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你今天很奇怪啊，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昏暗的教師公寓內，聞人巧抹了一把嘴邊的大胡子，由于今天江小慕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道。

“有嗎？”江小慕低著頭，看似挑選著論文的題目。

“當然有啊。”聞人巧抬了抬圓大的眼鏡，瞪大透露著類似偵探氣息的雙眼，“你來了整整五個小時了，都不敢正眼看我。”

“老師，您都多大年紀了，講話還這么肉麻…”

江小慕抿嘴略微苦笑了一下，比起假裝各種激烈的情緒，果然演繹平常，才是最難的。

“選個論文題目而已，真有那么難嗎？”看出江小慕狀態不對，聞人巧有些關切的問道。

不過他的這些題目，的確看起來都和電影名稱一樣，也難怪江小慕會笑不起來。

“要是實在不行，我再想想，給你幾個簡單正常一些的題目吧。”

聞人巧的面容雖然糟蹋，流露出的關心卻很真切，十年后又得到一個能支持自己研究的學生，聞人巧可把江小慕看成了一個寶貝，生怕他跑了。

江小慕嘆了口氣，終于抬起頭，看向了聞人巧。

也不是他嫌棄這些論文題目太難以接受，而是現在的他，根本沒有心思考慮學業上的事情。

江小慕看著聞人巧那和常人無異的笑容，與他的師兄有過一次會面后，知道了許多背后的故事，他才感受到，聞人巧的這抹笑容藏著多少辛酸。

或許，沒有哪位老師，能接受得了學生的兩次背叛。

江小慕選擇了延續一開始就做好的決定，他沒有和聞人巧說出任何與師兄有過會面的事情，也沒有提及那個至關重要的信封。

他更沒有，提及打開燈，讓房間亮一點。

而如何去面對師兄接下來會帶給他的狂風暴雨，江小慕也早已有了自己的選擇。

“老師，不用那么麻煩了，這些論文題目，除了那篇末日論，其他的那些變異論，在我看來，其實都挺現實的。”

江小慕在窗口邊，合上資料，或許是時候，和聞人巧稍微坦白一些秘密了。

“哦？是嘛…”聞人巧裂開嘴笑了，笑得很會心，“你有什么見解，說來聽聽。”

雖然江小慕還處于萌新階段，可每當聽到他承認自己的研究有意義，對聞人巧來說，就是這幾日中最能讓他開心的時刻。

“因為我自己，可能就是一個變異體…”

江小慕直視著笑容忽然消失的聞人巧，“只是，還不完全而已，可能正處于您教給我的那個，異變潛伏期。”

聞人巧愣了整整有五秒，那永遠隨著臉龐擺動的大胡茬，都難得的靜止了下去。

“噗嗤…”

聞人巧忍不住笑了，江小慕臉色微微一僵，他本還說是不是讓聞人巧有所震驚呢，結果這糟蹋的中年，發愣的那五秒，居然是在憋笑。

“小慕，你這安慰別人的水平，也太低級了。”聞人巧干脆大笑了幾聲，拍著江小慕的肩膀，“不過當做笑話來看，的確很搞笑，我很喜歡，謝謝。”

聞人巧把這些話，當做了江小慕對自己這位有著個混子名頭，受盡嘲笑的教授的一種安慰…

……

最近三天內，林語溪從學校回去的路上，身邊缺少了江小慕的身影，都是獨自一人。

傍晚的冷風，比平常要安靜得多。

越平靜，就越預示著，或許有事會發生。

而等待了三天，在城中村通常只有行人沒有車的入口，今日，也終于多了些什么。

林語溪腳步略微一頓，那輛銀白色的轎車，她很熟悉，這算是她唯一掌握的一條，有關眼鏡男的實質性線索。

而假扮為一個大學生，經過漫長的等待，這輛銀白色的轎車，終于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望著車門旁邊，一身灰色西裝，手里抬著一束花，自然的散發出一種風度，吸引了過往每一個女孩火熱目光的男子，林語溪微微勾起嘴角…

她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以這樣一種光明正大的方式找上自己。

看來，她還真的被眼鏡男當做了一個普通的大學女孩。

林語溪和周圍的女孩一般，把目光投向了他，然后很快又收回目光，從眼鏡男身前經過，前行的方向，是青年公寓。

她知道對方會叫住她，也必須不知道對方會叫住她。

對于林語溪來說，完成自我欺騙只是基礎課而已，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的破綻。

而這簡單的一眼，她已經清晰的記住了這位危險罪犯的樣子。

只是，和江小慕一開始在警局所回憶的那張臉比起來，唯一吻合的地方，就只有眼角處的那一道刀疤…

難怪警局內部按照那張臉，在資料庫找找尋了許久沒任何結果，果然江小慕這家伙…不靠譜。

“林同學，等一下…”

看著林語溪一切正常的從自己身前經過，眼鏡男淡淡一笑，才出口叫住了她。

走出陰影的他，年紀莫約三十歲，看起來是一個非常有氣質，且很帥氣的男子，周圍女孩們火熱的目光，很難從他身上離開。

“叫我？”林語溪回頭，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她對這張臉，卻沒有任何感覺，但也和周圍的女孩們一樣，“忍不住”的停留在了他的面容之上。

眼鏡男理了一下領帶，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微微彎下腰，同時遞出手里的鮮花，“林同學，不知可否邀請你，共進晚餐？”

“我有男朋友了。”林語溪展現出幾分猶豫，最終還是轉身。

“林同學，你因為同情和感動，把自己賠在江小慕身上，很可惜，你很漂亮，或許，可以有很多其他更好的選擇。”

眼鏡男叫住了她，很自信，“我叫浦書，是一名醫學院的教授。”

“浦書？”

林語溪內心稍微一顫，她完整的查過醫學院的歷史，的確有過這樣一個人物，而他在十年前，確認因故而亡。

那時候的浦書，照片的眼角上，也沒有這一道刀疤…而現在，林語溪回想起資料中那張照片，能確認和眼前的人物，是同一個。

難怪警局那么多優秀的警官出手，都如此難以追查，誰能想到，殘害無辜性命的罪犯，會是一個死人。

而與這位死人有過直接接觸的年輕女孩，最終全都在三天之內，在一系列難以解釋的癥狀發作之下，丟失了生命。

林語溪轉過身，看著風度翩翩的浦書，被他的華麗外表騙上車的所有女孩中，只有她，知道這是一趟危險的死亡之旅…

而她的選擇，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

林語溪走上前，接過了浦書手中的花，“你說得對，把人生賠給一個窮小子，的確太委屈自己了。”

“說實話，我沒想到，居然還能得到教授的喜歡，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林語溪望著他，露出了一個期待的微笑。

浦書把她送上副駕駛，微微彎腰，回應了一個很有風度的微笑，“當然，相信會讓你滿意的…”