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師沉沉看了趙南枝一會兒，眼神中的凌厲倒是少了些，“趙南枝，你是寢室長，宿舍里有人遲到那就是你的失職，寢室長不僅要起帶頭作用，更要做到督促的責任，有人起不來你就要把她叫起來，有人起晚了你就要提醒她收拾快一點，雖然今天你沒遲到，或許你覺得與你無關，但如果我要罰你你有意見沒有？”

趙南枝沉默地搖搖頭，手指使勁地捏著書腳，指甲蓋都泛白了。

姜老師面色和緩了些，像是點了下頭，說：“出去站著吧，以后但凡有人遲到，寢室長就要一起受罰，如果是住校生，那就要問問家長是怎么回事了。”

前半句話說的是趙南枝，而后半句話是對全班人說的，說完后班里寂靜一片，也沒人再敢說悄悄話了。

趙南枝的視線安撫性地從張晨晨的面上拂過，然后默不作聲地拿著書出去了。

李蕓站在門的左側，像是還沒緩過來，四肢僵直站著，表情僵硬，眼神中透著驚恐迷茫，臉上尤帶淚痕。趙南枝想也不想就站在了另一側，和她隔得遠遠的，然后捧著書開始小聲讀。

姜老師雙手背后，眼神倒是平和了很多，掃視一圈才淡淡道：“繼續讀吧。”

如同解了咒，七嘴八舌的聲音奔涌而出，又將整個教室裝滿，姜老師神色自然地又轉了兩圈才走。

姜老師踏出教室的那一刻，班里的氛圍一下子就不同了，提心吊膽的學生慢慢松了口氣，放松了身子，嘴里讀得聲音也變得散漫起來。

李曉宇在后邊嘟囔：“這姜老頭怎么回事？脾氣這么大，連咱們的枝枝都罰…欸，越哥你哪去啊？”

張晨晨回頭去看，只看見周越高瘦桀驁的身影。

周越雙手插兜走到門邊，斜倚著，腦袋往右側偏去，表情有些欠揍，“枝枝，可以的，這么多年了你終于被罰站了，你知道這可是我們十三中所有人的夙愿啊。”

趙南枝捧著書無語地看著他，半響才吐出個字“滾。”

周越還是那副欠揍的表情，連說話也賤兮兮的，“你擱這兒站著跟個左右護法似的，你越哥哥要出去了，好好看著門啊。”

趙南枝氣得將書卷起來在他肩上敲一下，連聲音都變得尖細，跟小奶貓似的，“周越你會不會說話呀！”

周越笑著往后躲，后仰的背卻被身后的人撞開了，周越被撞得往前沖了兩步，他弓著身子，雙手撐著陽臺的的欄桿才穩住，舒展施施然地走出來，淡然道：“抱歉。”

趙南枝還舉著書卷，保持著探身的動作，舒展掃了她一眼，語氣不變，“好好早讀，不要打鬧。”

趙南枝臉上的氣惱一下子煙消云散，化作了尷尬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了，舒展說這些話就是讓她有一種無從遁形的羞恥感，就像是耍滑偷懶被大人抓到了一樣……

舒展看著面前的小姑娘干凈的發旋，看她吶吶不語，看她羞惱不安，舒展輕輕嘆了口氣，自己說的話太重了嗎？自己怎么又犯這種毛病了，明明陳遇都說那么多了……舒展輕聲說：“我想看到你的實力，不是十三中，而是在一中。”

趙南枝猛然抬頭，舒展已經走了，而趙南枝的心卻經不住微微顫抖，忍不住去想他的話，不是十三中，而是一中？什么意思？難道他是希望我能和他一樣去爭一中的第一嗎？舒展認為自己有…實力。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舒展的話肯定是這個意思，所以他才不希望自己跟同學玩笑打鬧的吧，這樣想后，趙南枝心里的不自在也漸漸淡去了，舒展一定是將自己當成朋友才會好意提醒，所以趙南枝，你要好好努力，要有和他一爭高下的競爭力才可以啊！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并沒有被其他人看到，周越只覺得是舒展故意要撞他，心里對他的厭惡又加劇了，反正兩人也是相看兩厭，估計就是舒展知道了他這想法也沒什么感覺。

趙南枝沉浸在自己的腦補中，暗暗給自己打了一番氣，周越的大掌蓋在她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趙南枝氣得又忍不住叫道：“周越！”

周越哈哈笑著竄進班里，趙南枝單手整理好亂糟糟的頭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像是把這些情緒都給呼出去了，然后她才捧著書靜下心仔細讀起來。

另一邊的李蕓冷眼看著這一側的嬉笑打鬧，忍不住冷哼一聲，什么學霸，也不過是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和男生打得火熱罷了，平日里裝得倒清高，對著男生還不是裝模做樣的。

一個早讀下來，趙南枝只是腳有些酸，畢竟是剛經歷過軍訓的人，站著早讀好歹還能動，比站軍姿好不少了。而打了下課鈴，張晨晨就殷勤地給她端茶倒水，還作勢給她扇風。

張晨晨笑著問：“枝枝，累不累啊？”

趙南枝說：“你別這么笑，我不累，你這么笑我瘆得慌。”

張晨晨臉上的笑一下子垮了，她揚著小拳頭，輕輕在趙南枝身上錘一下，嗔道：“討厭嘛~”

趙南枝裝作惡心的樣子抖著肩去拍胳膊，“我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劉曉宇耳朵最是靈敏，正好聽了一耳朵，故作夸張地跳起來，拍著桌子齜牙咧嘴地叫：“哇靠，張晨晨你不是吧，太惡心了你！”

張晨晨臉都要氣綠了，扭過身抄起劉曉宇桌上的書就往他身上招呼。

“劉曉宇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好吧！”

劉曉宇泥鰍似的躲來躲去，嘴里還不服軟地哇哇叫著“打不著，嘿你就是打不著！”

氣得張晨晨兩手并用，左右開弓，眼睛也不看，就跟打王八拳似的總有一兩下能打到，敲在劉曉宇胳膊上啪啪作響，直把他兩只胳膊都扇得通紅發熱。

劉曉宇這才服軟，連連道：“姑奶奶，姑奶奶，別打了啊，咱不說了還不成，你這也太狠了吧！”

張晨晨打夠了，示威地將兩本封皮敲得掉色的書扔到他桌子上，哼了一聲，眼角都是得意地轉過身去。

劉曉宇苦著臉摸摸自己的胳膊，眼神中含著一絲無奈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