過后，唇角揚起了一抹笑容，嘲諷中帶著一抹憂傷。

不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幾乎是在他轉身的瞬間，屋內的那人靠著門板，身體有些體力不支漸漸滑落了下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上的汗珠滑過落在了那淡淺的琥珀色眼睛上。

蕭臣川，對不起。無論你是蕭沉還是蕭臣川都對不起。

從許多年前開始，白一的字典里已然了愛情這個詞語，她向來喜歡清清楚楚的，既然沒有可能又何必自討苦吃？

她太清楚自己了，她輸不起！

上次她在老家對蕭臣川說的話半真半假，至少她有病是真的，不過卻不是那一方面。

“一一？一一？”季予看著明明撥通了的電話，卻沒有人回應，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繼續耐心地問道：“一一，一一，你在嗎？”

過了許久，白一終是應了一聲。

“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嗯，沒事，剛才忙點事去了。”

即使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季予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畢竟最近的老白似乎有些反常。

雖然平時的白一也很沉默，但若有啥事她還是會說的，不會像這樣什么都不說。

不過她并不打算從白一嘴里問出什么來，畢竟她深知老白的性格，她越是沉默的時候，心情越是糟糕。這些是季予當了白一這么多年好朋友所得出來的經驗。

唯有等她自己想說了的時候，愿意說了的時候，才能有機會從她口里套出些什么。

“那好吧，你回來就好。你什么時候有空過來一趟吧，我爸媽說想你了！”

“好。”

白一沒有猶豫，畢竟也好久沒見，也是時候該過去拜訪拜訪季爸季媽了。在那段灰暗的時間里也唯有他們一家人真心地對自己好。

血濃于水的親人沒有給她的，旁人卻是一個不落。

掛了電話的白一，坐在沙發上。目光渙散，沒有焦距，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愣愣的。

沉默了許久許久，她終是站起了身來。煮了飯，吃了藥，而后便去睡覺去了。那副正常的模樣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天塌下來了，生活都還得繼續。

這邊季予剛掛斷了白一的電話，轉眼就撥給了蕭臣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